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牢

昊天上帝懒得多理会孙悟空,接着道:“此事皆因阴长生、王远失察在先、发现问题后又处置不当所致,阴长生由酆都城隍降为判官,王远因其妹麻姑之功,仍为酆都山神,酆都大帝已向朕说明,素日兼领普天星斗,无暇分身,以后地府就悉数由东岳帝君掌管。另外,二郎神杨戬查明真相有功,即日起入雷部任职,负责天庭仙家判罚。众卿可有异议?”

云坚探问的目光落到雷部主司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身上,雷部既负责下界的行云布雨、号令雷霆,赏善罚恶,同时也司掌天庭断案刑罚,乃机要之所,他没和普化天尊商量就将杨戬塞进雷部,普化有逆反情绪也很正常。

“雷部能得二郎神加入,实是如虎添翼。”雷声普化天尊一板一眼地说。

云坚温和一笑,转而向杨戬道:“那就这样吧,杨戬你资历尚浅,进了雷部可要虚心学习。”

“小神领旨,”杨戬云淡风轻地谢恩,又对着普化天尊一揖,“往后还请天尊多多指教。”

从大殿出来,孙悟空半跳跃半翻跟头地同杨戬去了玄圃,许久没到天宫逛逛,这园子景致秀美依旧。

孙悟空随手摘了杏树上的花在手里把玩,有些兴奋地说:“杨小圣,老孙帮了你忙,预备怎么谢我?”

杨戬横了孙悟空一眼,“万物皆有灵,大圣心情好、精神足,多翻几个跟头就是,何必摧残这些花呢!”

“喂,我替你隐瞒,你还教训我,来来来,咱们先打一架。”孙悟空将那摘下来的杏花插回树中,变出根金箍棒在手中挥舞着。

杨戬想着孙悟空一向嘴上不饶人,无意与他争口舌之快,直接转了话题,“大圣来此,不是还有件要事要办么?”

“对对,老孙差点忘了,”孙悟空拍拍脑门,指着杨戬嚷嚷道:“杨戬,在花果山你可答应我的,要帮我救被关在天牢里的树精。”

“杨戬说过的话自然算数,只不知大圣与那树精有何渊源?”

孙悟空将金箍棒变回细针塞进耳朵,随意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老孙当年被压在五行山下,附近也就只有那些小花小树小草。许是俺太出名,那五百年除了当地的山神土地,还常有各路神仙经过,可惜他们只是好奇来瞧瞧老孙,却不肯和我答话。许是因为那地儿仙气重,加上吸收日月精华,过了三百年,有棵平仲渐渐有了神识、成了树精,老孙无聊得紧,能同他谈天说地,聊聊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故事,也好打发时间。后来又过了两百年,平仲树精便化为了人形,老孙呢也被唐僧师父解救,踏上了西天取经的道路。”

“取经回来,说实话老孙都快把他忘了,直到有一天无意中听说那树精被抓入了天牢,我们好歹也算旧相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说对吧杨小圣?”

杨戬抱臂靠在一侧的树干上,“我查过,你说的平仲树精因为凡间一处地方接连下了一个月的暴雨,洪水肆虐,他就直接上天偷了雨师商羊的法器,被雨师所擒,雷部念其发心为善,且是初犯,判其入思过台两月。”

孙悟空一脸不以为然,“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既没杀人也没放火,反而做了件大好事,天上关两个月,下界得六十年了,这天庭啊五百年前不讲道理,五百年后还是这样,没趣,没趣得很,真想不通杨戬你好好的灌江口不待,来这天庭作甚!”

杨戬打心眼里认同孙悟空的说法,面上却不好表露出来,肚里憋着笑,说:“杨戬会想法子救那树精的,大圣如果不想再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就不要插手此事了。”

孙悟空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得什么话,天牢劫囚可不容易,总不能让你一个人犯险,俺老孙就在一边干看着,那成什么人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谁说我要劫囚了?”杨戬笑得意味深长,“是他自己逃狱,可不关我的事,更不关斗战胜佛的事。”

孙悟空边抓耳挠腮边嚷道:“嗐,别卖关子了,快说你打算怎么做?”

