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尊？”
花从风：“没错，就是你师尊。之前宋长老借了你一把伞，你还记不记得？”
白米粥：“当然记得。那伞有什么问题吗？”
“那把伞叫无恙伞，用于驱邪。苏长老的手上，有一把一模一样的，不过没有驱邪效果。”
“宋长老给的？”
“不算吧。很多年前的事了。上回我爹喝醉了，我听他说的胡话。”
这件事还得从宋甜醋把苏簌簌捡回来的时候说起。
四十多年前，宋甜醋在白鹤山呆得实在无趣，脑子一抽，要下山。
走到那个土地庙的时候，是一个有雨的春日。
村子叫什么无从得知，只知那是一个小村，只有四五十户人家。
村里杏花开得正盛，宋甜醋悠闲地沿路走着。
那是下午接近黄昏的时辰，宋甜醋见天色渐暗，便想寻个落脚的地方。
在村里问了一圈，没有客栈，也无人愿意将他留下。
宋甜醋撑着油纸伞，躲在屋檐下，半蹲着问一个小乞丐：“公子，离这最近的村落有多远啊？要有客栈能住人的。”
小乞丐向他举着自己的破碗，要吃的。
彼时宋甜醋身上只有几个干馒头，给了他一个，等他吃完，宋甜醋又问一遍：“公子，离这最近的村落有多远啊？要有客栈能住人的。”
小乞丐吃饱了，躲进宋甜醋伞下，道：“我们这小地方，没有客栈，要出村有两条路，一条得走过前面那座山，那山里有土匪的；另一条夜里最好不要走，闹鬼。”
看宋甜醋的身板不像能打过土匪也不像能抓鬼，小乞丐提议道：“这雨怕是会越下越大，你要是不嫌弃，到我那里去吧。”
宋甜醋喜笑颜开：“好啊。”
小乞丐住的地方是一个土地庙，早已无人供奉，好在庙里还算干净，铺满干草，勉强能够住人。
土地庙四面墙上都长满了爬山虎，郁郁葱葱的，不远处有一棵杏树，杏花开满。
小乞丐给宋甜醋铺好干草，笑眯眯的：“这地方是个过路庙，来往的村民时常在这歇脚，比较乱，你别嫌弃。”
既来之则安之，宋甜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干草上躺好，道：“这里又能挡风又能挡雨，挺好的地方。”
小乞丐道：“这附近官府管不到，土匪闹得厉害。不是村民不肯留你，只是现在这当口，粮食比银子重要，没人愿意家里多一张吃饭的嘴。”
说着小乞丐指着庙的另一头：“看那边，前几天还有几个跟我一起讨饭的住那，现在，哎，全都饿死喽。”
“都是土匪闹的？”
小乞丐道：“不全是，这村子风水不好，一边闹鬼一边闹土匪，还年年闹水灾，天天死人，没人种地，种了也没收成，自然就没粮食吃了。”
宋甜醋挠挠脑袋：“为什么你们不离开村子，到外面去呢？”
小乞丐长叹一口气：“公子，你以为我们都跟你一样想去哪就能去哪！这里起码还有点地，去了外面，靠什么吃饭啊？跟我一样沿街讨饭？”
顿了顿，小乞丐又道：“之前也有几个讨饭的说这破地方呆不下去了，要出去。你猜怎么着？走东边的，第二天就剩尸体了，走西边的，被土匪抓去解闷，土匪们玩够了就全部饿死，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哪有人走得出去啊？”
宋甜醋没见到什么土匪，也没见到鬼：“我进来的时候，什么也没有。”
小乞丐道：“你是从东边来的吧？都是这样，进的来，出不去，你呀，倒了大霉了。”
宋甜醋不觉得自己倒了什么霉，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来又给了小乞丐一个干馒头，便往西边去了。
向西行了一里，又逢上一场雨，宋甜醋仍是不急，撑着伞，赏着景，慢慢前行。
又走了近一里，走进一条夹在两座山之间的窄路。
这路只能并排走两个人，宋甜醋的伞比较大，雨伞边沿刚好碰到山崖。
行至窄路中央，两虎背熊腰的大汉手持大刀，瞪着圆目拦在宋甜醋前方。回过头，同样有相似穿着的两名大汉，手持大刀跟在后面。
前方山坡上，一穿着虎皮貂衣的男子叼着一根草，远远望着这边。
那男子旁边，跟了一个小女孩和一个看着全身没二两肉的中年男人。
“确实不错，外乡来的都喜欢走这条路。小子，把身上的银子和干粮都交出来，爷爷我放你一条生路。”山坡上的男子喊道。
宋甜醋：“我爷爷已作古了。”
大汉一挥大刀：“什么作古，听不懂，把你身上的银子和干粮交出来。”
这种狭窄的地形并不适合宋甜醋的长弓，与他们打宋甜醋可以说必败无疑。
