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上,除了村民,只余一个向星枫彷徨无措。
师兄和师姐从那个坑里掉下去了,师尊也很快下去救人。白师兄不知道去哪儿了,宋长老他也没有再看见。
这里有百余名村民,他要怎么保护他们呢?
远处的灌木丛动了一下,向星枫警惕地抽出剑,前去查探。
“行了行了,我不躲了,再躲你该把我当刺客了。”冷勾从灌木后走出,抖落身上的叶子。
向星枫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你是慕师兄带回来那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冷勾双手抱胸,扭开头不看他:“我就是看你们受伤的人挺多的,过来问问,你们要不要郎中。”
向星枫想都没想,连连点头:“要,我们特别需要。”
冷勾从灌木丛里拿出藏好的药箱,别扭地走向人群:“你别误会,我可不是郎中。”
走出几步,他又对着呆在原地的向星枫道:“但是我医术很好的。”
有什么肉肉的东西碰了白米粥的耳朵一下,白米粥从破阵的喜悦里回过神来,他面前有一个人,蹲在一堆大草垛上。
那人离他很近很近,两个人像拥抱在一起一样。他的头虚靠在他的肩膀上,白米粥现在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对方呼出的热气,和他惊觉的一声轻呼。
宋甜醋及时退开,坐到草垛上。
把脑袋剥开也想不到白米粥为什么突然僵得像条死鱼的宋甜醋站在草垛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快上来吧。”
白米粥低头一看,他正坐在田里,大半身都没入淤泥,形容狼狈。
撑着不断往下陷的淤泥站起来,爬到宋甜醋身边,白米粥躺在草垛上,呈大字形打开,宛若死尸。
宋甜醋手指捅了捅他,道:“先回去洗一洗,换身衣服,别着凉了。”
太阳从群山间探出头,昨夜下了一夜雨,这会儿放晴了,阳光穿过水蒸气,有些刺眼。
白米粥闭着眼,一手在双眼前挡住日光:“没事,我身体还没那么弱。”
宋甜醋拉了拉他:“那也得回去跟苏簌簌报个平安吧。”
白米粥道:“师尊忙不过来,顾不到我。”
还挺记仇。宋甜醋笑笑,移到后面。
泡在水里久了,白米粥双脚发白长满了褶子。宋甜醋拉起他的裤脚,露出他被咬的那一条小腿。
白米粥一夜未眠,此时已半梦半醒了,由着他弄。
为了尽量小心,宋甜醋是几乎不碰他的肌肤将他的裤脚拉起来的,再用水将淤泥洗了,宋甜醋冰凉的五指指腹抚上白米粥的小腿。
指甲轻轻抚过皮肤的感觉使白米粥头皮一下炸了,身体不受控制的一滚,又滚回了水里。
宋甜醋看了看自己的手,道:“弄疼你了吗?”
白米粥堪堪带了一身的水和泥回到草垛里:“没……没……”
宋甜醋道:“可能是指甲太长了。我也不太懂怎么给人疗伤,要不,还是回去让苏簌簌给你看看吧?”
白米粥的大脑已经失去思考能力了:“好……好……”
一连几个“好”,白米粥一掌拍到脑袋上,把窝囊的自己给拍醒。
白米粥在心里对自己说:“莫慌莫慌,不就几年没见吗,以前我还往宋甜醋身上蹭呢,他一个合法正太,我怂什么?”
强忍小腿上的不适,白米粥从草垛堆跳到田埂上。
草垛有些湿,宋甜醋的衣摆已湿了一片,白色变黑,较为明显。宋甜醋拉了拉披风,把胸口的结摆正,这才跳到田埂上。
没注意宋甜醋的这些小动作,白米粥喉间很干,一腔浊气就要冲出来,他咳了两声。
宋甜醋上前扶住他,帮他拍了拍背:“真的着凉了。”
白米粥回之一笑,拉了拉仅穿的中衣。
宋甜醋早将昨晚弄脏的衣服换下,换成一袭素白,腰间袖口全部收紧,做事方便,但这衣服太透且修身,让他身体线条显露无疑,令他感觉像没穿衣服上街,十分不爽。所以他披了件带帽的披风,胸前打了个很大的结,挡了大半,戴上帽子还能挡太阳,除了有点像披麻戴孝,一切都好。
略一迟疑,宋甜醋还是拉开胸前的结,解了披风,披到白米粥身上,并帮他系好,戴上帽子。
里面的衣服很薄,保暖用的披风没了,宋甜醋拉拉袖子捏捏衣角整整腰带,从心理上暖和了一点。最后他目光落到白米粥的小腿上,道:“你能走吗?”
腿很僵,但勉强能挪动,白米粥道:“能。”
宋甜醋在前,往前走了几步,看白米粥没跟上,又回过头:“不能走吗?”
白米粥往前走了一步,小腿吃痛,脚一崴,差点又掉进田里。
宋甜醋退了回来,道:“要不要我背你?”
