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弗斯语起源于冰月岛，但考古发掘的重大遗迹都集中在蔚蓝南部的哈里曼群山附近，有史学家称，除鬼曼族之外，古弗斯语极有可能还有另一个庞大而古老的族群在使用，只是至今无人发觉……”
古弗斯语历史课在一枚额心镌刻着奇怪圆环图案的头骨中结束。
解慎将课本和水性笔收起，正要放进背包中，身侧的同学忽然惊叫了一声。
紧接着，他手中的课本和笔全都被撞开，课本的落点很是奇妙，刚好在地面拖完未干的一小块水渍上，书页顿时湿了大半。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撞他的同学战战兢兢地将沾湿的课本捡起来，犹犹豫豫道：“要不……我带回宿舍试试，看能不能帮你弄干净点？”
天爷啊！她竟然弄脏了解慎的课本！
这可是她们古弗斯语毋庸置疑的“班花”，隔壁法语和英语系每天不知道多少人“无意”路过，就为了看他一眼，她竟然在班花面前出了这么大的糗！
解慎低头捡起了水性笔，撕了一小截废纸出来试了试，果不其然报废了。
看着眼前无措的同学，他接过课本，见怪不怪地叹了口气：“不怪你，是我这几天太倒霉了，没事，你走吧。”
女同学没反应过来地“诶”了一声，见解慎已经淡定地擦起了封面上面的水渍，表情看起来也不像生气，她只好疑惑地离开了。
向阳从后面摸过来，拍了拍解慎的肩膀：“要不你白天还是把这玩意儿下了吧？这几天你简直霉神附体啊！”
除了像今天这样的事之外，解慎这几天还经历了平地摔、被鸟屎拉头、衣服在洗衣机莫名开线、学生卡连掉两回，以及在自动售卖机买东西永远被卡……
解慎对此的回复是提醒他把手拿开，顺便将完全擦不干净的课本塞进背包里，头也不回地离开教室：“走吧，今天没课了，去校外看看房子，圣灵回忆结束前，我们不能住在学校了，容易暴露入梦者身份。”
向阳愣了下，惊喜道：“就是你朋友借给你的那套盛水湾别墅？这地段我听说过，我爸当年想在这儿买一套房子，希望高等学府的气息能熏陶一下我，结果问了一圈愣是没买着，你朋友牛逼啊！”
解慎淡然道：“是挺会投胎的。”
向阳：“……”
两人来到联工大附近唯一一座别墅区，按照陈燕城给的地址，刷脸进了小区。
入户是水色透亮的许愿池，地面铺着大小错落的鹅卵石，目之所及几座情调盎然的红色斜式屋顶，树影婆娑。
陈燕城的房子在更深一点的地方，向阳进去后，看到里面精心布置的绿植以及沙发旁的红棕色复古吊灯，感慨道：“竟然还认真布置过，你这朋友挺有心啊！”
解慎找到客厅的窗帘遥控器，按下全关闭，在等待帘幕落下的间隙，随口接话道：“他学艺术的，这些是基本功。”
黑色的帘幕落下，遮蔽了四周的视野，整栋别墅顿时变得漆黑一片。
“解慎，你干嘛呢？”向阳在黑暗中问。
“看看客厅的视野情况，可以了。”解慎重新按下开关，将遮光帘打开。
“开窗位置挺好的，正对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以后你就算在里面发疯，也没人看得见。”解慎意有所指地说。
“我就说了两回梦话，你要记到什么时候！”向阳愤愤不平地说。
两人又回了趟学校，将一些必需品从宿舍转移到别墅，但床铺之类的东西还留在那里，等到圣灵回忆结束他们还会回去。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梦境世界和现实有什么特殊关联，就在他们搬进别墅后的第一天晚上，第四次入梦，开始了。
……
麋鹿市光明教堂，二楼休息室。
凝滞的气氛在众人之间传递，谁也没想到阿莱会杀死所有被关押的教民。
格哈德震惊过后，很快反应过来：“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阿莱还在那里吗？”
“已经离开了，不知去了哪里。”来汇报的骑士哆哆嗦嗦地说。
他进了地牢，看到了一地的残肢断臂，阿莱的触手拖着长长的血痕消失在窗外。
格哈德攥紧了手中的银剑：“立即追捕怪物阿莱，绝不能让它继续屠杀平民！”
就在这时，解慎忽然道：“阿莱交给我，我听得懂它的声音，并且我与圣女有一定渊源，阿莱说不定会听我的话。”
格哈德皱了皱眉，他想亲自追击这个丧心病狂的怪物，但却被解慎接下来的话劝住。
“月辉街的游行队伍要过来了。比起怪物阿莱，这个时候更需要做的是看顾好民众安全，避免出现更大的乱子，我们不了解光明教区，这件事还得你们来做。”
