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黎绍时果然没有再看见玉释京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那番话吓到了他,但看见屋子里的银铃还依旧静静躺在枕头那里的时候,黎绍时叹了口气。
玉释京死脑筋,若是不说这样一番话,怕是善不了终。
出门朝着水缸走去,黎绍时刚拾起水瓢,想痛饮一番的时候,莫名觉得有些不对。
他望着水缸里平静的水面,不动声色的把水瓢放回了原处。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见从头顶上,传来了阴恻恻的声音。
“凡人,吃起来也挺美味。”
话音刚落,黎绍时猛地抬起头,对上了一双突出的大眼来。
我去,哪里来的水鬼!
黎绍时看见那水鬼浑身湿透爬在房檐上,一双突出大眼,嘴角向上咧着,朝着他舔了舔唇。
像是看见了一道美味的餐食,已经预见到了饱腹后满足。
“呵呵呵呵~”,水鬼的笑声尖锐,刺耳又扰人心神。
惨白发青的双手朝着黎绍时伸手,双脚一蹬从房檐上跳了下来,直直朝着人扑来。
黎绍时面容一肃,急急往后退去。
他手放在背后,下意识就要运气御灵,但突然想起自己灵体易离躯体的事情,硬是收了手。
噗呲——
布料被划破的声音传来。
黎绍时看见胸前的衣服被水鬼抓烂,眉头越皱越深,若非他退得快,方才抓烂的可就不是衣裳了。
许是没想到黎绍时反应如此快,水鬼随意甩掉手上的烂布,歪了歪那颗快要掉下来的头,笑容更加扭曲欢快。
“我最喜欢追逐的,就是你这样负隅顽抗的人。”
说完,水鬼弓了弓身子,弹射状向黎绍时飞来。
我嘞个乖乖!
黎绍时双眼瞪大,忍无可忍,指尖已经捏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刚准备用灵力,打它个灰飞烟灭。
这时
一柄冒着白光的剑,猛然刺穿了水鬼的胸膛。
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玉释京冷冷开口:“邪物,休得伤人。”
水鬼尖叫着看向胸膛的剑,浑身一颤,碎成了渣渣。
见危险已经不见,玉释京利落收回剑,望向黎绍时,开口关心:“你没事吧?”
黎绍时摇了摇头,朝着他笑了笑:“没事,多亏你出现及时!不过,我想问你…你那水是从哪个地方打来的?”
玉释京垂眸,解释:“不是水的原因,它是寻我来的。”
“我体质特殊,时常会引来些妖鬼,之前一直在门派中,所以从没遇见过,但这次许是离山门太远了,被它们嗅到了。”
不痛不痒,像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话却在黎绍时心里掀起波浪,他的弟子是个招阴物的体质?!他这个做师尊的怎么不知道?
玉释京幼时一直在门中,不被侵扰是因为门派一直设有结界,后来他因为要闭关修炼,所以就全权扔给了湘阳帮忙教导……
所以…湘阳那狗东西,怎么不给他说说?!
他简直罪过!他一点儿都不称职!他愧对自己的亲亲弟子!
黎绍时隐去心疼的情绪,抬眼看向玉释京,顺道骂了自己一句:“那你还一个人到这里,你们师门是如何放心的?你师父太不称职了!”
“师尊没错。”,玉释京反驳,他皱眉看向黎绍时,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请你不要随意辱没我的师门!师尊他硕望宿德、璨如明珠,还望你下次出言之时,慎行三思。”
“……”,黎绍时咧嘴,心里被夸的不好意思起来,开口道歉:“我只是担心你,算了,他在你心里那么好,我说他确实不对。是我言语不对,冒犯了。”
玉释京偏头不语,只是默默转身往水缸走。
水缸里的水被水鬼搅得一团乱,玉释京望着这缸水,闷闷开口:“脏了,我去换水。”
“诶……”,黎绍时刚想挽留一下,没想到玉释京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唉,内疚啊。
要不他回门派后,做点什么补偿一下他这个弟子吧?这么些年仔细想来,自己确实太过散漫,教养弟子也是放养,连自家弟子是个招阴体质都不知道。
回头他定要好生恶补起来!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喊声。
“黎哥儿,黎哥儿,你在家吗?”
黎绍时走过去查看,看见一男人扯着嗓子喊,看见了黎绍时的身影后才住了嘴。嗯,是他熟悉的人。
他走过去,对着来人问:“咋啦,铁柱,发生啥事了?”
