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魔界到妖界,御剑飞行不过两个时辰。
降落在妖界主城的浮相收起剑,戴着面具的林孤安自然地站在她身侧。
这个距离,两人的手就只有一点缝隙,浮相牵着他,他把牵手变为十指紧扣。
路上有看到这一幕的妖族习以为常,在妖的眼中,对爱/欲和战斗的渴求是本能。
他们绝大多数都不会完全变成人的姿态,特意保留一部分妖的特征,比如手臂上的华丽羽毛、毛茸茸的耳朵,又或者是张嘴时一闪而过的尖牙。
如果不是为了和其余五界来往,他们根本不会学着变成人形。
这对他们来说,百害而无一利,可当其余五界联合起来订立合约时,一起又不同了,化作人形就能获得利益的事,何乐而不为?
这种想法和举动下反应出妖的傲慢,他们也的确有傲慢资本,不需要心法或者悟性,每一只妖天生就知道如何吸收天地灵气,那层所谓的“练气”屏障,是属于人修炼的阻碍。
来来往往的妖看见她全人类的外表,一只豹妖眼神带着些鄙夷不屑,而后迅速扭头不看她,动作里透露出的意味,实在是很明显。
这就是为什么人和妖来往甚少的原因之一,学得了外表的化形之术,学不来尊重。
浮相淡然处之,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当时妖族对人类的不欢迎可比现在严重多了,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看了眼她扭头走了。
看来城主治理有方啊。
豹妖耳朵一动,察觉到什么回头,和戴着面具的男子对视上,宛如毒蛇冰冷的视线对准她,她的心脏停顿一瞬。
豹妖脱力瘫软在地,呼吸急促,反应过来恼怒,她朝着方才的方向看去,两人的身影已然远去。
来往的要对她的动作并不关心,不同种族之间竞争激烈,死亡流血是常有的事。
要不是顾及城主的面子,也许此刻就会有天敌将她撕碎,什么都不做已经很仁慈了。
技不如人,真是可笑。
浮相只当做自己没看到他一闪而过的凶狠,边走边和他闲聊一路上的风景。
林孤安对她的话嗯了声,牵着她的手轻轻晃一下,问她:“我方才那样,你会……”讨厌我吗?
后面的四个字,他不说出来,给这段话留有可以转圜的余地。
浮相看他,那些凶狠的表情半点看不出来,眼神里带着点不安,怎么看怎么好。
“不会,”她晃了晃握着的手,心情很好地说:“我喜欢。”
说完立马感觉牵着的手紧了几分,不疼,只是像融化了的糖果子,黏黏糊糊地甜。
浮相带着他在这座城中走,步调缓缓,林孤安只希望这条路能更长久些,最好永远都不要结束。可他又怕浮相会觉得厌烦。
他没有像浮相去过那么多的地方,见过许多人,碰到过许多事。那些寄人篱下、颠沛流离的过去,实在苦涩无味。
他不想告诉她,不想那些过去打破他好不容易吸引到浮相的一面,她曾经喜欢季云清,他就模仿她喜欢的他。
浮相喜欢什么,他就去学什么,不论是什么他都能做到,他是个贪心的人,他不止要浮相看到他,还要浮相永远只看着他一个人。
如果浮相做不到,又或者哪一天她离自己远去,他就先杀了她,顺理成章地为她举办葬礼,邀请六界所有的人,喝下毒酒再在墓里抱住她,封棺和她一同长眠,告诉天下所有人,他们永不分离。
想到这个场面,林孤安忍不住轻轻笑了,眉眼都是明晃晃的喜悦。
也许那个女人说的是对的,他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骨子里就不正常。
林孤安压抑住翻涌的想法,他知道自己和正常人是有点不一样,但其实他只是不想和爱的人分离,这又有什么错?
这不过是天下所有痴情人的心愿而已。
浮相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高兴,用晃手回应他,表示自己心情也很好。
林孤安没有解答她的疑惑,只是回握住她,笑意加深了些。
两个人就这样到了目的地。
浮相看见斜倚着门,姿态闲散的男人,有点惊讶,本以为这样散步着过来会扑个空,没想到他现在居然在。
百闲看了看她,视线落在他们相牵着的手上,又和目光立马变得冷漠的林孤安对上。
百闲:?
不是,我还什么都没说就把我当情敌?无差别攻击啊?
“进来说话吧。”
百闲往里走去,示意他们跟上。
门里和门外可以说得上是表里如一,一贫如洗。
百闲站着,将唯二的凳子让给他们,本想着给他们倒杯水,看到没有打扫干净的瓷片,想起来昨天和那人吵架时早就打碎了他唯一的杯盏。
不过也好,这样就不纠结该给谁喝的问题了。
“这位是天机堂堂主。”
浮相给林孤安介绍,林孤安眼里的敌意减弱三分,说了声见过天机堂堂主。
他本来要起身行礼,可行礼就要松手,他不想松,浮相拉住他,也不想他行礼。
百闲看着这郎情妾意,你来我往的画面,只觉得无语。
抽出半天时间等着,哪想他们走走停停,一路说说笑笑,硬是等到天色昏暗,日落时分。
这两人能不能先问他正事,他很忙的好不好?
“两位,是有事要问我吧?”
浮相回过头看他,接过话问他:“‘江莲子’,你有听过这个名字吗?”