格哈德思考片刻，做下了决定：“雷曼，你和我一起，去拦住那些往光明教堂涌来的居民，绝不能让有心之徒趁机作乱、闯进教堂胡作非为；多特，你和这位佩有光明徽章的客人一起，寻找怪物阿莱，一有情况立即向我汇报。”
“是！”“是！”
两人异口同声地答应着，分成两队分别跟着格哈德和阮玉机，向阳因为是雨神的信徒，拥有雨神的秘法，所以也和阮玉机一起，加入了寻找阿莱的队伍。
众人分配好任务，走出教堂，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地面积了雨水，使得本就黑暗的街道越发难行，即便有电射灯，追捕阿莱和维持教堂前的秩序都变得更加困难。
民众的心情似乎也随着下雨暴躁起来，火把在雨水中越发明亮。
“交出无辜受害者！停止暴力抓捕！”
“我们需要光明！我们需要自由！”
“光明之神给予每一位信众行走在光明之中的权利！教堂无权剥夺！”
阮玉机和向阳听着前殿传来的阵阵呐喊，庆幸教堂还有后门，让他们不用狼狈地从这些愤怒的民众中穿过。
大雨伴随着狂风刮过来，解慎正要下意识抬手，就见一面漆黑的斗篷如同大伞一般，结结实实笼罩在众人头顶。
不仅挡住了雨丝，连风也一并屏蔽。
解慎转头看过去，终于见到了雨斗篷下的模样。
所有外露的肌肤依旧被绷带牢牢缠住，只在缝隙间可以窥见那璀璨的银芒。
但除此之外，他还穿着一件棕灰色的皮质大衣，腰带被银扣束住，一双长腿裹在黑色皮靴里，身材比例竟然很好。
似乎是被解慎盯久了，雨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闷声道：“怎么了？”
“我以为你浑身流脓。”解慎说。
雨：“……我没有病。”
身后的骑士队伍也被这宽大的斗篷遮住，顿时惊奇道：“这也是雨神秘法吗？”
向阳：“……是啊是啊。”
他偷偷看向了雨。
雨的目光却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如临大敌地盯着自己身上的绷带，漆黑的眼睛幽深如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解慎和向阳并没有寻找太久，就在一座废弃的房屋中发现了阿莱。
它根本没有走远，一直待在这个曾和圣女约定过的地方，一处无人问津之地。
“阿莱……阿莱……”
大约是嗅到了圣女的气息，阿莱挥舞着黄绿色的触手从屋子里出来。
它的菊花状锯齿紧紧闭合着，两根触手牢牢护在嘴巴上，挡住了细密的雨丝。
“阿莱……阿莱……”
两人高的怪物挪动着巨大的身子，在阮玉机面前站定，嘴巴张开，似乎是要吃人。
身后的光明骑士几乎立刻就要动手，可下一秒，一束美丽的鲜花从它嘴里吐出来。
雨下得很大，废弃房屋所在的郊外并没有铺上石板，地面四处都是泥泞，路边的野花更是被吹得七零八落，花落泥尘。
可阿莱嘴中的这束鲜花，干燥得没有一滴雨水，花瓣完整、枝叶舒展，虽然花色十分杂乱，但香气异常扑鼻。
可以想象得到，早在下雨之前，怪物阿莱便已经做好了这捧花束，准备送给圣女。
雨下起来，阿莱从门外挪进了屋子里。
雨声滴答，阿莱等待着那个唯一能听懂它声音的朋友，像往常的任何一天一样。
“阿……莱？”
阿莱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困惑，这么长时间过去，圣女为什么不说话呢？
阮玉机身体僵硬、眼神恐惧地看着它。
黑色的斗篷遮住了解慎等人头顶的大雨，却并没有遮住阿莱的。
它站在雨中，保存完好的花束渐渐被雨水打湿，花瓣掉落，坠在一摊红色中。
——那是一摊混杂着鲜血的雨水。
不仅仅是它的身下，从它过来的地方，那座废弃的小屋中，有更多的血水从门缝中蔓延出来，鲜艳的红源源不断淌出。
“血、满屋子的血……它真的杀了一整个关押区的人，它是个怪物！”
身后的骑士队伍里，终于有人喊出了声，带着无比的恐惧与难抑的哭腔。
“阿……莱？”阿莱茫然地站在他们面前。
解慎听得懂它的声音，它在说：“伊莉娜，你还痛吗？我摘了花给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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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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