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石像？”谢怜更懵了，眼泪没有流了，只有淡淡的泪痕挂在脸上。他道：“什么叫我是我？”
花城定定的看着他，然后单膝下跪，见状，谢怜连忙伸出手要去拉他。花城看着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握住，然后深深俯首下去，将冰冷的额心贴在谢怜手背上。
半响，沉声道：“对不起，殿下。我很乱，我分不清现在所看见的是真实的还是幻境。”
谢怜将他拉起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幻境？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城沉默了一会，才道：“因为…幻境是我自己所做，从半月国回来后，我做了一个与现实一模一样的世界，不一样的是多了殿下，而幻境里发生的事，有许多都是我想要而又没有发生的。”
谢怜忙问道：“半月国？……半月国怎么了？为什么从半月国回来就要自己做一个幻境？……等等，三郎，你为什么说的是半月国？”
花城垂下眼眸，道：“我一直在找殿下，一直找。可我本事不够，总也找不到，直到在半月国才终于有了眉目，但是等我赶到，却……”他说着，整个身体便开始颤抖，小腿上的银链子因此跟着发出了细微的叮铃铃的声音。
“一直找我？半月国？”谢怜眼睛渐渐瞪大，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人。这让他想起那年他单独落入铜炉山里，出来时所见的花城。那时他黑发凌乱，眼睛失神，而现在不止如此，更多了一份颓废。
在他的印象里，花城从来都是容光焕发，自带一份惬意。如今这样，再根据他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虽然这种可能很不可思议，但是眼前所听所见，他不得不信。
谢怜艰难的吞咽了一下，然后不确定的问道：“你听到了那位花将军死了，看见了将军冢？”
花城绝望的看着谢怜，悲痛的道：“殿下，你说让我为了你而活下去。可是我找不到你，再也找不到了，我只能造一个幻境。殿下，你是神，而我却制造这样一个幻境，我知道这样很是不该。可是我怕，殿下，我怕坚持不到再一次重新去寻找你的时候。我…”
谢怜忘记了呼吸，就这么看着花城，
以前经常会想三郎等他寻他的那八百年到底是怎么过的，却没想到有一天会亲眼所见。只这短短几句话，就已经疼得他心如刀绞，疼得他再次体会到数百年前百剑穿身的痛。
那八百年，三郎……
谢怜不敢再往下想，直接伸手扑进花城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用着干涩发疼的嗓子柔声道：“你找到了，三郎！你找到了，我就在这里。半月国的事已经过了两百年了。你找到了我，而且把我照顾得很好。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你很好，真的，你很好。”
花城摇了摇头，道：“殿下，对不起。我生了不该有的妄念，幻境由心生，竟将此演绎出来了，待我发现为时已晚。一定是我执念太深，让你有了灵，有了自己的思想，才会……”
谢怜急急的打断他，拔高了声音道：“三郎，不是幻境，你好好看看，我与你记忆中的仙乐太子是有差别的。你也说了幻境是你所想出来，那一定是限在你了解的范围里，你好好看看我，你印象里的我是这样吗？”
花城果然依言后退两步，很是仔细的看他，然后道：“有的。”
“嗯？”
“确实没有见过，但是也只是细微的不同。真该死，怎么连殿下的形象我都……”
“三郎！”谢怜严肃的看着花城，道：“你还是认为你眼前的是幻境，是你雕出来的石像所化对吧。”
他也不等花城回答，一边往花城那边迈步，一边停也没停的继续道：“三郎，你方才说幻由心生。可是你过去的幻境里，我会主动来抱你吗？”
话落，他已经来到花城面前，再次抱住他，然后微微踮脚亲了一下他的唇，继续道：“你的幻境里，我会亲你吗？”
花城怔愣的僵在那里，也不知是被他的亲吻震住了，还是被他的话震住了。
谢怜拨开自己衣服的领口，衣领掩盖之处，还有淡淡的印记。
他道：“三郎，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你我欢爱时，你留下的。不仅仅是脖子上，前胸后背，大腿手臂，就连脚背都有，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有你的痕迹。而你身上也有我的，你若不信，你可以摸一摸你后背上一定还有我留下的抓痕。”
此时谢怜丝毫不觉害羞，他深知花城的幻境什么都有可能发生。骨灰也好，红线也好，幻境里花城都有可能送给他。但是肌肤之亲一定不会有。只有用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才会让花城明白，眼前就是现实。
花城直直的看着他，满眼的难以置信却又带着慌乱无比的神色。
谢怜紧紧抓住他的手，他知道即使花城只当他是幻境，也绝不会对他不敬，不会大力甩开他。
他神色渐渐松了下来，缓缓的道：“三郎，我不知道你的记忆为何回到了两百年前。但是我要告诉你，我没有死，两百年后，你也找到了我，然后我们成了婚。我知道你是我曾经救下的红红儿，知道你是我买下的那团鬼火，知道你是陪我一起痛的鬼魂，更知道你替我接受诅咒而魂飞魄散，三郎，你明白了吗？没有幻境，没有石像所化的太子。”
花城看着他的眼睛看了许久许久，慌乱的眼神渐渐消失，却依然带着不确定。
谢怜也不再说话，静静的等着，心疼的看着花城，想要把他的痛苦全部拿走。
“两百年后？”良久之后，花城薄唇轻启，声音极小。
谢怜点头，“是的，三郎。”
花城又道：“殿下是现实里的？”
“是的，现实里，你现在看见的一切都不是幻境。”
“我…殿下与我成…成了婚？”花城的语气再次激动起来，说话都不连贯了。
“是，成了婚，结了发，约定永远不分离。”
“成了婚，结了发，约定永远不分离…”花城的嘶哑的道，胸膛不规律得起伏起来，腰间的弯刀开始震动，他垂下头一巴掌拍上去，厄命安静下来。他又低声重复道：“我与殿下成了婚，结了发，约定永远不分离。”
良久，他抬起头，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抱住了谢怜，喃喃道：“殿下，你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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