百闲思索了一下,江莲子不太像是个名字,反倒像是一种称呼。如果是称呼,这可太宽泛了。
“还有别的信息吗?”
“没了。”
百闲点点头,他需要一些时间。
“明天早上来取。”
浮相点点头,百闲又补充了句:“你一个人来。”
林孤安淡淡看了他一眼,百闲当自己没看见。
有些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坦白来说,就是不信他。
“明日我在客栈等你回来。”林孤安抢先开口,他知道善解人意会让浮相开心,哪怕他心里的情绪翻涌。
浮相和百闲约定好时间,就往客栈走去。
“你不开心。”
天完全黑了,主城灯火明亮,灯影重叠间,林孤安笑着说:“只有一点点。”
隔着面具看不真切表情。
浮相在忽明忽暗的光里看他,用目光确定他是在说真话。
林孤安对上她的视线,其实不是不开心,只是有一点点想杀了他。
浮相错开视线,林孤安发觉,浮相完全没看出来他表面下隐藏的真实意图。
她在情绪方面,似乎比常人迟钝,而且迟钝得多。
林孤安的视线落在浮相脸上,他想要了解更多有关她的事,却又不想听她和季云清之间的事。光想到就觉得心烦。
收回视线,眼睛的焦点随意落在一处。
“等我一刻钟。”浮相凑近他快速说。
牵着的手突然一空,浮相飞身至不远处的高台上。
林孤安看去,他们不知不觉走到一处擂台,周围绝大多数都是妖族。
高台下有地方写着规则,打败守擂者的,可以从三个红盒中选择一样带走。
三个红盒里的东西分别是八品妖兽内丹、七品药材冰魄雪莲花一朵以及法宝双鱼化龙玉佩。
林孤安略过后面那一样,那玉佩是个可以一分为二,用来传讯的法宝,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有用的东西。
想来需要的应该是内丹或者药材,他看着台上,听到周围妖族讨论声。
无非是些不自量力,人类孱弱却贪心的言论,他没有辩驳,浮相自然会用实力说明一切。
守擂的妖实力不弱,可遇上浮相,就像是蜉蝣遇上大树,仰其高大,无法撼动。
林孤安在人群里看她,看她招式简单随意就获得胜利,周围爆发出欢呼和惊叹声,妖族就是如此,前一秒可以因为浮相是人类贬低她,后一秒又因为她的胜利而簇拥她。
一哄而上的妖族,林孤安退开到后方,他不喜欢别人碰到自己。
林孤安看她平静地收起剑,她方才只用了剑背就赢了。表情没有多少喜悦,胜利这对她来说,习以为常又不值一提。
六界关于她的传闻众说纷纭,有说她大逆不道,也有说她肆意狂妄,却没人质疑她的实力。
她是当之无愧的天才,是所有修道者望尘莫及的人。浮相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为了她加入天行宗,就算知道了,大概也不会在意。
旁人的仰慕和追逐,她根本不在意,林孤安想,在这一方面,浮相可以说的上无情,但他觉得很好。
浮相在守擂者的示意下挑选东西,她早想好要什么,拿了东西就离去。
“在想什么?”
林孤安回神,他抬眼看向浮相,一块玉佩撞入眼中。
“……你选了这个?”
“嗯。”
他有点惊讶,浮相将玉佩递给他,林孤安接过拆开一半系在腰间,将另一半递给浮相。
面对他带着点期盼的眼神,浮相立马接过。
浮相将另一半系在自己腰间,牵着他的手往客栈走去。
她方才看他一直看着那玉佩,于是就取来给他,没想到这玉佩是一对,也是巧了。
林孤安低头看了眼玉佩,本就是一体的玉佩一分为二后处处能看出对应,这下就算他们不牵手,只要是看到玉佩的人,都会知道他们关系亲密。
“喜欢。”
他学着浮相之前那样快速凑近她说,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暗号。
浮相轻轻晃晃紧紧牵着的手。
.
箜青看着面前狼狈的女人,眼底划过一丝厌烦。
女人受了很重的伤,半个身躯都血肉模糊。
箜青将药滴在她身上,骨血重新塑造的声音细微,女人忍受着痛苦,竖瞳流露出不甘心和恨意。
箜青倒完药液收回手,他眼睛落在桌上那一根骨头上,那骨头散发着魔气,女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见那骨头时轻笑。
那骨头她在百年前就见过,那时魔气远不似现在这般浓厚,也比现在完整得多。
箜青转头看她,光打在他脸上,明暗各一半,面无表情。
“笑什么?”
女人拿出一件衣服给自己穿上,动作自然,面对箜青的问话,她不以为然。
“笑你不自量力、痴心妄想。”
她走进箜青,拿出面镜子,借着光看自己的脸,指甲在新长出的皮肤上轻轻触碰。
长好了,也忘不了受伤时的疼痛,竖瞳划过恨意。
确认自己仍旧完美的脸,女人不想再在这里多停留,要不是看在他曾经帮过自己的份上,真是不想和他有牵扯。
留下一句话,女人化作液体,消失不见。
“我劝你放弃,江莲子都失败了,你以为你能成功?”
“早点放弃,说不定明年还可以为你妹妹上柱香,给她烧烧纸钱什么的,别到时候连个全尸都没有。”
感冒了头疼,欠下一更,这周我肯定补上
感谢阅读(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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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双鱼化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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