铁柱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那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吧……”
“就是我娘想让我来问问你,你屋里的那块地,你一人也种不了,能不能给我们种?”
黎绍时挑眉,铁柱他娘早有耳闻,是个抠搜不出钱惯吃白食的人。
现在看他孤身一人,没成亲也没媳妇,这是来打他秋风来了。
铁柱一副坦然模样,被黎绍时迎了进来,整个人端坐在院子里,脸上隐隐有些期待。
反正娘说了,要是黎哥儿不同意,那他就死缠烂打。
村子里谁人不知,这黎哥儿是个好相与的,旁人伸手朝他要点东西,他从未拒绝,说给就给。
这次给块田来种种,想来也不会拒绝他的吧。
黎绍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招待着人坐下。
看见黎绍时没有立马拒绝,心里藏不住的开心,铁柱咧嘴笑着,对黎绍时开口:“黎哥儿,你这是答应了吗?那我就回去同我娘说了!”
“不急”,黎绍时垂着眼睛,不疾不徐的开口
“你再同我讲讲,你娘是怎么说的?”
黎绍时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靠着椅背,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依旧一副和气的样子。
铁柱见有希望,张嘴不停,说:“我娘说想让黎哥儿你把手里的田让出来,如今暑热正热你一个人家中顾照不开,田地与其荒废在那里,不如给我们来种些粮食。”
“嗯,继续”,黎绍时腿摇摇,头也未抬。
“啊…”,铁柱觉得黎绍时马上就要开口说同意了,趁热打铁道:“黎哥儿,我们家现在没有那么多的钱,买地是有些困难,所以能不能就先让我们种着,然后等到田地都结了粮食,再买下?”
“或者…你能不能先借我一点钱,我把地买下,到时候了再还你?”
空手套白狼?向他要钱然后买他家的地?
黎绍时忍不住咧嘴笑了。
他自然知道铁柱娘亲存的什么心思,人人都觉得他是个软捏任人把掐的柿子,搓扁揉圆然后随随便便将他给糊弄过去。
他是死了双亲,可不是丢了脑子。
既要又要,还得他出钱给他们买地,真当人是傻逼呢?
“铁柱,这件事恕我不能答应你。”,黎绍时沉沉开口,认真冷静的看向了铁柱。
铁柱一听,那可不行,腾的站了起来。
他娘在他出门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得把黎哥儿的地要到手,如今却被拒绝,他回去要怎么和娘说?
“啊?黎哥儿,你要不再想想?反正那块地左右都空着,与其荒废在那里,还不如…”,铁柱挠挠头,看向面前这个黝黑的汉子,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拒绝自己。
明明别人的要求他都能答应,为什么就要拒绝自己?
铁柱憋了口气,又接着说:“为什么不答应啊,黎哥儿你以往不都是…都是…挺乐意帮忙的嘛…”
说到这里,铁柱支支吾吾说不下去。
黎绍时抬头看他,问:“以往我都会答应,所以你就觉得这次你说什么,我也都会答应,是吗?可是你也说过了,那是都是以往的事情了,大家找我帮忙或要些东西的时候,在我力所能及的的范围下,我很乐意帮助大家。”
“铁柱,你还有娘亲还有家人,我却什么都没了。我总不能,将父母留给我的唯一一块田,都给出去吧?至于种不种地,那也是我的事情,容不得别人来指摘我。”
“你回去同你娘说,我只是没了双亲,但我不是傻子,以后想在我这里占些便宜,还是奉劝她多想想再来同我说,免得邻里间翻脸还伤了和气。”
闻言,铁柱面容一僵,沉着脸转身离开。
走时,黎绍时往铁柱手里塞了一条小鱼,和善道:“这条鱼拿去,算我孝敬她老人家,这么久了还惦记着我,不过日后就不用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数。”
笑眯眯的开口,但笑意不达眼底,看的铁柱心里惶惶的。
拎着手里的鱼,铁柱说了声谢谢,脚步匆匆的从黎绍时院子离走了,临走前他转头打量了一下,那张淳朴黝黑的脸。
原本看起来黑炭似的脸,竟然在阳光下没有那么黑了,反而还给他一种干净儒雅的感觉。
黎哥儿人很好,他从小就知道,若不是娘逼他来,他又怎么会同黎哥儿,闹得如此不愉快。
没有成功拿到地,回去又免不了挨娘一顿骂,铁柱又苦恼又郁闷的离开。
人走后,黎绍时洗手给自己做了饭,等到将饭菜都端上桌子后,还没等到人回来。
天都黑了。
人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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