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符文…不只是…画!…是意志!…是…与天地…夺力的…道!”
他将那块刻画着简陋血纹的黑石塞到虫牙手中,触手一片冰冷与粘腻的血污:“…你…来!…从‘引’字…练起!…用你的血!…用你的恨!…用…要活下去的…念头!”
虫牙紧紧攥着那块冰冷的、沾着心哥毒血的黑石,感受着指尖残留的微弱“固”之气息,那只锐利的独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惶恐彻底被一种近乎悲壮的坚毅取代!他重重点头,不再言语,抓起一块相对平整的黑石碎片,又捡起一根尖锐的兽骨断刺,沾了点自己手臂上尚未干涸的血迹,走到篝火旁光线稍亮的地方,蹲下身,全神贯注地对着鲁头那张简陋的图谱,开始了他笨拙而决绝的第一次刻画。指尖用力,兽骨在黑石表面划出刺耳的噪音和歪斜的线条,每一次失败都伴随着他紧抿的嘴唇和更加专注的眼神。
李之心看着虫牙的背影,疲惫至极地闭上眼睛,后背的剧痛和脑中的混乱低语让他几乎昏厥。但吉萍那晶化前最后望向他的、充满无尽痛苦和守护执念的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他濒临崩溃的意识!
不能倒!绝不能倒!
他挣扎着维持最后一丝清明,意念沉入丹田那点微弱的金色漩涡,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守护着唯一的火种。他开始梳理、反思在堡垒魔窟中的经历,在剧毒和混乱意志双重压迫下强行运转“逆法”的每一次细微感受,尤其是最后时刻,那蚀骨豺毒素与魔阵汲取之力短暂“共生”时的奇异状态,以及他引爆毒素反冲魔阵核心的关键瞬间……
时间在剧痛与冥想中缓慢流逝。溶洞废墟内,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虫牙刻画符文的刺耳刮擦声、以及幸存者们压抑的呼吸和痛苦的呻吟。
不知过了多久,当虫牙因为无数次失败而手指磨破、气喘吁吁时,当瘦猴在周婆无意识的呓语中昏昏沉沉即将睡去时——
靠在洞壁上的李之心,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洞悉了某种本质的锐利光芒!虽然身体依旧如同破碎的沙袋,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我…明白了!”他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打破了溶洞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惊醒,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李之心沾满血污毒液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自己布满紫黑裂纹的胸膛,指向那丹田深处:“…净化内核…是根!…是熔炉!…但…不够!”
他的目光扫过虫牙手中刻画失败的黑石碎片,扫过那堆散发着冰冷混乱波动的骸骨核心碎片,扫过入口缝隙外翻滚着污秽能量的诡谲天幕,最后落在自己不断渗出毒血的伤口上。
“…废土…就是一口…毒锅!…污秽的灵气…变异的材料…崩坏的天道意志…都是锅里的…毒药!”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更加破碎,却带着一种拨云见日的清晰,“…以前的法子…太慢!…想活…想赢…就得…跳进这毒锅里!…把毒药…当饭吃!”
“引煞归元…不只是…引一丝…炼一丝…”李之心眼中精光爆射,“…要…主动吞!…吞那些…狂暴的…污秽能量!…吞变异兽的…混乱核心!…甚至…吞这崩坏天道的…意志碎片!”
此言一出,如同石破天惊!所有人都惊呆了!主动去吞那些要命的东西?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但…不能…真吞下去…”李之心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凝重,带着一种直面深渊的决绝,“…净化内核…是根…是炉…但它…护不住…这里!”他沾血的手指重重地点在自己的额头,“…脑子…会被…冲垮!…变成…疯子!…怪物!”
他艰难地喘息了几下,积攒着力气,一字一句,如同在废土的尸骸上刻下法则:“…需要…墙!…一道…用意志…铸成的…墙!…挡在…脑子外面!…把那些…混乱的…疯狂的…念头…统统…挡在墙外!…只让…纯粹狂暴的…能量…流进炉子里…去烧!”
意志防火墙!
这个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在岩浆里取栗的疯狂构想,在李之心经历了蚀骨豺剧毒侵蚀、魔阵意志冲击、尤其是最后时刻引爆剧毒反冲核心、在毁灭边缘强行剥离出纯净力量的惨烈实践后,终于被他清晰地捕捉并提炼出来!
“痛锻…是引子…是火种…”李之心的思路越来越清晰,眼中燃烧着智慧与疯狂交织的光芒,“…符文…是引导…是容器…是…把炼出来的‘力’…放出去的…炮管!…废丹…是调和…是润滑…是…用废土的草…解废土的毒!”
净化内核(根与炉) 废土能量源(毒药与薪柴) 意志防火墙(隔绝疯狂的墙) 转化输出(符文、战技) 调和辅助(废丹)!
一个粗糙、凶险、充满了死亡气息,却是在这崩坏废土中唯一能点燃希望、搏出生路的“逆法”体系雏形,如同浴血的荆棘,在李之心濒临崩溃的身体和灵魂中,艰难地破土而出!
“虫子…”李之心看向虫牙,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笔…炭…”
虫牙立刻从药囊旁翻找出几块鲁头留下的、用于绘制草图的炭条和一张相对平整的、被熏黑的兽皮。
李之心接过炭条,手指因剧毒侵蚀和虚弱而颤抖得厉害。但他眼神坚定,沾着血污和毒液的手指死死捏住炭条,如同握住一柄开天的巨斧。他以洞壁为板,以意志为锋,在粗糙冰冷的岩石上,艰难地、一笔一划地刻写起来。
不再是具体的符文,而是纲领!是框架!是“逆法”体系的基石!
