第96章 问心

排山倒海般的山雪不断的在一步之外的洞口发出滚滚闷雷声,再厚实的狐裘也抵不住刺骨的冷风不断的灌入,直冻得凤穆槿连打了几个寒颤。

凤霄低头看了看他道:“把手放我亵衣里。”

“什么?”凤穆槿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差点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凤霄面色如常的解释了一下,“此地有禁制,我不能运功替你取暖,这里温度会越来越低,只能出此下策。”

雪崩没有要停下的迹象,眼前的洞口也渐渐被雪埋住,洞内只有依稀的光亮。

温度的确到了凤穆槿难以忍受的程度,他咬咬牙,靠着那一点微光将冻得麻木的手放进了凤霄的领口,而后一点一点的向背部移动,指尖所到之处,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块皮肤有一瞬间的瑟缩。

也不知道是凤霄的体温太高,还是眼下的境况太过旖旎,他感觉现在竟还有些热了起来,脸颊的位置刚好贴在凤霄的下巴底下,有力的心跳声透过漫天的风雪声传入他的耳朵,不同于在安平村时那种平缓的跳动,他觉得他现在听到的心跳有些急促。

她很紧张吗?

是因为这山雪 ?还是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

昏暗的环境下,他侧头盯着眼前这人模糊的侧脸。

长辈择媳,男子嫁妻无非就是看重三点,家世、品行、样貌,三者有其一已是不易,眼前这人,竟每一件都是顶好的。

那么,到底是怎样才貌双全的男子才能得到她的青睐,配与她比肩?

也许是为了得到一个答案,亦或是全了他自己的私心,这个高贵矜持的二八少年在这样逼仄的山缝中敛目昂首,献祭般的在凤霄的耳畔落下了一个浅吻。

咔嚓一声,被凤霄当做支撑的岩石在她手心碎成了几块,她周身的血液一下翻涌而起,眼中染上一抹血色。

还以为这小皇子只有喝醉了喜欢胡来,没想到他最近真是越来越会胡作非为了!也不知道是否是天劫的原因,面对他时已渐渐做不到泰然处之四字,总不能次次都用了尘符这种伤人伤己的禁术吧。

罢了,她也没有资格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控制他的记忆。

凤霄抬手钳住了他的下巴,目力极佳的她透过黑暗看见了一张红的快要滴血的脸蛋,她勾唇道:“殿下小心些,别磕到脸了。”

凤穆槿虽说羞赧,内心倒是一片欢喜,被封了记忆的他只当是将初吻献给了意中人,又自认为对方看不见他此刻的神色,有恃无恐道:“下次我再注意些。”

还想着下次,这小皇子真是没有一丝防人之心,她只是暂时抽了情魄又不是彻底把那玩意丢了,如此挑拨一个各方面功能都正常的女子,是当她柳下惠吗。

凤霄像看猎物般的盯着他,翻涌的血液开始归向同一处地方,小皇子的朱唇尽在咫尺,她缓缓俯下身,想要去教一下他下次应该注意哪些地方。

“主人主人,雪停啦!”羽翮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出现在洞外。

凤霄当即一个侧首,与他错开了些距离。

“雪停了。”她松开了手,恢复了往日的神态,“此地怪异,我现在除了轻功其他都被封住了,出去之后你跟紧我,小心行事。”

听见羽翮的鸣叫,凤穆槿也立刻将放在她背后亵衣内的手缩了回来,无论她方才面上是何反应,他都已经从那段陡然变化的杂乱心跳中得到了答案,什么怪异危险,他现在全然不在乎。

“我会跟好的。”他笑的明媚。

洞口的积雪不厚,凤霄施力打了几掌,羽翮的头便钻了进来。

“主人,我刚刚看过了,这边方圆十里都被下了禁制,看来我们得走一会才能回去了。”

“可发现敌情?”凤霄用兽语问她。

羽翮晃晃头答:“外面现在乱成一团,大家都在逃命,没见到有什么奇怪的兽。”

“辞花山外头有大阵,人类和邪物都不可能进来,我们先下去吧。”说话间,凤霄已经带着凤穆槿飞下山洞,回到了地面上。

外面就如同羽翮所说,到处都是碎石断枝,还有没来得及逃走的普通野兽的尸体。

“是猞猁兽!”凤穆槿忽而惊呼出声,指了指不远处。

凤霄看过去,还真是几只猞猁兽,看着一大两小的模样,很可能就是方才跑走的那一家三口,这下就只剩一只还喘着气了。

她走过去把那唯一存活的独苗拎在了手里,那只小猞猁被乱石砸中了后腿,已经奄奄一息了,“毛上血太多了,怕是不能给你做围脖了。”

不料凤穆槿一把从她手里抢下了那小猞猁道:“我何时说要围脖了,它现在没了爹爹,我要将它带回去疗伤。”

小皇子一向有善心,凤霄料到他会这样说,于是事先提醒道:“那便带回去让府里兽医看看,届时若没救活,或是干脆在半道就死了,你可别哭鼻子。”

