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峰看清楚的瞬间,惊恐地瞪大了双眼,浑身发冷,双手和双腿止不住地发抖。浑身一个激灵后,他猛地移开双眼,低着头一点点强撑着发软的双腿离开这间宅院。
等到彻底出了院门,并把门死死地拉紧,看不到院子里的一切后,朱成峰心中的惊惧才稍稍散去了一些,颤颤巍巍地扶着墙壁滑下去,不住地吞咽着口水,顺着胸腔内被吓得砰砰直跳的心脏。
看到眼前的一幕,穆遥脑海中掌管理智的神经直接崩断,那一瞬间他什么也记不得了,先前所有控制情绪,避免迷失在阵中的想法统统被他抛在脑后,不管不顾地就要冲过去打开那扇死死闭紧的院门。
“停下!”天道的怒喝带着无与伦比的冲击撞上穆遥的神识。脑海中只有破门而入这一个念头的穆遥被铺天盖地的疼痛震得思想空白了一瞬,随后渗入四肢百骸的疼痛彻底占据了穆遥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穆遥终于适应了神识上各处传来的密密麻麻的疼痛,理智也重新归位,他哑声道:“多谢。”
天道似乎浅浅地叹了一口气,道:“亲眼看到自己的父母死于非命,确实很难保持冷静。”
天道顿了顿,以一种格外严肃的语调说道:“但你如果不想接下来的修炼之途更加难走,最好还是不要将此事积压在心底,时间一久,很容易滋生心魔。而一个修士一旦滋生心魔,等待他的下场一定是死亡。”
穆遥低声道:“我知道了。”
穆遥将它的话听到了心里。他刚才的确冲动了,倘若没有天道唤回他的神志,以他刚才的精神状态,他大概率会迷失在阵中,找代人皇报仇的事也会彻底尘封,永远不会有机会。
他父母的仇永远都报不了。
只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穆遥的胸腔中便填满了难以抑制的恐惧,双手不受控制地细微地抖着,又被穆遥强行按捺下去。
“死去的人,会有来生吗?”穆遥哑着声音问。
天道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患得患失,以及期待,但是这一点它无能为力,只是隐晦地说了一句:“人死如灯灭。”
心中的希冀落空,那一瞬间,穆遥只觉得茫然,他脑海里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儿,大脑才反应过来,将这句话的意思在他的脑海里又过了一遍。
死了就是死了。
他的父母没有来世。
他不可能再见到他们了。
倘若有一天,穆衡寿终正寝,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再有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了。
穆遥想哭,却又因为是在神识里,没有眼泪,哭不出来。
空茫茫的委屈和翻天覆地的思念掺杂着数不清的思绪将穆遥席卷,它们拉着穆遥往下坠,轻飘飘的,没个归处。
穆遥慢慢缩紧了身体,将自己环抱起来。
离得近了,便听到了身体里的声音。
胸腔里的心脏跳得沉重缓慢,鼓胀涩然的情绪占据了整个心房,一点点拉慢心脏的速度。
穆遥的身体格外脆弱地缩成了一团,但那双眼睛却一直冷冷地看着朱成峰的记忆。
如果,人真的没有来生,那么,留在他父王母妃最后的记忆里的,是这群人带来的耻辱与痛苦。
无论是谁,他都会,让他们一一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朱成峰被院子里的情景吓了个够呛,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消磨掉内心的大部分恐惧之后,他便撑起身体,准备离开王府。
正准备从王府的大门离开时,他的余光瞄到了院子一侧的后门。
他捧着怀里的一堆宝贝小心翼翼地走到后门,发现门上居然没有上锁,轻轻一拉,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他透过那道打开的门缝往外看去,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才放心地打开门,飞快地溜了出去。
跑出雍王府后门处的小巷子后,朱成峰立刻往城门外走,但是因为不熟悉荣庆城的构造,在城里迷了路,不知怎的,混到了一伙乞丐中间。
朱成峰从一条小巷子钻出来,抬头便看到眼前的狭窄拥挤的小道里,四散蹲坐这数十位乞丐。他们不怀好意打量他的眼神,让朱成峰身上发紧,无意识地搂紧了身上的包裹。
他不动还好,一动,那些乞丐的眼睛里立马冒出了豺狼般的贪婪。
他们几乎是一瞬间从地上爬起来,扑向朱成峰。
朱成峰见他们眼神一变就意识到不好,转身拔腿便往来路跑。
但他身上带着那么多沉甸甸的宝贝,怎么也跑不赢身后滴着涎水的豺狼。
他只跑了几步便被后面的乞丐扑到,七手八脚地扒了他身上的包裹。
发现包裹里的宝贝后,那些乞丐一窝蜂地争抢,只留下几个人对着朱成峰拳打脚踢,却始终没能让朱成峰蜷缩起来的身体打开。
等他们争抢完,划分好各个物件的分配权,朱成峰已经被他们打得不成样子,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地躺在地上,口中出气多进气少。
但他们犹不罢休,一脚踹在朱成峰头上,“东西你哪儿弄来的?”
朱成峰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了,但还是撑着说了句:“王……王府。”
有人一脚又踹过来,“妈的,说清楚!这么大点声音,说给谁听呢!”
听清楚的人,声音发颤,“”他,刚才好像说,是,王府。”
周遭一下变得寂静。
“这小子怕不是在诳咱们,让咱们去送死吧?”
“不一定,那些东西的看上去,就很贵,应该是真的。咱们不是还听说,今天有人冲了州府衙门吗?说不定他们也去了王府,咱们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捡个漏。”
“咱们去看看,成就成,不成就算了。”
朱成峰身上又挨了几脚后,周边终于一丝动静也没有了,他也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大亮,暖洋洋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为他消解了一点身体上的疼痛。
他费力地转动脑袋,想要看一看四周为什么如此不同寻常地安静。
却发现,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乞丐也没有,只有融化的雪水滴落在地的声音。
那群乞丐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他们脏污的铺盖浸在一滩雪水中,已然潮湿了大半。
耳边传来的雪水滴落屋檐的声音,在这一刻,无端让朱成峰毛骨悚然。
那些人,都去哪儿了……
朱成峰不敢细想,缓了一下午,一瘸一拐地走出巷子口,往附近的城门口走去。
明明城内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但出乎朱成峰意料的是,守城的将士们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依旧松散平静地盘查过路的人。
朱成峰提心吊胆地通过了松松垮垮的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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