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堂堂的教室里充斥着风扇不停运转的声音，黑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物理老师正拿着三角板垫着脚在空白处画着作用力分解图，暗红色的衬衫背部大半截被汗水浸成了深色，黎耀看着他头上滚落的豆大汗珠和起伏颇大的胸腔微微蹙眉。
两边墙上的6台风扇兢兢业业给学生送着风，偶尔才能吹到讲台上去，她把视线落到身后唯一一台立式风扇上，那是周末晚自习班主任刚拿来的。后排的其他同学注意到了黎耀的目光，用眼神无声商量了下离风扇最近的那位同学把风扇搬去了左上角。
“抄完……”物理老师一转身就被风吹了满脸，他愣了愣说“不用”，同学却齐声喊着让他吹，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继续讲题。
爸妈今天中午都不回家，下课铃响黎耀眨了眨眼走下楼，1班的老师还在讲，她刚想往里瞄一眼门就被无情关上了。
“你想等人下课啊？”准备去抢饭的罗筱看她这样停下步子说：“那是他们班化学老师，拖堂大王。我去食堂了啊。”
罗筱说完一溜烟跑没了影，黎耀耸耸肩往早上背书的那个方向走，其他同学都抬头看着正在讲题的老师，她驻足看了一会儿窗边低着头一直在书写的路简，发现那人根本不在听课。
不开心吗？她歪了歪头。
她的视线太过集中，仿佛化成了蝴蝶飞进窗户，轻轻落在枝头。路简眼睫轻动几下抬眸看向窗外，正对上那人疑惑又关切的眼神，她眨了眨眼，不知道到黎耀这时候在那儿干嘛。
教室里的人一本正经盯着自己，黎耀莫名觉得自己才是没有好好听课被抓包那个，尴尬地笑了笑指指前方用口型说着“我先走了”，路简点点头，她如蒙大赦快步离开。
她脚步匆匆路简莞尔，收回眼继续整理笔记，落笔却吓了一跳，连忙划掉在一串英文字母里格格不入的小半个“黎”字。她看着那个被划了两道黑线的禾字旁心脏砰砰乱跳，眸光颤了颤拆出这页纸扣到桌上等着下课处理。
晚了十分钟才下课，路简给唐秀华发了条短信说明情况让其先行用餐，打开家门她瞧着沙发上板着个脸的路平德抿了抿唇放轻了关门的动作。
“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唐秀华从餐桌旁起身，盛着饭朝里招呼：“平德，吃饭了。”
“还用吃饭，气都气饱了。”路平德关掉电视机，丝毫没有动身意思。
“不就一科考差了吗，她最近都没有学高中的课程。”唐秀华虽然觉得路简语文的分数很奇怪，但并不想在饭桌上问。
“她要是真不会也就算了，你喊她自己和你说。”
“先吃饭，等会儿都没时间午休了。”唐秀华把碗筷递给路简示意她快吃。
“就是你天天惯她，都学会目中无人了。”路平德指指路简，“你过来，不说清楚就别吃了。”
父女两都黑着个脸，唐秀华无奈道：“你不能好好说话吗，什么事非得现在说。”
路平德懒得回应，看着一声不吭笔挺挺站在面前的女儿眉头紧锁，“不会说话？你杨老师都告到我这里来了。亏我昨天还说你和依然这次都考得不错。”
拿到保送资格后路平德基本只关心排名和总分，昨日路简也只说了这两样，她紧抿着唇，做了一次深呼吸才说：“我作文确实是只写了一半，但我没有针对任何人，不是你说刚回学校低调一点吗？”
“你管这叫低调？还成我的错了。”路平德拍拍桌子，“我让你回学校是不想让你脱离集体太久，怕你到时候上大学不适应。你倒好，知道人家语文不好故意不写作文显摆？”
“我没有。”他上来就先入为主路简有些不快，“她又不会知道我作文没写完，杨老师那里我会去道歉。”
路平德见她不服气语气更加严厉：“你以前语文起码135这次考那么点别人不会怀疑？还和我凶。”
“那你要我怎样？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路简不想和他多说破罐子破摔撂下一句整话。
唐秀华弄清楚了原因站到两人中间，“好了，一家人有什么好吵的，菜都要凉了。”