他一个大男人被个孩子背着属实丢人,白米粥还是道:“我能走。”
宋甜醋回头看着,白米粥抬起受伤的腿,往前走了一步,这一步还算稳,再走一步,腿便痛了,膝盖处已不能弯曲。
宋甜醋道:“咬你那个东西是不是有毒啊?感觉你腿越来越不听话了。”
白米粥道:“是有点不听话,不过应该没毒吧,有毒的话我早就没了。”
宋甜醋:“要不然,还是我背你吧?”
白米粥摆摆手:“不用不用,我能走。”
白米粥一步步往前走,宋甜醋倒着一步步往后走。白米粥抬起头,宋甜醋一双眼里,除了两分不适以外,看不出多余的感情。也不可知,那两分不适是否是对自己的。
深吸一口气,白米粥暗暗对自己道:“别多想。”
埋着头,白米粥只顾往前走。
又行了一段,一个瘦小的背脊出现在眼前。
宋甜醋回头,莞尔道:“我背你吧。”
白米粥最怕他这样,脸上在笑着,一双眸子里,看不出半点笑意。
“不用。”
宋甜醋:“可是,你已经走不了了。你的腿已经抬不动了,再晚一点,苏簌簌可不一定能治好你。”
白米粥:“不用。”
宋甜醋也看出了他的反感,问:“怎么了?总不能是,尊老爱幼吧?”
白米粥低下头,看着鹤云瘦小看似能被他压垮的背,道:“你这种情况我算是尊老呢?还是爱幼呢?”
宋甜醋想了想,想不出答案来:“不知道,不过,你这样走腿很疼吧。”
白米粥浅浅笑了一下。
不愧是宋甜醋啊。
趴到宋甜醋背上,白米粥都不敢完全压上去:“你背得动我吗?我很重的。”
宋甜醋站起来,走了两步,道:“你只要不用法力来压垮我,还是行的。”
被稳稳当当背着向前,白米粥心中阴郁一扫而空。空气中水蒸气很热,但他很舒服。
宋甜醋道:“你还挺轻的,这么瘦。”
白米粥把脑袋往他肩上放:“我这是还没长开,过两年就结实了。到那时你再背背看。”
宋甜醋拉了拉披在白米粥身上的白披风,往自己的肩膀上盖了盖:“为什么你还可以再长?”
他语气里竟然被白米粥听出两分委屈来,白米粥笑道:“还年轻啊,不像你,都多大年纪了。哎,鹤云,你冷吗?”
宋甜醋道:“不是。”
白米粥注意着宋甜醋的动作,他总时不时拉一下披风,并不是为了挡风,反倒是为了挡他自己。随即,白米粥又想到,他身上全是污泥和水,宋甜醋背了他,那他身上也会沾满污泥和水,被村民们看了去,多不好,所以才要一直挡着。
想到这一层,白米粥主动帮宋甜醋把披风往下拉,盖住一大片,不仔细看,还以为他们是一个人。
马上要进村子时,白米粥拉住宋甜醋:“要不,你把我放到村子里,我自己回去找师尊吧。”
“为什么?”
白米粥道:“我记得,你刚刚说我师尊跟慕闻卿一起进坑里了,现在他们应该出来了。”
宋甜醋:“我送你过去。”
“不行,要是让慕闻卿见到你怎么办?”
“那我送你到草地边,不会让他们看见的地方。等你到苏簌簌那里我就走。”
见他坚持,白米粥只能道:“行吧,不过我让你放我下来你就得放下来。”
曲世谙是被慕闻卿背出来的。
她满身血令向星枫瞳孔骤缩,叫冷勾时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苏簌簌环视一圈,村民都没事,白米粥还没有回来。
安抚好向星枫的情绪,苏簌簌撤掉在草地周围的防护。
“挨那么近干嘛?你挡光了。”冷勾一脚把慕闻卿踹飞。
慕闻卿眼泪流了满面也不自知,狼狈地爬起来,蹲在一边,一双眼没离开过曲世谙。
如果此时冷勾要他用法簪来换曲世谙的话,他一定毫不犹豫的把法簪给他。
向星枫把慕闻卿给的项链摘下,放进曲世谙手心。
苏簌簌拍拍慕闻卿的头:“别担心,凛光门的医术是绝对信得过的。”
慕闻卿陷入深深的自责中:“都是我的错,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师姐她……”
冷勾一个空药瓶砸到慕闻卿身上:“吵死了!你要哭能不能滚远点哭,在这里嚎什么?”
这个郎中比文无忧脾气还大,苏簌簌不得不把慕闻卿带远了些:“这样吧,米粥还没有回来,你去村子里找找。”
“可是师姐……”
“好了,郎中看你不顺眼你就别在这碍他眼了,这小孩比宋鹤云还难搞呢,万一他一生气不治了,谙谙怎么办?”
慕闻卿垂着头:“对不起。”
苏簌簌把慕闻卿往村子的方向推:“你也不知道会这样,谙谙我们会照顾,你去找小米粥吧,他现在应该在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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