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你书信与我时,正巧宗门也在讨论这事,这次为了寻机秘境,宗门也是下了血本,不惜从你们小辈中也选出来几人参赛。”刘胡子摸摸胡子,嘴巴一歪露出一抹轻蔑地笑:“往年参加仙门大比指派三名弟子参赛。这次机会难得,放宽标准,可参赛弟子增至五名。”
陈阿呆看着刘胡子说话一顿,直觉接下来讲的应当是重点,果然,刘胡子将胡子一翘:“而我宗门,如今修行可分为剑修、符修、丹修、器修。如今仙门大比看似放宽限制,然则有一条件,那便是一支队伍中,要兼备三种以上的修行门类,这样一来……”
陈阿呆听着愈发入神,听到这里心也一点点亮亮起来,果然见刘胡子一拂衣袖,在桌上独留下一根寒衣草来。“若是你剑修不得入门之法……”他伸手一弹,将寒衣草握在掌心,又将手心摊开,顷刻之间,手心的寒衣草散发出淡淡的光芒,“那便在药修中选择一门罢。”
陈阿呆接过那枚寒意草,只觉得精神振奋许多,又听那刘胡子说道:“这样一来,你可直接以药修作为参赛门类,若是能得头等,未必没有参赛的可能。”
若是真的能摘得头等,而掩盖剑术的不足,这样也能参加仙门大比。陈阿呆听了刘胡子说的话,只觉得心中又股热意翻腾。她怔怔看着手中的寒衣草,心中咋也按耐不住,便站起身来,向刘胡子作揖:“谢夫子提点。”
“唉,”刘胡子也站起身来,“我见你天资聪颖,应当是前期苦读,但不可掉以轻心,这次大比是群英荟萃,若入学有什么问题,便直接书信与我。”
陈阿呆再三对刘胡子作揖,欲说些什么,却见刘胡子神色一凝,道:“不留你了。”
陈阿呆一怔,耳边却传来阵阵似野兽呜咽之声,便明白是大师兄妖毒又要发作起来,便赶紧起身告别。
刘胡子一挥袖子,两步已迈入小筑门前。
再深深看一眼小筑紧闭的大门,陈阿呆这才恋恋不舍地走出门外。
月至中空,夜色已深。四下一片静寂,偶尔林中扑簌簌地惊起一阵飞鸟,其余便是一片安然。
忽得,草房子的院门一声轻响,一道细弱的身体从门缝中钻出来。正是陈阿呆。她衣着朴素,面无表情,四周张望一下确定没人,便于禁林方向奔去。
原来白日听了刘胡子的话语,陈阿呆思索片刻,认为要做药修顶尖之人,还有很长路要走,于是便决定夜夜来到天一阁,刻苦修行上几日,以便在仙门大比中不拖人后腿。
陈阿呆脚步轻盈,快速在禁林里穿梭。这禁林幽暗无比,去天一阁也另有路可通达。只是这禁林陈阿呆从小便经常过来,倒是也是走了个习惯。眼下虽然月光有所遮蔽,可陈阿呆却如履平地一般,朝着天一阁方向迈去。
只是今日这禁林中却未必只有他一人,陈阿呆一迈进禁林,身后便无声无息跟上一人,来人穿着一身轻软白袍,在夜光下更衬面容俊冷,正是江景亭。他奉师命调查禁地伤人事件,在凉亭里已值守多日。最近无关弟子莫名神智癫狂还会袭人,种种原因却不明了。眼看陈阿呆走入禁林,他眉心一皱,默默在身后跟上,想看看她来这里做什么。
陈阿呆全然不知以及被人看在眼里,这路她从小走到她,从未失手过,再者心中也颇为急切,因此平日需要一炷香的路程,半柱香已看到了天一阁开合的屋檐。她摸出怀中的令牌晃了晃,大门应声而开,里面灯火重重,陈阿呆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才向前迈步。
穿过重重走廊,陈阿呆已经听见重重的几声咳嗽。她低头迈过纱帘,这里似乎更热了些,地上都铺上厚厚的毡毯,她上前行礼,眼前的目光只聚集在一小块地上。“阿爹。”陈阿呆说道。
座上又是几声咳嗽,才勉强穿来应声。陈阿呆这便抬起头来,只是仍然瞧着眼前的一小片空地,只看着这一撮毛编织不匀称,像外翘出一块小小的脑袋来。脑子里这番胡思乱想,忽得听见陈复归缓缓开口:“你瘦了。”
陈复归何曾说过这些话来,陈阿呆一怔,不由得抬头与陈复归对上了目光。陈复归一手握着巾帕掩面,一手趁着身体转过来。他的眼神极为复杂,有些严肃,又有几丝温情,甚至是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人一样。
从小到大,陈复归对她也非全然未关照,时不时也会甩些银钱灵石,就算尽到了父亲的责任。每一次来,陈复归不在读书便在整理书籍,目光便是一寸也未在她身上照过。如今两人忽然对视,气氛倒是有些沉默与尴尬。
