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宝？你回来了？”村口，温九满脸笑容的冲到天的面前，紧接着又满脸落寞：“抱歉福宝，温三叔跟温三姑他们……”
天看着后方的尸骸，以及温九身旁的清秀男子，“九哥，身后这一堆尸骸跟你身旁这位先生是怎么回事？”
温九眼睛亮了起来，连忙解释道：“七天前，马匪闯入，村子被屠戮一空，我跟我娘本想将尸体收敛了，结果这位先生从天上御剑而来。”
紧接着温九咽了咽口水，撇了一眼天身旁的老人，凑近天的耳边，“说此地风云变化，气机流转，我该是他的徒弟，你九哥我千求万求，他允我带多一人去往那修行圣地……”
天抬眸，眼中满是复杂之意，语气也显得有些许落寞：“那九哥，你娘怎么办？又为什么后面没收敛大家的尸身了？我爹娘呢？”
温九第一次见天这样的表情，明明笑容依然在脸上，但整个人却是如此的……忧虑？
温九心中一紧，将脸上的笑意勉强维持：“我娘在山上照顾你爹娘，至于大家的尸体，师尊说为仙之人当斩断红尘，而这些尸体自然也是……”
“自然也是红尘的一部分？什么歪理！？” 武元霜吹鼻子瞪眼，完全不敢相信的看着那清秀少年。
少年没有动怒，而是平静的开口：“为何不算？□□归于蚊虫撕咬，归于天地与自然，我辈修仙之人，自当看惯生死，不然长生，也只不过是笑谈罢了。”
顿了顿少年笑了起来：“也难怪老先生至今也才筑基中境，在下今年五十有六已是筑基巅峰，百年之内可入金丹，而老先生……你还能有几年命看这天下？”
为天下凡尘奔波，却又只能眼见天下动乱，总归是人力有时穷，天道自有定罢了，自己都超脱不了，何谈让天下众人超脱？
“你！”武元霜有些吃瘪，虽然少年所言都是对的，他也是因为放不下红尘事所以才修为进展缓慢，虽然他不悔，但总归事实如此。
天没有理会两人就要开始的斗嘴，只是看向温九摇了摇头：“我已经拜师了，可能不能跟九哥你一起走了，而且……九哥为什么会能如此轻易的将九姑丢下呢？”
这一句话仿佛锤子一般，直敲入温九心里，只能带一人的纠结，他为了下这个决心也是无数次拷问自己，本来以为敷衍了过去结果还是没瞒过。
“我娘会理解的，更何况我要去的地方可是圣地，福宝你身边的只不过是散修而已，我……”
温九有些焦急，试图将天说服，但天打断道：“九哥，我爹娘又该怎么办呢？”
“我娘在照顾他们，只要去到圣地，求得就算凡人也能用的灵药，温三叔跟温三姑自然就没事了，更何况之后我们成为仙人，自然能保他们一世太平，这不好吗？”
温九抓住天的肩膀絮絮叨叨的说着，他甚至有点分不清他究竟是在说服天，还是在说服自己，只是话语一次比一次坚定，一次比一次沉重。
“我已拜师。”
天用这四个字直接让温九愣着，温九苦笑起来，是了，天一直是这样，乖巧顺从，但不想的事情也总有理由拒绝，又怎么会完全听自己的呢？
“九哥在现在的你看来，是不是很糟糕？”温九松开天的肩膀，神色中是掩盖不了的落寞。
为了福宝让娘引来马匪屠村，之后为了仙缘又准备抛弃一直疼爱自己的娘，现在更是用这种拙劣的话术来试探说服福宝跟自己一样。
真是丢人，温九暗自嘲讽了一下，身旁的少年见状叹了口气：“心性有待提高，如此修行易有心魔。”
心性不通则道心不顺，道心不顺则修行不畅，少年思考起了将这个小孩直接强行带回宗门的可能性，毕竟时间可以消磨很多东西。
但最终少年手中剑气一闪而过，终究是没有出手。
武元霜也感受到了那一瞬间的灵气波动，瞪眼看着那少年，“你刚刚居然想出手？收徒之争你居然想用武力？”
“晚辈自然是不敢，更何况我天云宗可是正道魁首，晚辈自然不能给宗门抹黑。”少年摇了摇头，虽然刚刚他是有些冲动，但他的本意也仅仅只是将人直接带走而已。
武元霜满脸不信，“呵，你还愿意自称一句晚辈，也是难得了。”
“武老先生入世，而我出世，虽然我不认同老先生所作所为，但也不至于贬低武老先生，毕竟当时我所在的那个村子，也曾受过恩惠……终究是造化弄人罢了。”
当年敬仰的仙师，如今修为比自己还低，而救过的人他也不记得，更是无人有能力帮他，那这一生之善总归不过是……自娱自乐吧。
少年本以为见到故人时道心依旧可能会有所波动，但现在他明白，他比以往更相信他现在所走的道，道心反而更加坚固，灵台也越发清明。
“……”武元霜反而不知所措了起来，整个人的气势顿时一衰，入世救人是因为当年的村中大旱，饿死的人不计其数，被师尊收徒后便立志救世人。
但就结果而言，少年志气风发，到如今鬓生白发，甚至连修仙之人的青春永驻都做不到，而救之人……“不是有一个例子吗？一个超脱的例子。”
武元霜笑了起来，看着少年一如少年时看着村中的小孩一般，只不过此刻眼中并无锐气而是慈祥。
少年一愣，苦笑拱手：“武老先生说的是，所有人都能说您，唯独我不能说。”
见两人突然开始叙旧，还是估计几十年前的前尘往事，天便默不作声的向着山上走去。
温九心有不甘，也跟了上去，两人见状停下了交流，隐藏起了身形跟在两人身后。