“杨戬已入雷部任职,按规矩,自普化天尊以下所有雷部有品级的神仙皆要排班巡视天牢,明天正好轮到我,所以我准备助他逃狱,至于具体细节,恕杨戬无可奉告。总之从现在起,大圣要装作从来不认识那树精,不然众仙很容易便能怀疑到你身上。”

天牢坐落于堕仙台附近,此处黑云压顶、雷声阵阵,是天庭少有的阴暗之地,令神仙闻之色变。天牢分为五雷狱、鞭笞狱、冰窟、火牢和思过台,其中五雷狱和鞭笞狱主要用以实施雷刑和鞭笞之刑,神仙受刑后即被释放;而神仙倘若入冰窟和火牢,则无时无刻不受寒冰刺骨和烈火灼烤之苦;相比之下,思过台只是普通牢房,仙家会失去法力,手脚皆带镣铐,不得自由,此外并无其它刑罚。平仲树精便是被关在思过台的壬戌二号房。

天牢之外,杨戬缓缓走近,守门的十几个天兵向其抱拳行礼,领头的天兵打开天牢大门,让到一旁,堆笑道:“原来今儿是真君巡视天牢,真君请。”

杨戬极少涉足此处,因而左顾右盼,先在靠外的五雷狱和鞭笞狱附近转了转,受罚的不论天仙地仙亦或是有道行的妖怪,大都比较有骨气,哪怕疼得狠了,也就偶尔呻吟两声,不似地狱鬼哭狼嚎的场面。

算好了快到换防时间,杨戬走到挂着“壬戌二号房”木牌的墙外,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原本灰白色的墙上瞬间现出一扇透明的门。杨戬向门内望去,里头这人,哦不对应该是树精,身姿清瘦,面目深邃,一双鹿眼澄澈清明,杨戬不由得一怔,他从未曾料到这平仲树精气度如此不凡,实在不像一般的妖精,反倒是有几分仙家的风采。

牢房里盘腿而坐的男子见了杨戬也颇为惊诧,仿佛在猜测来者的身份。杨戬一瞬不瞬盯了那男子一会儿,举起左手掌心朝外,男子看清掌心里的字——孙悟空托我救汝,面上疑惑更甚,眉头不由得锁起。杨戬没等对方拒绝,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牢门外层的法力卸去。接着一颗丹药扔向牢内,那男子随手接过,捏在手里把玩了下,抬眼朝杨戬望去,却见杨戬又挥手把牢门关上融于墙中,最后整个人都消失了。

空荡荡的监牢再次恢复寂静,平仲精心中一动,把手中的药丸塞入嘴里吞下,闭目调息……

三日后,有个平仲树精逃出天牢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天庭,而处于风暴中心的雷部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天牢向来防守森严,除了像天尊和上古大神这样修为高的神仙,普通仙妖身带镣铐法力全失,必是无法逃脱的,遑论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南天门。此番树精逃狱,肯定雷部内有仙家监守自盗,纵放囚犯。”神霄玉清府的正殿中,被平仲树精偷走法器的雨师商羊侃侃而谈,犀利的目光停留在杨戬身上,“天牢多少年都平安无事,偏偏二郎神一来就出了逃狱的大案,还真是巧得很呢!”

杨戬脸上水波不兴,语调四平八稳,“捉贼拿赃,雨师说话可得讲证据。”

殿中的雕花香炉飘出袅袅青烟,普化天尊坐在上头不动声色地品茶,这时缓缓开口道:“平仲精逃出天牢的前四天,负责巡视的依次是我、杨戬、常先和商羊,本尊每次巡天牢均会查看每个房间,我记得当时并无任何异样。”

商羊接口说:“不错,如果天牢有什么问题,以天尊的修为不会察觉不出,那么放纵囚犯的就应当在我们三人中。树精乃我所抓,我没理由再放他,何况此次也是我第一个发现他不在天牢,而雷神常先压根不认识那个小小的树精,剩下的就惟有二郎神你了。”

杨戬冷酷地一哂,“难道我认识一个小小的树精?”

商羊眼角闪过一丝轻蔑,“二郎神狐朋狗友一大堆,还与梅山六怪结拜为兄弟,谁知道会不会在凡间结识树精呢!”

“梅山兄弟如今已入仙籍,分别被天帝封为太尉、将军,还望雨师注意自己的措辞,免得有失仙家风范,贻笑大方。”杨戬不客气地回敬道。

“好了,”普化天尊幽深的目光扫了扫争执的杨戬和商羊,语调柔和中透出威严,“此事可大可小,首要是追回逃犯,至于原委,等那树精归案,一审便知。现在没有证据,的确不该胡乱揣度,传出去更落人口舌,徒添我们神霄府的笑柄。”

商羊连忙道:“那小妖是我擒上天的,我能捉到他一次也能捉他第二次,便让我为天尊分忧。”

普化天尊眼神有意无意落向杨戬,复细细审视殿中众神,说:“平仲树精能逃出思过台,本领不可小觑,依本尊之见,就由杨戬、商羊和常先你们三人共同负责抓捕树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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