宋甜醋礼貌的笑着，祭出长弓。
几名大汉见他凭空变出一把长弓，一时不敢上前，退回几步。
领头的见过点世面，对几名大汉道：“是修道的，没事，他有弓也没用，他没有箭，就算有，我们挥刀也比他拉弓快。给我抢！”
大汉应声挥刀向前，意图杀人夺财。
宋甜醋面前凭空生出一个白色漩涡，大汉急忙叫停，可双脚已先踏入。只在一个瞬间，漩涡吞噬掉两人。
宋甜醋双手掐诀，以掌为媒，将漩涡方向掉转，又吞噬掉另外两人。
漩涡收拢，包围宋甜醋的四人，全部消失了。
领头人冒出一头冷汗，对着山崖吹了一声哨子。
一眨眼，崖上已出现二三十人。
宋甜醋两指一凝，幻化一支铁箭，拉满弓，箭尖直指山坡上的领头人。
宋甜醋道：“这个距离，好像我的箭会比较快一点。”
“你！”
领头人不死心地将大刀抵在小女孩脖颈上，大笑道：“管你是哪路修仙的，你们这帮人的脾气我清楚，不救她吗？”
他一用力，小女孩脖子上出现一条血痕。
那瘦弱的男人连忙下跪，跪土匪头子：“大人，大人您宽宏大量，放过我女儿，求求你放过我女儿。”
又跪宋甜醋：“仙长，仙长你开开恩，救救我女儿，她还小她什么都不懂，她是被抓来的，她是无辜的，你救救她。”
宋甜醋手一松。
铁箭离弦，穿过窄路和向他下跪的男人，刺中土匪领头的右肩。
土匪的右手和手上的大刀一同落地。
那土匪哪里见过这般邪门的箭，当即惨叫一声，用完好的那只手抓起小女孩的衣领，对手下命令道：“投石，杀了他！”
小女孩已经吓傻了，由着土匪提着衣领，随着土匪离开。
路太窄，石子由山崖滚下，宋甜醋无处可躲，骨骰一摇，宋甜醋进入白色漩涡，离开了。
回到小村，宋甜醋用一个干馒头当费用，又在土地庙住了一天。
第二日雨势太大，宋甜醋坐在庙门边，看着落了满地的杏花发呆。
做农活的村民有不少在这里躲雨，唉声叹气，说今年又发了大水，粮食又没了。
小乞丐走到宋甜醋身边，推推他：“公子，你在看什么呢？”
宋甜醋目光盯着某处虚空：“我在等。”
“等什么？”
“我在那支箭上涂了毒。”
小乞丐听得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剑？什么毒？”
宋甜醋道：“我爹说，碰上打不过的人，就可以在箭上涂毒，然后等着他死就可以了。”
小乞丐捋明白了：“你是说，你碰上了打不过的人，然后在剑上涂了毒，那剑刺了他，现在你在等着那个人死。”
“嗯。”
“你碰上谁了？”
“土匪。”
小乞丐惊得下巴都要掉了：“土土土土……土匪！”
他不经意间喊了出来，一屋子人被他这声土匪一惊，有铁锹的拿铁锹，有扁担的拿扁担，什么都没有的已经跪下了，全部看着他们这边。
宋甜醋：“我在等他死。”
一直到第三天宋甜醋也没等来土匪头子死的消息，大雨下个没完，来躲雨的村民怨气更深了，有些人怨恨命运不公，开始责骂老天爷。
宋甜醋还是坐在土地庙门口，看着满地杏花发呆。
他今天还在等，等雨歇，他要回去了。
小乞丐同前一天一样坐在他旁边，问他：“哎，你听说没有，西边山头昨夜发大水，塌了，西边那条路都堵上了。还有，那个在山上的土匪窝，土匪全被水冲走了，全没了。哎呀，真够痛快的。”
宋甜醋：“我知道。”
小乞丐双手蹭蹭膝盖：“你知道啊，看在今天这么高兴的份上，再给我一个干馒头呗？”
宋甜醋给了一个干馒头给他。
小乞丐两三口馒头便下了肚，又凑过来：“我知道，你是山外修仙的，那场大水，是你发的吧？我还知道，你身上根本没带干馒头，你给我的干馒头，全部都是用地上的杏花花瓣变的。”
宋甜醋：“嗯。”
小乞丐：“哎，你怎么认得那么干脆，按说你们这些修仙的不是都应该不想暴露身份，找个理由说这些都是意外吗？我还听说，你们下了山，都是不能随便用法术的。”
宋甜醋撑着脑袋：“你上哪听来的？”
小乞丐道：“我以前也是山外来的，知道的可多了，这不是倒霉，进了这个破山，才在这街上要饭。哎，你既然本事那么大，不如去把东边的妖怪也收了，让我出村呗。”
宋甜醋指指远处：“有个人来了。”
屋外雨大，朦胧胧一片，小乞丐使劲揉了几次眼睛：“哪有？”
宋甜醋不言不语，靠在门边望着远方。
过了一阵，雨中走出一个满身尘灰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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