路平德看着她拉着路简去吃饭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将就她，我看以后她出去了你怎么管。”
唐秀华还没来得及说话路简倒是先呛上了：“关妈妈什么事？非要我考第二你才开心吗？那你不如让我别参加考试了。”
“你！”
“别吵了，简简都说她会去道歉了。”唐秀华上了一早上的课本就疲惫，听着这两吵架一阵头疼，她把碗塞到路简手里：“好好吃饭，你考多少都是自己的本事。”
路简端着没什么热气的碗心里不是滋味，抬眸看向自己的妈妈，唐秀华捕捉到她满是歉意的眼神里那一丝委屈，心疼地抚上她的侧脸，柔声说：“妈妈没事，快吃饭。”
路平德余光瞥到温情的母女两更加窝火，猛地把茶杯放到桌上径直回了卧室。
关门声响彻整个屋子，饭桌上的两人同时蹙了蹙眉，唐秀华尝了几口菜说：“我去热一下好了，很快。”
饭菜都是温热的，路简摇摇头说：“我只是不想考得太高，没想到杨老师会多想，他没有问过我。”
唐秀华笑笑，“妈妈当然知道你不会故意给别人难堪。你爸就是太好面子，别和他学。”
路简低头戳戳碗里的丸子，“嗯，我下次不管他了，能考多少考多少。”
“本来就该这样，又不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大红花得一人一朵。你小姨没说你吧？”
“没有，小姨又不会不听人讲话。”
唐秀华看着闷闷不乐的女儿摸摸她的头说：“还生你爸爸气呢？他不让你表演了是怕你又受伤嘛，他最怕的就是学生出安全事故了。”
路简没有回答，垂了垂眸问：“你之前给安琪补课的资料还在吗？”
“在吧，存在电脑上的。你又有同学要考TOEFL？”
“没有，我想看看。”
唐秀华失笑，“你看那个做什么，又用不上。”
路简扬起笑脸：“那你给我看什么？”
“你还用看啊，口语练练倒是真的，太久不说会退步。”
睡完午觉路简提前到了教室，窗外时不时路过几个同学，路简看了一会儿收回眼，继续琢磨该从哪里入手，没有注意到门外有人看了她一眼。
今天下午的课程不是数学就是化学，听得黎耀满脑子都是数字和字母，笔芯用得差不多了，她在校门口吃了碗钟水饺走到最近的一家书店选了盒惯用的，杂志摊上摆满了花花绿绿的杂志，她低头查看起一直在追的杂志有没有上新。
路简朝着书店走去，老远就看见了黎耀条顺的背影，她眨了眨眼调转方向去了对面那家。
黎耀付完款出门，余光里有道高马尾一晃而过，她寻着方向看去，又瞧见了形单影只的路简。她的印象里，除了叶安琪，路简身边好像没有过旁人。犹豫间那人没入了书架里，她看着手里的课外书唇角轻抿，拎着袋子走回了学校。
罗筱抖扯着衣领从后门走进教室，瞄了眼认认真真看着杂志的黎耀随口说：“你还在看这个啊。”
“嗯，花不了多少时间。”黎耀偏头看她一眼注意力落回书上。
教室里人还不多，罗筱反坐在她前桌的椅子上歪头跟着她看了会儿前几页的动态，“我不是说你看这个浪费时间，我是说你从高一就在看这个不腻吗？”
“不会啊，每期都是新的内容，有很多科普，小说也挺有意思的。”黎耀接着往后翻页，看见一个熟悉的作者名停留下来。
“好吧，那你慢慢看。”前桌的同学吃完饭回来，对科幻小说不感兴趣的罗筱回了自己的位置。
晚自习下起了雨，一整天的闷热有了发泄口，哗啦啦的雨声创造出天然的白噪音，老师讲完卷子让大家自行安排，黎耀看了眼窗外晃动的树叶，期望下课的时候雨能过去。
空气中还飘着毛毛雨，路简看了眼人来人往的楼梯口，准备拿伞时头顶黑了一块。
“一起吗？”轻柔温润的句子入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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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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