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江镇地处煊国中部,坐落在自北向南贯穿全国的漠落河上,是连接南北的重要枢纽。坊间传闻,走在青江镇街头,来自天南海北各国各地的人你都可以一览无遗。青江镇上的人仅有不到三成是本地人,原身是漠落河边的一个小渔村,因为扩建了码头,渐渐成为水路的要塞。
镇上最出名的当属一年一度的摘星节。传说中,有一个英勇的将军常年征战沙场,只有一颗明亮的星星在夜晚陪伴她左右。每到晦日,星辰光芒最盛大之时,那颗最明亮的星星得以幻化出一清俊男子模样,趁将军熟睡之际与她在梦里相会。他尤擅舞,舞姿轻盈,飘飘如仙。将军深爱着他却不能日日相见,寻遍能人异士,后得一高人指点,在满月之际,于窗前布阵,将男子困于一特制的镜子中。
可无论将军怎么说,镜中的男子都不愿再献舞。眼看着他周身的光芒一日日暗淡下来,将军于心不忍,摔碎镜子将他放走了。但自他走后,下一个晦日将军却没有见过他。偌大一片天幕,他再也没有出现。将军害怕他永远消失,又求助之前那位高人,高人让她用竹竿搭建高台,在晦日的夜晚登上高台,再捧一盛满清晨露水的银碗向星星们祈愿,群星会为她找到他。
于是将军依言照做。细细竹竿搭建的高台,随着她一路往上爬愈发摇摇欲坠,她好几次都差点掉下来。终于,满头大汗的将军爬到了高台的顶点,但是当她从怀里拿出银碗和装着露水的水壶时,眼前闪烁的群星还没等她祈愿,就纷纷消失了。
紧接着,将军日思夜想的男子出现在她面前。他比上次分别时又清瘦了一些,生气地打掉了将军手里的银碗和露水,和将军拥抱在一起。
这便是摘星节的由来。每逢摘星节,青江镇上最繁华的酒楼——秋意楼,就会在园中用竹竿搭建高台,高台顶端放置一银碗,参与者被要求带上一壶水,仅使用手脚爬上高台,率先用自己带来的水倒满银碗的人胜出。
据说胜出的人在高台上捧着银碗向星星祈愿,群星会庇佑他早日觅得良缘或与心爱之人幸福美满。
“那个将军和男子最后怎么样了?”
弈云林若有所思地问道。
“还用问吗,”魏芩两手一摊,笑道,“当然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不对,”弈云林面有疑虑,“那男子只有晦日才能化成人形,他们还是只能每个月见一面。”
“……”魏芩心说,一个美好的爱情故事要那么多条件干嘛。
“啪”一声惊堂木响,酒楼里那说书先生正讲得眉飞色舞:“……正值大雪纷飞的时节,神秘少年独自一人从南方策马北上,抵达帝都天辉城的当晚便下了战书。帝都人才济济,岂会有不应之理?少年与众多江湖人士约战在帝都名台折兰台,第二日此处便被围得水泄不通。诸位猜猜看,那少年胜了几场,又被何人打败?”
台下的人们异口同声道:“大获全胜,未尝一败!”
弈云林的全副心思都被这阵仗吸引了过去。
魏芩诧异地问道:“他们的回答为何如此一致?”
“这你都没听说过?”弈云林得意扬扬地解释起来,“这故事叫’少年枪仙百战折兰台’,流传许多年了,据说那个少年枪仙当时年仅十五六岁,就打遍了帝都同一辈的少年英才,约战三日,几乎整个帝都的少年都应战了。”
“……少年使一柄六尺长的三棱玄枪,舞得那是虎虎生风,猎猎作响,一挑一挥,又将一位挑战者除了兵器打下台去!下一位乃是‘游蝰枪诀’的传人莫闻瑕。话说这莫闻瑕,自幼在枪法上天赋过人,十二岁便得了枪诀要领,比他师父‘蛇枪仙’初学时还要早三年,是帝都当之无愧的习枪天才。两位少年天才甫一对阵,霎时风云突变,滚滚乌云携着雷霆万钧前来助阵!……”
“高手过招竟会召雷,”魏芩只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俩都拿长枪,真的不会被雷劈吗……”
邻桌的人出声道:“嘘!”
弈云林低声道:“都说了是传说了。”
“诶,所以少年枪仙是不存在的吗?”
“我不知道。要是有朝一日去帝都,我定把这事问个清楚。”弈云林郑重其事道。
“何必等日后呢,”一道白影在弈云林身边坐下,卿玦展开折扇徐徐扇动,“我就是帝都来的,当年我也在折兰台啊。”
弈云林原是被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随即又因卿玦的话愕然得张大了嘴。他快速眨眨眼道:“此话当真?”
“我骗你做什么?当年那件事可是轰动了整个帝都城,约战的三日期间,折兰台人满为患,其中有一个本就在帝都的我,很奇怪么?”