“一、凝神守意,内观丹田,引灵归元,铸‘净化内核’,为炉为根…”
歪斜的字迹混合着暗红的血渍,刻在冰冷的岩石上。
“二、以身为桥,引废土之煞(污染灵气、变异核心、崩坏意志碎片),入炉煅烧!…”
炭条折断,他换了一根,继续刻写,指尖磨破,鲜血染红了炭条和岩壁。
“三、以不屈之念,铸‘意志防火墙’,隔绝外魔侵蚀,护持灵台清明!…”
每一次落笔,都牵动全身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冷汗浸透了他褴褛的衣衫,但他浑然不觉。
“四、以符文为器,导炉火之力(煅烧提纯之能量),或固守,或杀伐…”
“五、察废土草木之性,调和阴阳(能量冲突),缓噬骨之毒(反噬),是为‘废丹’…”
刻写的过程极其缓慢,伴随着压抑的喘息和偶尔喷溅出的毒血。但当最后一点落下,那混合着血与炭的歪斜字迹,如同带着滚烫烙印的誓言,深深铭刻在逆光聚落诞生的废墟洞壁之上!简陋,却重逾万钧!这是用生命和血仇换来的道路!
刻完最后一个字,李之心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猛地一晃,手中炭条掉落。虫牙和瘦猴急忙上前扶住他。
“心哥!成了!成了!”虫牙看着洞壁上那血与火铸就的纲领,独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撼和一种找到了方向的激动。
李之心靠在虫牙身上,剧烈地喘息着,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他艰难地抬起手指,指向那堆骸骨核心碎片和鬼哭藤主筋,声音微弱却清晰:“…那些…骸骨里的…冰冷东西…虫子…试着…用‘引’字符文…引动它…看能不能…灌进…黑石里…当箭头…当…炸弹…”
他又指向吉萍留下的药囊:“…紫腥草…哭面菇…孢子…想法子…按吉萍…以前的法子…配…能压下…毒发…的东西…哪怕…只能压…一刻…”
交代完,他最后的目光扫过这片焦黑的溶洞,扫过每一张伤痕累累却燃烧着火焰的面孔,最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强行启动,在剧毒和混乱意志的持续侵蚀下,他需要这短暂的“沉睡”来修复那千疮百孔的精神。
虫牙小心翼翼地将李之心放平在一块铺着些许干燥苔藓的石板上,为他盖上一块能找到的最完整的兽皮。他转身,看着洞壁上那血色的纲领,又看了看手中刻画失败的黑石碎片,最后目光落在那堆散发着危险波动的骸骨核心碎片上。
那只独眼中,再无迷茫,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和一种学徒面对圣典般的虔诚。他抓起一块黑石碎片和一根新的兽骨尖刺,再次蹲到篝火旁,对照着鲁头的图谱,开始了他新一轮的刻画。这一次,他的动作依旧笨拙,线条依旧歪斜,但眼神却专注得可怕,仿佛要将那“引”字符文的每一道转折都刻入自己的灵魂。
铁手沉默地拿起一块更大的黑石矿锭和一根断裂的金属条,走到另一处角落,用仅存的左手,开始尝试着在那坚硬的表面上凿刻。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在溶洞中回响,带着一种笨拙而坚定的力量。
瘦猴看了看昏睡的李之心,又看了看忙碌的虫牙和铁手,最后目光落在吉萍留下的药囊上。他咬了咬牙,学着吉萍以前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捏起一点灰白色的苔藓孢子,又切下一小块干硬的紫腥草,放在一块相对干净的石片上,用另一块石头笨拙地研磨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但他必须做点什么。
周婆不知何时停止了呓语。她蜷缩在篝火旁,浑浊的老眼望着洞壁上那血色的字迹,又缓缓移到角落里堆放的几块巨大兽皮上——那是从毒刺鼠残骸上剥下的,勉强硝制过,依旧散发着淡淡的腥臊。她枯瘦的手指颤巍巍地伸向那些兽皮,动作缓慢却异常坚定地拖过一张,又从身边找到一根粗大的骨针和几缕坚韧的藤蔓纤维。
篝火的光芒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跳跃。她低着头,用那枯瘦的手指,捏着骨针,引着藤蔓纤维,开始在那张深褐色、布满伤痕的兽皮上,一针一线地缝制起来。针脚歪歪扭扭,如同爬行的蚯蚓。她缝得很慢,很专注,浑浊的眼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执着。
她在缝一面旗。一面深褐色的、粗糙的、用废土凶兽之皮缝制的旗。
在那旗面中央,她固执地、一针一线地,绣着一个歪斜却无比醒目的符号——一个由简单线条勾勒出的、张开双臂、如同要拥抱黑暗又像是在向上托举的抽象人形!人形的背后,是几道歪斜却向上刺破的、代表光芒的射线!
没有言语。只有篝火的噼啪,刻石的刮擦,研磨的窸窣,骨针穿刺兽皮的噗噗声,以及昏迷者压抑的喘息。
悲伤并未消失,它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如同这溶洞穹顶的巨石。但在这巨大的悲伤之上,一种名为“化悲为力”的意志,正如同废土上最坚韧的荆棘,在血与火的废墟中,迎着那无尽的绝望深渊,倔强地、一寸寸地向上生长!虫牙刻下的每一道歪斜符文,铁手凿出的每一星火花,瘦猴研磨的每一分药末,周婆缝制的每一针一线,都是这荆棘上无声拔节的锐刺!
逆光之名,于此炼狱,以血为墨,以魂为薪,开始书写它染血的、不屈的第一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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