突然武元霜想到一件事情，‘此地风云变化，气机流转’这不是自己用来忽悠天的吗？如果是真的，为什么离的近的自己没感受到，少年这个筑基反而如此确定？
不对，更离谱的是为什么天那家伙能确实导致气机流转的人？到底谁是修仙者了？
“武老先生这次收徒莫不是……”隐藏着身形的少年最终没忍住，略微有些担忧的看向武元霜。
至于为什么会发问，原因也很简单，此刻武元霜的脸色变化极大，一会明悟一会痛苦，一会又一副吃了不知名混合物的样子。
“是啊，人老了，有些东西总归要传承下去，我羽仙门虽然算不得大派，但好歹以前出过金丹期的祖师爷。”武元霜脸色平静了下来，略微有些唏嘘。
修仙之人收徒意味着结下天道约束，一般情况下都是徒弟会拖累师傅的，但如今武元霜却有着自己会不会拖累天的感觉。
突然武元霜反应了过来点东西，转头询问道：“不过你不是要潜心修行吗？怎么也来收徒了？”
“师尊的命令，晚辈只是代师收徒，说实话晚辈也不知为何师尊如此重视，让晚辈一定要将人带回。”少年也有些疑惑，按理说师尊作为元婴大能，不应该如此急切的才对。
武元霜心中一惊，本以为是这个少年收徒也只能说明他这筑基的根基不足，道法不精，所以没看出来。
结果那个小家伙居然看透了金丹甚至有可能是元婴修士才能‘看见’的东西了吗？
捡到宝了！武元霜反应过来瞬间狂喜，但表情不变，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武老先生似乎有所感？莫不是知道了我师尊为何如此？”少年也不愧是修炼到筑基巅峰的人，一眼便看出了武元霜那一瞬间的情绪波动。
“不，没什么，什么都没有。”武元霜直接否认，笑话作为一个小门派，当场说自己收了个天骄中的天骄，这被他回去一说，金丹老怪都该出来抢人。
少年很有礼貌，见武元霜不欲说出，也不强求。
而此时天跟温九已经到了山上的洞窟中，只见一头熊焦急的围着温三夫妇转圈圈，手上有果子，也有野生的草药，还有许多草药更是已经堆在了温三夫妇身上。
温三夫妇似有所感，艰难的睁开了眼睛，伸出手向天的位置。
天走上前握住，清浅的笑容此刻也有些维持不足，逐渐开始滑落。
但温三夫妇却一人一边，伸手将天脸颊上的笑容重新挂起，温三郎轻笑：“自从我见到你开始，你就没有哭过，似乎一直都在笑着，那么笑着送我们离开，不也挺好的吗？”
“祸兮福之所倚，这不是你告诉我们的吗？如果你认为这是祸事，就笑着面对吧，我不希望会在最后看见哭泣的你，明明我也没尽到多少母亲的责任。”温三娘语气低沉，但话语中的慈爱之意却不少。
“不值得。”这三字近乎咬字儿说了出来，双手滑落，眼睛也安详的闭了上去。
“但……如果这都不值得，那什么值得？村里的大家也没了，我该为谁而活，又为什么要活着？”眼泪从天的笑脸上落下，滴滴答答的落在握住的手中。
但温三夫妇却给不出回应了，手上的温度也开始消退，仿佛一切的一切都是天的幻想而已。
“福宝……跟我去天云宗吧，我也算是你的家人，不是吗？”温九从天身后俯身抱住，手轻抚着天的脑袋，声音轻柔而蛊惑。
“马匪，是九哥引来的吧，承诺，九哥你没有完成，但我完成了，我带来了能治好爹娘的药草，但为什么会晚了一步呢？九哥你说，这是为什么呢？我该怪村里的大家，还是怪你呢？”
天的声音十分的平静，心里明明有着一股撕裂感，却能如此清晰的分析着一切……自己果然不是‘人’呢。
“我……”
温九还想说些什么，但天却挣脱了他的怀抱，重新挂上了如月辉般清淡的笑容：“我已拜师，至于这里怎么样……我并不在乎，而且九哥你难道真的想抛下你娘吗？”
温九心有不甘，但他明白，如果此时选择了抛下自己的娘，天不会对他失望，只会如同以前一样彻底缩回去，而那面对陌生人的友好，是他完全所不能接受的。
温九笑了笑，声音带着些许惭愧：“都是九哥的错，抱歉。”说多错多，只要以后还有相见的机会……那便依旧有着可能。
天不明白，明明是那么漂亮的‘气’，甚至都对自己温暖而包容，如同爹娘去世之前一般，但为什么，会有如此强烈的被侵蚀感呢？
天有些不想去想，但脑袋却十分自然的给出答案，似乎是‘占有欲’，但这是什么意思，天甚至都不明白。
天最后看了温九一眼，没有说话，感觉心里堵堵的，但却不知所言，最终踏步离开，不再看温九一眼。
温九算是推着村庄篇章剧情前进的了，后续不知道多少章他还会出场，亦正亦邪的存在的吧也说不上，算是有着偏执的人物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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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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