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德温四世在位期间，展现出了非凡的领导才能和坚韧的意志。尽管年纪轻轻，却面临着诸多复杂而艰难的局势。他以顽强的毅力抵御着外敌的侵扰，努力守护着耶路撒冷王国。在他的治理下，王国维持着一定程度的稳定和安宁。但命运似乎总是对他格外残酷，他长期遭受着病痛的折磨，即便如此，他依然坚守……但这并没有改变耶路撒冷王国的命运。”
读完最后一句话，赫洛伊丝的泪点就莫名其妙来了，她胡乱往包里翻找纸巾，突然想起纸巾给了格蕾西——吃完甜品和冰饮，格蕾西突然腹泻，一整包纸全被她用光了。
然而就在这时，赫洛伊丝听见了一个声音，这个温暖的声音带着疑惑、担忧还有关怀。
“你怎么哭了？”艾伦伸出手，把一包从咨询台的工作人员那里借来的纸巾递给赫洛伊丝。
赫洛伊丝道了句谢谢，侧过身，快速把眼泪擦干。
“我在看书，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她说不清，只好这样解释。
艾伦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好奇驱使他没有选择离开，而是坐到赫洛伊丝对面，伸手把桌上那本书朝向自己。他一眼看到那几个单词标题，内容也就不必明说了。
他感到十分惊讶，没想到她会因为书中的人物产生如此强烈的情感反应。
这个人对她的影响竟如此之大吗？
艾伦耐心等赫洛伊丝的情绪平复，等她看上去好些了，他才问出了自己刚才好奇的事情：“你是因为书中某个人物的命运，触动了你对他的怜悯与共情让你落泪，还是因为你对历史的变迁感到感慨和惋惜？”
“……或许都有吧。”赫洛伊丝充满遗憾地说：“我希望上帝能对他仁慈一些，希望他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实现他的理想和抱负。”
艾伦微微皱了皱眉头，语气直白却也带着几分无奈：“在一些史料里，这位国王被提及最多的称号，是带有歧视意味的‘麻风国王’。他的一生，从患病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你知道的，他是不可能有机会去实现你说的这些。”
赫洛伊丝的眼中闪过愤慨，不知不觉提高了音量：“他遭受的苦难难道还不够多吗？他明明有自己的名字，为什么要用那些不尊重他的名号称呼他？”
艾伦没有选择立刻回答，他在认真思考该如何回应赫洛伊丝的这番话。出于理解，他明白她此刻这份强烈的情感，也许是面对一些美好事物的消逝或者被破坏，让她对那位早逝的国王产生了同情心。他也看出来她对历史，尤其是中世纪的历史并没有太多了解——在耶路撒冷的西墙下他就看出来了。
令他疑惑的是，是什么让她对这位算得上冷门的历史人物感兴趣？就算是他作为历史专业的学生，都不曾在那些浩瀚的史料中特别留意过，也没有深入去研究过关于这位国王的一切。
赫洛伊丝没有等待艾伦回应，像是内心的洪流急需一个宣泄口，自顾自说：“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有自己的抱负和痛苦，他难道不应该被尊重吗？世人只看到他的疾病和失败，却忽略了他曾付出的努力和挣扎。我真心希望人们能透过史料，看到他背后的艰辛不易，而不是简单又无情地给他安上一个轻蔑的称号，这对他太不公平了。”
艾伦微微一怔，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显然被她的观点与情感触动了。他看着摊开的书页，口吻中有着一种娓娓道来的感觉，平静地叙述一段遥远的历史。
“你应该从书里看到了，在他死后不久，耶路撒冷城沦陷，至今也没有回到基督徒的手上，成了一个永远的遗憾。”他看向她，目光中带着深沉，“也因为这一切，在基督教和穆'斯'林之间流传着一句话，‘上帝用圣城为他陪葬’。这其中的意味，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赫洛伊丝开始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展现出的那份坦诚并不是一种错觉，而是一种必然。或许是因为和他的再次偶遇，让她感到一种奇妙的默契。她觉得自己可以将想说的话都告诉他，她也愿意将内心深处的想法毫不保留地分享。
“他后期病得很严重，可是为什么他不把这些事交给他的大臣去做呢？这样他可以安心养病，或许还能在这世间多停留几年……身为国王，他身边肯定有医术精湛的医生，为什么他的医生不极力劝阻他呢？难道他们不知道过度操劳会加速他病情的恶化吗？”
艾伦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抛出这些问题，他想要立刻回答，但又觉得这些问题背后的历史真相太过复杂，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我没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每一个人都拥有自己的思想和坚持，我们只能尊重别人的选择。”
不知不觉，他有了一种更深的体会。这种体会是他不顾母亲反对，固执地选择历史专业时都没有过的，是一种被命运扼住咽喉，却又无力挣脱的无奈，更是那种内心的坚持与外界压力的碰撞。
他沉思了一会，大胆地猜想：“也许他是因为内心极度痛苦，所以想用自己极限的方式来达到一种心灵的解脱吧。”
在一次次的交流中，赫洛伊丝发现艾伦虽然年轻，却有着远超同龄人的见识和思考方式。他有自己独特的感悟和别样的认知，去解读那些看似晦涩难懂的历史事件，提出别具一格的观点和感悟。
她静静听着，把他说的话消化完才提出疑问：“我似乎能理解一点，但又好像还是不太明白。这样极端的做法，真的能让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得到真正的平静和解脱吗？还是说，这只是我们作为后人的一种猜测和臆想？”
艾伦的目光落在赫洛伊丝的眉眼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亲眼目睹了她沉浸在对那位早逝国王的深切缅怀中，他总觉得她眼神里蕴含的情感太过深沉复杂，绝不仅仅是对一个少年国王的怜悯与惋惜。那里面似乎还隐藏着一层更深的东西，像是一段被岁月尘封的故事，在她的眼底若隐若现，以至于让他产生了一种奇异又难受的错觉。
她好像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这种感觉很怪异，就像有一根针扎在他的心底，只要往深处细究，他曾经感受过的那种沉闷的疼痛就会蔓延开来。他清楚，如果自己继续这样回避下去，将永远无法弄清楚那些缺失的东西是什么。
他结束自己的犹豫与思考，坚定地告诉赫洛伊丝：“我想，在他所处的那个艰难困境下，在他看来是可以的。或许这就是他为自己选择的一条救赎之路，尽管满是荆棘，但却是他唯一的希望。”
写这章时在听《The Feathers Of The Stars》，推荐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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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番外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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