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见着商三娘,商四娘后,沈暄让护卫都退到外头,只留了一个贴身的小厮,也没在商水云屋子里头久待,看了看便退出来,同她坐到小厅去。

三娘四娘未嫁,即便是未来姐夫,也应当在家中长辈陪同下相见。不过客人来此,无人接待更是无礼。

她们犹疑片刻,叫丫头奉了茶,唤人去请李夫人。

沈暄说还请二娘子回别庄时,三娘四娘也在侧,听得清清楚楚。

四娘子燕枝连忙出声阻拦:“此事不可。”

当日李夫人在府外捉住商水云,她们两个全程都未在场,但水云忽然不见了一段时日,李夫人大发雷霆,她的得力手下也臊眉耷眼的,她们听着底下丫头议论,东拼西凑隐隐有些猜测,又有王家姊妹幸灾乐祸的,是以晓得事情全貌。

燕枝娘子道:“二娘子未嫁之身居于夫家已是不妥,但情有可原,也无可指摘。只是无论如何都应当从商府出嫁。此番若是还同沈公子一道走,要么成婚当日夜里头赶回来,要么直接从郡王府出嫁,第一种行事匆忙,第二种无益于二娘子名节。”

沈暄:“四娘子所言不虚。只是在别庄里头,水云娘子独居一院,现下我瞧了瞧,怕水云娘子待不惯这儿。”

商添嘉、商燕枝在生母还在时,也是当作大家小姐好好养着的,今非昔比,若是谈到住所家用,她们的落差比商水云更大。

商燕枝无法昧着良心劝商水云忍受,心底也暗暗期待,或许来自郡王府的外力是破局的法子,便默默不言。

商添嘉本是被伦理纲常泡了透的软性子,听着沈暄话里话外是商府安排不妥,虽然自己也吃了不少苦头,却想着维护家人,要开口辩驳,被商燕枝一拽,憋了回去。

李夫人听得禀报,说郡王府小公子亲自来此,飞也似的从房中出来,直奔商府女儿们的小院。

她在门外扶了扶簪钗,端正仪态,同沈暄道:“不知沈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是我未曾下帖贸然前来,还望李夫人莫要怪罪。”

李夫人:“哪里哪里,沈公子来此令寒舍蓬荜生辉,又怎会怪罪呢。”

沈暄:“不日我将同水云成亲,也是李夫人的女婿,李夫人不必客气。郡王府前几日已经开始布置,如今已经忙活得差不多了,不知商府这边何时开始?不若郡王府派些人手过来协助罢。”

商水云是要嫁出去的,酒席婚宴都在郡王府办,外头的人进不来,到时在大门上贴几个喜字,挂几只灯笼便罢了,还要什么布置?

只是这话不能当着沈暄的面讲,现在看他意思就是要盯着府里头,婚期不剩几天,真要大操大办,她是不愿意为水云忙活的。

李夫人道:“妾本当料理好自己事情,不过这些日子为了水云娘子的婚事,仆从出去收租子的收租子,采买的采买,还有些料子京城里头没有,还在四处想法子。王府里头要是能出手相助,那便再好不过了。”

沈暄:“那便如此罢。我回去同郡王妃说说,今日应当就有人来,还请李夫人查收。既然府中事务繁多,我也不便打扰,水云娘子的住处在哪儿?还请李夫人找两个姑姑,把杏仁、溶缇、芷恬、宛然领过去安置下来。婚服仪仗俱在箱笼里头,早些整理出来,也不误了二娘子休息。”

商水云心道:好一个睁眼说瞎话!

他在此处坐了许久,怎的不知这就是她的屋子?

全屋子的人都知道他心里清楚,商四娘派人通传的时候又怎么会不把话讲清楚,好叫李夫人有个准备?

商水云去瞧李夫人脸色,果然青一阵白一阵的变幻。

她是坏、是狂、是仗着商拓为非作歹,不是真的蠢到听不懂人话。

那些见风使舵的看出来商家这个攀了高枝儿的女儿同李夫人关系并不密切,还闹得如此难堪,那些雪花似的飞来的邀请函所代表的宴会一个个取消了。

她是得罪不起郡王府的。

于是李夫人心知肚明沈暄的意图,却不能反驳他,不能当着他的面儿说他的未婚妻住着四面透风的下人房。只能顺着他的话把商水云有一处“可以容纳四个丫头”、“有专门放衣裳首饰”的院子这事儿给认下来。

李夫人打落牙齿和血吞:“正是,是我怠慢了,怎的都聚到这小厅里头来了?要是叫旁人看见了,还要误会我叫自家女儿挤在这么小院里呢。

“只是二娘子有些日子不在家里头,她那院子落了灰,我要先去扫扫尘,还请几位姑娘稍等片刻。”

“她们已是二娘子的丫头,也该去搭把手,不必在这等着。”沈暄见好就收,“我便先行告辞了。”

李夫人口中称是,和和气气把沈暄送到车马厅。

沈暄见二娘子眼波在他身上停着,晓得她是有话讲,留了留她。

李夫人看见他就脑仁疼,还要去合计割哪座院子给商水云,没心思监听,但留了个心腹婆子在这。

水云小声道:“沈公子,你能不能把婚服带回去?等二十八那天早上再请人带过来。”