小猞猁的伤非常重,它像是能感受到凤穆槿的善意,努力的睁开眼舔了他一下。

“我知道了。”凤穆槿怜惜的将它捧在手里。

凤霄怕他冻伤了手,于是一把拎起了小猞猁,对羽翮道:“叼着,别让它死了。”

羽翮哪里干过这种事,这样的小兽,平日里当她的零食还嫌塞牙缝呢,可主子发话,她不敢不从,只能小心翼翼的衔住了它的后颈。

凤穆槿头回在一只鹰的脸上看见了嫌弃的神色,他搓搓把手放在嘴边呵了口气笑道:“小羽翮,又辛苦你啦。”

雪积压的太厚,辞花山又一刻不停的下着雪,周遭的温度一时半刻提不上来,这让凤霄忽然想起了一个物件,她摸了摸腰间,把它从三角袋里拿了出来,“这个你拿着。”

凤穆槿接过一看,居然是枚赤红色的压襟,他翻看了一下疑惑道:“拿压襟做什么?”

“这是枚触之升温的赤玉,我雕了个扶桑在上头,原本就是要送与你温养身体的,现在刚好能暖暖手缓解一二。”

说来也巧,这赤玉原本在永城雕了一半后便收进了储物袋,今日在马车中凤穆槿睡了一路,她才想起来将它雕完,之后便顺手放在了腰间,否则此刻被压了灵力打不开袋子,她还真找不到能暖手的物件。

上头的扶桑花生动艳丽,还是满工镂空的手艺,一看就是花了巧思的,又听这竟是她亲手雕刻的,凤穆槿欢喜的不行,捧着那玉左看右看道:“你知道吗,扶桑,亦唤朱槿,倒是和我有缘。”

凤霄心念一动,她当然知道扶桑的别名,更知道朱槿花的外观神似木槿花,只是她现在还不能说出口。

“殿下博闻强识,在下受教了。”她冲着凤穆槿抱了抱拳。

凤穆槿不想搭理她这副没情调的嘴脸,也不管方位,转身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了雪里,雪中都是随着雪崩滚下的石头,他左摇右晃走的极不稳当。

凤霄失笑的快步跟了上去提醒他,“走反了。”

小皇子一听收回了脚,他站在原地抿嘴道:“你不早说。”

凤霄又向前一步,扣住了他的掌心道:“路上都是乱石树枝,我牵着你,你跟着我的脚印走。”

这一招下来,小皇子终于乖顺了,弯着嘴角任由她牵着走了一路。

两人重新回到了泉坑处,此处已被山雪覆盖,凤霄围着泉坑转了一圈,没有发现阵法的痕迹。

凤穆槿不懂这些,他沿着泉坑来回踱步,将山雪一点点的压实,玩的很是起劲,羽翮也有样学样的跟在他后面一蹦一跳的。

四周是望不到头的辞花山,他有些好奇道:“你说此处是你凤府的地界还是你爹爹的地方?”

“还未过无垢山脉,是凤府所辖。”

辞花山的路她很熟悉,幼年跟随母亲父亲,母亲为了父亲能在山中赏景小憩还亲自建造了一座石室,还求墨螭赐了一颗火乌兽的兽丹来控制石室的温度。

想到这里,她脸色一变,飞到了高处崖壁。

崖壁上,除了一些耐寒的花草,就是在躲避风雪的灵媒兽,那些灵媒兽灵智未开,见到凤霄后纷纷四散而逃,她单手攀着崖壁找了许久,终于在一处凹陷中发现了刻在上头的咒法。

那咒法刻的清晰流畅,咒文自然天成,凤霄的手一松,从崖上急急坠下,凤穆槿惊呼出声,三步并两步试图将人接下。

听见他的声音,凤霄腾空一翻,稳稳的落地。

“你方才怎么了?”凤穆槿被吓得脸色发白。

“没事。”凤霄语气冷冽,一个人垂首向前走去。

凤穆槿见她突然如此,扭头看向羽翮,谁料羽翮也垮着个鸟脸看向他。

一人一鸟只好沿着凤霄的脚印跟着。

凤霄一路走一路摸索,找到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刻符咒,直到她发现了一个用兽骨打磨而成的骨牌嵌在岩石之中。

她目光肃然的盯着这块骨牌,随后深深吸了口气,三指扣住骨牌,微微使力,将它取了下来。

骨牌取下一瞬间,羽翮翅膀一扇,冲进云霄,恢复了往日遮天蔽日的大小,在上空盘桓了数圈。

压制灵力的禁制破了,凤霄脸上没有一丝喜悦,看着竟还徒增了几分凄凉之意。

凤穆槿不明所以,他靠过去大着胆子握住了那只紧攥骨牌的手。

是凉的。

凤穆槿心中一惊,他试探性问:“你怎么了,此处有何不妥?”

凤霄松了松手,将骨牌翻了个面重新嵌了进去,一时间光影变幻,凤穆槿只感觉一阵晕眩,再看时,周遭已经没了漫天的山雪,只有遍地的雪莲争相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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