沉默些许,陈复归又开了口,只是听着苍老了几分,他抬起手,缓缓说:“你去吧,楼上……有你需要的东西。”
陈阿呆沉默了一会儿,又还一礼:“阿爹……保重身体。”
只是这次陈复归并没有再说什么,又挥挥手让她上去。
陈阿呆便又作一礼,拿着玉牌抬脚上了阶梯。
几日不来,这里书籍浩如烟海,便是这一层的书籍也在金灿灿的发着光,陈阿呆每每走在其中,只觉得震撼非常。她环顾四周,短暂确定了方向。便乘着云梯,一点点开始从翻书看了起来。
陈阿呆这次来找的书也十分明确,那就是想找找出了药修以外,有没有其他傍身用的功法,毕竟若是组队,便相当于将自己的身价命运交由他人手中。若是能学点东西,掌握要领,至少可以学得一二,也为取仙草拼得一分胜算。
这云梯从上而下伸下来,像极了秋千,摇摇摆摆的冲女主晃过来,陈阿呆一拉绳子,便轻轻坐了上去。云梯慢慢腾空,陈阿呆便一层层的望过去,手里拿着一个乾坤包袋,若是看到“符修”“阵法”“药修”的字眼,便通通将书装入乾坤包袋里。这一圈下来,感觉架子都空了几分。
陈阿呆这才像一个吃饱了饭的人,心满意足的扯了扯天梯上垂下来的身子,天梯晃了晃,慢慢下降到地面上。陈阿呆的脚触到了地面,便将乾坤包袋一系,就要往下跳。谁料乾坤包袋里满满登登的书籍,差点把她摔进地里。
她一个踉跄,好容易直起身子,便拖着乾坤包袋寻了一个最隐蔽的位置,这才将乾坤包袋打开,盘腿坐在地上,捧起一本书就要看。
这书名叫《符法大全》,名字十分粗暴简单。从基础入门到高阶术法都有,拿在手中是沉甸甸的一本,陈阿呆倒是也不着急,一手端起这书,一手拿起蘸水的毛笔,开始涂涂画画。
符法陈阿呆以前倒是接触过,不过空有些理论知识,从来没有实操过。这一次看到这本打开密密麻麻都是实践教你如何画符咒的书,陈阿呆只觉得整个夜晚都要充实许多。
可她那里晓得符法需要全身专注,需要极高的专注力与精神,寻常人提笔画出都需要一年的时间。只是陈阿呆自小无人玩耍,唯一的活动就是看书,因此精神力也算不得多低。她翻开第一页,“灯火符法”便跃然纸上。
她嘴里无意识念了两遍,提笔便在地板上画起来。又在地板上画了两遍,却不觉得有多生涩,反而有种意外顺畅淋漓之感。陈阿呆便丢了纸笔,又回到杂物间掏了掏,之前读符文书籍时曾被忽悠着买了朱砂与符纸,眼下刚好派上了用场。
陈阿呆盘腿躬身,仔细将“灯火符法”又看了两遍,这才深吸一口气,抬笔就要写。
笔尖刚接触符纸的一瞬间,陈阿呆只觉得周深忽然涌起一股看不见的气流将她包裹其中,这股气韵在她周身温柔流转,甚至是托起她的手腕。她略一惊讶,紧接着按照曾经看过的理论知识,将精神全部凝聚与指尖之上。旋转乾坤之间,一笔一划如溪水汇入江河,通透有力,转而“灯火符法”便于纸上展现出来。
陈阿呆看着眼前完成的副完成的术法,手指无意识蜷缩起来,她将手在衣袖上随意擦擦,手心一转,一团盈盈如月光的力量将符纸抛在了半空中。陈阿呆看着眼前的符纸,抿抿嘴唇,踌躇片刻还是伸出手指在上面轻柔一点。
忽得,符纸从陈阿呆指尖接触的一处开始变亮,这愈发的明亮直到像是要突破符纸,紧接着亮光蔓延到整张纸上来,亮光连带着符纸向上蹿了蹿,直到忽然爆裂,发出扑簌簌的响声,爆发出了千万只蝴蝶。
这蝴蝶带着光亮,晃动着身体,像是完成在世间一场美丽的蝶变,然后在万籁俱寂中轻轻地落下来。
陈阿呆屏住呼吸,手心摊开向上,一只晃晃悠悠的金色蝴蝶躺在了她的手心,不动了。
而在这书架的尽头,江景亭正垂眼看向这一幕,他手中抱着剑,一路跟随陈阿呆而来,却看到她这里如孩童摸着糖果一般热烈汲取着书籍中的经验智慧。
一只同样闪着金光的蝴蝶正在展翅飞舞,随后慢慢悠悠的栖息于他的肩膀之上。
江景亭侧了侧身子,垂眸看了过来,他手指轻轻一点,顽皮的蝴蝶从他肩膀便被一阵风吹落,又晃晃悠悠地滑在地面上。
然后,他直起身子,轻轻推开一扇门,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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