婚事排期匆忙,但郡王府绝不敷衍。

沈暄从小身子弱,家里头大人怕他有了今天没明天,每年生辰都搜罗些有纪念意义的东西,等他活过十岁,长辈们有了盼头,开始为他准备婚礼上用的各色物品。

水云的婚服便是从沈暄的生辰喜锦上各裁了一段出来,缝做一件的。用料精细奢华,刺绣栩栩如生,上綴珍珠宝石若干。

她在公主手底下见了不少财宝,试穿婚服时仍被它惊住。

若让李氏见了,肯定是要眼红的。

虽说她用点心就能保它完好无损,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让沈暄带回郡王府保管。

家里头都不能放心地放些东西,沈暄心里暗叹,道:“带来带去的到时恐怕误了时辰,我多派些人来,你放心便是。”

水云应下,同他道别。再回府中却不是走原来那条路,而是被婢子引着,往旁的大院子里头去了。

沈暄说到做到,一刻也不耽误的,郡王府下午立即派了好些人来,领头的管事夫人眸中精光湛湛,一瞧就是个利利索索的干活好手。她一到商府,客客气气笑里藏刀地同李夫人表明各自界限,顺利接手婚礼布置后,立即去瞧了瞧水云。

确认了她的住所确实是换了,管事夫人立即叫了人去回禀,自个儿着手排兵布将,一切动作没有遮着瞒着,就是叫李夫人看看清楚。

水云那边舒舒服服的不提,为着不让她独美,顺带在商侍郎面前表现出自己是个关爱女儿的母亲,李夫人把商添嘉、商燕枝的院子也给换了。

是夜,姊妹两个久违地用完饭后没有走同一条路。

她们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住处——先夫人在时,为宝贝女儿精心准备了闺房,还亲手写了名字制成牌匾挂在上头。

商添嘉的叫近蝶居,商燕枝的叫月入庭,院子里头依着她们喜好装饰,各自成景。

商拓迎娶李夫人之后,她们二人被迁到偏院,挤在一间房里。这两处院里原先栽的花草树木,池景小石,全被李夫人移走,匾额也不知所踪了。

重回旧地,两人心中都有无限感怀。

商添嘉从坐到躺,辗转反侧,最终还是起身,拎了灯笼去寻妹妹。

商燕枝也未睡,听着开门声,迎了姐姐进门。

二人坐在房中登上,望着商燕枝保存完好的帐幔,恍如昨日。

桌上烛火摇曳,商添嘉喃喃道:“不知我何时才能觅得如意郎君。”

商燕枝:……?

商燕枝:“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瞧水云娘子……”

听她起了个话头,商燕枝严肃神色,食指在唇前竖起,示意她噤声。自己提起裙摆,轻轻往门口走去,她探头出去看了看,随后关紧门窗,回到桌边,对商燕枝说道:“水云娘子如何?”

商添嘉:“她初来时受了欺压,我们都瞧在眼里的。纵使想帮她,也有心无力,可你看她现在,有幸被郡王府家的公子选中。沈公子的姐姐是当今圣上的妃子,不说母……李氏,连父亲都得对他恭恭敬敬。

“我们能回来,是沾了水云娘子的光,而水云娘子,又是靠着沈公子。”

“所以你便想有个沈公子似的郎君?”商燕枝不想她竟想到这事上头,一下气极,口不择言,“沈公子是靠着他的姐姐,他的姐姐是靠着圣上,你怎不说你要做皇帝?!到时莫说父亲与李夫人,天下之土莫非王土,所有人都得对你俯首称臣!”

“你疯了!怎能说出如此大不敬之言?”

“被你气的!”

“我并非,并非是要同水云娘子争抢沈公子,我只是想……”商添嘉以为妹妹误解了,急忙解释。

“只是想有个男人来帮你解决问题。”商燕枝冷静下来,同她细细分辨,“水云娘子遇到了什么事情,你我都是知晓的。

“李夫人诬陷她名节有损,人证物证俱在,气势汹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问你,若郡王府守门小厮直接将她打发了,说白日见客,李氏是会回家还是直接发落了水云娘子?若郡王府小厮往上通传,王妃被惊起,心情不豫,不听辩解,水云娘子会如何;若情势已分明,但郡王府不愿担责,仍叫李氏带回,会如何;若今日并非沈公子亲身前来,只给了丫头财物,又待如何?

“其中种种关窍,于郡王妃、沈公子而言,无可无不可,他们却甘愿麻烦些也要证实郡王府对水云娘子的看重,来敲打李氏,但凡少了一步,水云如今便被关在猪笼,浸在护城河里头!

“而你要找这样一个郎君?

“你可知道这是何样的郎君?样貌风姿都瞧得见,自不必。要同你情投意合,要明礼、仁义、宽厚,不仅自身,家中家风也要如此。家世背景,官员品级上头,还要大大压过父亲,压得他只能听话,无法摆出丈人的谱子。这种郎君,万中也挑不出一个来。”

商添嘉默默流泪 :“那我要如何?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母亲还在时,当时不觉,现在想起,那时是何等快活日子。”

商燕枝叹一口气:“我只是想教你明白,靠得住的郎君极少,你若是只为脱离此处便草草挑选个郎君嫁了,余生有的是生不如死的折磨,李氏的手段在后宅里头还算不上登峰造极。”

“我听你的,都听你的,不会随便找个公子嫁了。只是除了嫁人,我还有别的法子么?”商添嘉哽咽,“父亲从来不管我们,任凭我们怎么讲,李氏两句话便轻轻揭过。李氏初时将我们从这儿赶出去,那时心中不忿,也找过父亲哭诉,无奈忍下来之后,日子久了,竟也习惯了。由奢入俭,由俭入奢,我们俱已经历了。

“我心里也晓得这回是因着水云的缘故,谁晓得水云出嫁后她何时会叫我们再搬走?再来一次,我怕是真的受不住了。”

商燕枝拍拍姊姊的手,目光坚毅:“我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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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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