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水患的解决之法还没有找到,所以大家只能轮流守夜,以防水患失去控制,形势变得更加严峻。
潭景山的弟子终于得到时间休息,崔季行他们前去接替,而凌霄峰的人连日解救难民,如今也暂时可以喘气了。
每个决堤口都派人前去盯守,跟白日一样也是两人一起,只是各自的伙伴都相互交换了一下,算是彼此熟悉,增进师兄弟之间的感情。
崔季行带着林鹤清爬到堤坝的高处,两个人才坐下来,这里可以清楚地望见对面的海水奔流不息,像猛兽一般潜伏,准备伺机而动。
林鹤清趁着月色,把自己刚刚带出来的包袱打开,把东西取出来,放在地上展开。
崔季行凑近看了一眼,才发现居然是牛皮。
“这是要做什么?”他真的很好奇,林鹤清总是会做一些让他意外的事情。
林鹤清想了想,才跟他解释道:“我想尝试着做一种皮。”
“什么皮?需要帮忙吗?”
林鹤清摇了摇头,“我只是在书上见过,也不太清楚,会耽误时间。”
两个人在这里守夜,其实是没有什么事情做的,崔季行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拿起一块牛皮,开始研究。
“怎么做,教教我?”
林鹤清没有再说其他的,把手里准备的工具递过去,点了皮上的一些地方,“把这些东西都刮掉,让它薄一点。”
“为什么要做这个?”
林鹤清就把下午遇见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你想帮帮那个许然?”
林鹤清又摇摇头,“我今天问了他问题,要还礼。”
又是一个熟悉的回答。
“那我呢?” 崔季行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你?报恩我还没想好。”
“那你问我问题,为什么不还礼?”崔季行一边刮着手里的牛皮,一边笑,完全是在逗他。
林鹤清停下手里的动作,歪着头看了他一眼,好像在思考,然后他说了一句话。
“你需要我还你一个妻子吗?”
崔季行顿了一下,很惊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个。
林鹤清表情倒是认真的,“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师父说你总想要一个师娘,我就想着可能你自己也需要。”
崔季行见他一脸认真,毫不怀疑,林鹤清真的会去做。
他突然有了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看他难得吃瘪的样子,林鹤清突然笑了,真有意思,“当真了?”
崔季行这才反应过来,“你逗我?”
林鹤清眨眨眼,转过去了,只是嘴角的笑还在,还挺高兴的。
崔季行没想到林鹤清也会开玩笑,着实是当真了,然后也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原来我也有这么一天啊。” 还挺感慨。
说完他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补充了一句,“这感觉还挺新奇。”
难得见林鹤清笑一次,他也没有放过机会,才刮了几下,就把牛皮放下了,往林鹤清旁边挪了一下,然后转身盯着他。
林鹤清没抬头,刮的很认真,见他半途而废,也没有说什么。
崔季行就这样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说:“你很喜欢云水镇。”很笃定的语气。
按理来说,才一天,谈不上喜不喜欢,但是崔季行就是这样说了。
林鹤清放下手里的东西,认真感受了一下,然后说:“这里的人,跟焕光很像。”
崔季行挑了挑眉,表示疑问。
林鹤清手里的已经弄的差不多了,就把他手里的换了过去,仔细翻看一下。就把牛皮提起来,在崔季行面前晃了晃,像是秋后算账。
“都一样,很弱小,不够强大,需要保护。”
这些好像都跟修真界的无情道并不相符。
崔季行看着他有些出神的样子,没有打断,只是拿过他的皮开始刮蹭。
林鹤清今天格外有聊天的兴致,他看了一会崔季行的动作,主动提了一个问题,“你知道我是在哪里看到这个做法的吗?”
崔季行头也没抬,毫不犹豫地说:“重回谷。” 他猜到了。
林鹤清点了点头,“在重回谷有一个藏书阁,里面有很多书,我无聊的时候会看。”
“是吗?”因为牛皮不大,崔季行只剩下一点点了,他做的很认真,但是也没有闲着嘴巴,“那书上怎么说的?”
“牛皮,皮薄,质韧,可做皮影。”提到这个,林鹤清的表情生动了一些,他皱了皱眉,“可是重回谷没有牛皮,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皮影。”
崔季行把牛皮做好了,抬起头,学着他刚刚的样子,也把牛皮放他面前晃了晃。
很幼稚。
林鹤清也不皱眉了,还真认真翻看了一下,点点头。
崔季行不知足,还追问,“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有天赋?”
仿佛这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他说的很得意。
林鹤清配合了他一下,“大师兄,很厉害。”
本来很漫长的一夜,就这样被他们给打发过去了。
旭日东升的时候,都会有些习惯性的疲惫,崔季行看见林鹤清的琥珀瞳都快闭的看不见了。
他又开始分散注意力,“很困吗?”
林鹤清摇摇头,否认了。
他不是一个嘴硬的人,崔季行感觉有些不对,林鹤清这样,好像是有些畏光。
他试探性地把手伸过去给他挡着。
果然,林鹤清缓了一会就睁开了眼睛,偏头向他看过来。
他才注意到,林鹤清的眼睛眼睛有些红了,肤色在光线的映衬下,近乎透明。
细想了一些蛛丝马迹,他明确了一个问题,“你不喜欢出门的原因,是这个吗?”
林鹤清点了点头,又摇了一下,“不全是,以前是喜欢安静,后面也因为这个。”
说明这不是天生的,那是为什么?崔季行想问,但是怕让他觉得不舒服。
林鹤清看出了他的想法,“之前,我在黑暗的环境,待过很久,出来以后,眼睛就不太能见光了。
崔季行没有花时间再问些什么,他一边挡着林鹤清的眼睛一边把他拉起来。
林鹤清看着他,有些愣,“怎么了?”
“闭眼吧,大师兄带你回去了。”他把手往林鹤清眼睛上盖了一下,感受到他闭眼了,就拉着他的手腕往前走。
时不时还会回头看看,动一下位置,好让林鹤清一直被自己的身体挡住。
因为情况紧急,大家都没有时间休息了。
匆匆吃过早饭之后,就要赶紧散出去,找法子解决水患。
林鹤清刚走出门,就被盖了一顶笠帽。
他调整了一下帽子,再抬头,就只看得见崔季行的一个背影了,走的很匆忙。
其实昨天他心里就有了一个猜测,这个时候所有人,要么匆匆忙忙,要么期期艾艾,只有一个人,很云淡风轻,好像对一切的事情都不是很在意。
他默默了怀里的两张牛皮,有些事情,他需要去求证。
等到了难民营的时候,许然依旧在表演影子戏,只是今天的孩子有些少,但是看的还是很认真。
休息的时候,许然才发现他,对他很和蔼地笑了,“今天的故事能看懂吗?”
林鹤清点点头,“一点点,像是一个父亲对着一个孩子,在说些什么。”
“能猜得出是说什么吗?”许然冲他眨眨眼,很玩味。
“只能说我的感觉,像是…在交代遗言。”林鹤清很专注地回想刚刚的故事,面色露出些犹疑。
许然笑着摇摇头,“你很聪明,为什么还要试探我呢?”
林鹤清的异色一闪而逝,他真的很不擅长撒谎。
见周围人多,不太方便交谈,许然主动邀请他往外走。
两个人没有往僻静的地方去,只是走到人少一些的地方坐下来,以便交谈。
“不见的那些孩子呢?”林鹤清问的很直接,这是一种孤注一掷的信任。
许然看了他一眼,很犹豫,
“我都送走了。”最后,他如是说。
林鹤清没有忙着追问,他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递给对方。
许然不明白。
“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也最适合做影人的东西了。”
他的树皮影人已经不方便使用了,没想到林鹤清会上心。
“你专门来送这个的?”
林鹤清看了那个牛皮一下,突然想到夜里崔季行低头的样子,然后他就笑了一下,很短暂,“如果我能得到真相,那就是。”
这是一场真心换真心的博弈。
许然摸了摸那个牛皮,虽然不是特别好,但是确实是这个时候能找到最好的了,林鹤清没有骗他。
“我是羽门的人,掌门是我的父亲。水患发生时,我并不在云水镇。我年少离家,一直在外求学,我父亲虽然不是一个很称职的掌门,但是他对我很好。”
“他拖延了救云水的最佳时机,是为了名利,他做错了;后来,他在水患越来越失控的时候,没有选择逃避,留下来承担责任,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在临终之前,给我发了一封灵篆,让我不要回来,不要来掺和这件事,不然他会死不瞑目。”
“可是,你还是回来了。”林鹤清没有时间再等他酝酿感情了,也顾不得打断他,“所以原因是什么?你知道破局的关键吗?”
事态如今很微妙,羽门弟子虽然连着掌门去了大半,水患却真的止住了;但是大家都能感觉到,它在被牵制,没有人知道牵制他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还有多久,现在时间是非常宝贵的。
许然当然知道事情很严重,但是,“我不知道关键究竟是什么,我只知道我爹不是一个会无缘无故赴死的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原因,我必须回来。”
林鹤清在这些话里面不断寻找,能是什么原因呢?
“有没有可能,掌门他会愿意,为了苍生赴死?”
许然摇摇头,他不知道。
一个人心里真的在想些什么,并不是依靠血缘就能完全知道的。
“那你父亲有没有什么东西很重要?”
能牵制水患的,只能是修为跟法器,其他的,林鹤清现在也猜不到了。
许然沉默了很久,突然抬起头,“掌门玉佩算吗?”
掌门玉佩是历代羽门掌门身份的象征,他只能想到这个了。
“可以有画像吗?”林鹤清并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找起来也没有依据。
林鹤清把许然带回客栈,等他在房间里画像。
画像画完的时候,林鹤清把他送出去,临走前,他突然问了许然一个问题,“那些孩子,你送去哪里了?”
许然有些愧疚,“虽然我找不到父亲留下的原因,但是我能明白现在的形势,这些孩子终究是无辜的,他们不能留在这里等,必须赶紧离开。但是我不能太明目张胆,不然会暴露,到时候如果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不会愿意跟我走的。”
林鹤清了然的点点头,他又递给他一包药粉,“回去用这个兑水泡一下牛皮,不然不够软。”
等人走了以后,林鹤清也随后离开,走的很匆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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