弈云林信服几分:“不奇怪。那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尽管问便是。”
“在和阴晴手傅方潼的战斗中,灵澈真的挨了他一掌毫发无损吗?”
“那个灵澈的确中了阴晴傅方潼一掌,但是我看他行动无碍,应该是没事。”
弈云林点点头,继续问道:“话本上说灵澈扔了枪把傅方潼打得眼冒金星翻倒在地,是真的吗?”
“不是这样的。灵澈并没有扔过枪,他最后是用枪击打傅方潼肋骨获胜的。”
“哦!”弈云林恍然大悟,不知不觉地把声音提高了不少,“这样更有道理,我也觉得不应该是空手打过傅方潼的。傅方潼专精拳脚,而灵澈擅使枪,灵澈不会放弃长处,用短板和对手的长处硬拼的。”
“我认为你说的合乎常理,可是,”卿玦转过头望着弈云林,“对于习武之人,最擅长的或许只有一门,但擅长的,一定不止一门。你怎么肯定,灵澈是因为不擅长近身搏斗才继续用长枪的呢?”
“……”弈云林一时语塞,承认道,“是的,你说得对。”
“对个屁,”不和谐的女声反驳道,“阴晴手傅方潼好歹也是帝都中排得上名号的人物,拳脚身法也是出神入化。在十几岁的年纪,寻常天才精于一门就已经是天赋使然了,要是一个人在拳脚、枪术上皆是无人能出其右,那他就是武神下凡了!”
陆绛凰嗤笑着落座,显然是要和卿玦对立到底:“可惜那时候本王跟随姑姑离开了帝都,没能和那个传说中的少年枪仙比试一场。不然,他就有败绩了。”
“郡王同傅方潼相熟吗?”弈云林好奇道。
“嗯,算是吧,”陆绛凰喝了一口茶,险些没忍住吐出来,忙招呼小二上酒,“小二,来壶你们店最贵的酒!”
“傅方潼这家伙是个疯子,说话没轻没重的,难听死了。但他很尊敬比自己强的人,比如本王。”陆绛凰高傲地抬了抬下巴,刻意盯着卿玦,“你方才那番话要是被他知道,他绝对会找你麻烦的。”
“啊,他原来是这样的人么。”卿玦把玩着细瓷茶盏,一个正眼也不曾给到陆绛凰。
察觉到气氛的僵硬,弈云林换了个问题:“郡王,那你认识莫闻瑕吗?”
“他呀,就是个小古板,跟他师傅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我跟他没什么交集,毕竟我不擅长和木头讲话。”
弈云林暗想,还说傅方潼说话没轻没重呢,我看郡王你说话也是挺难听的。
几人闲聊间隙,店小二端来一壶散发着浓郁清香的烈酒,弈云林尝试着小抿一口,被辣得直喘气。他匆忙夹起一块糕点,不经意间对上了陆绛凰的眼神——她死死地盯着弈云林涨红的嘴唇,那样子简直是要把他拆吃入腹。
弈云林同魏芩耳语道:“救命啊魏芩,我总觉得郡王她要吃了我。怎么办怎么办……”
“这个简单,”魏芩微笑,“恭敬不如从命,今天晚上你就洗白白为郡王暖床吧。”
“滚,要去你去。”
“这你就不知道了,像郡王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就喜欢流连花丛,谈情不交心。你越是摆出一副高岭之花的样子,她就越是穷追不舍,相反呢,你主动一回,她就对你失去兴趣了。俗话说得好,能轻易得到的东西都得不到珍惜。”
“……你净出些馊主意。你要是想暖床就直说,我帮你。”弈云林狠狠地瞪他一眼,挪了挪坐垫和魏芩离得远一点。
这会儿陆绛凰的目光已经游离到步子钦身上了,而被凝视的步子钦视若无睹,依旧淡定地帮卿玦添酒、剔除瓜果的籽。
好定力。即使是高山崩落于前,他应该也是面不改色地忙活自己手上的事吧。
话说步子钦作为侍卫,不仅时刻跟随保护卿玦,还为她添酒倒茶,处理菜品,也太称职了。
弈云林回想起小时候父亲严厉教导他自立自强,没有给他分配任何侍从,他打小就自己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弈云林曾经因为打不好衣结被训斥得哭肿了眼。
忽然,一瓣剔除了籽的甜瓜被一双指节修长的手推到面前,弈云林愕然地抬起头,对上步子钦平静无波的眼眸:“主人让我给你的,请用。”
“某人盯着这盘甜瓜都要盯出花来了,”卿玦笑着打趣道,“怎么,跟甜瓜看对眼了?瓜果下酒可比肉食滋味更好,弈公子试试看?”
弈云林吃瓜的间隙,卿玦缓慢摇晃着手里的茶水,看似不经意道:“今晚秋意楼会举办摘星节。”
他心想,不过是女子和男子间的情情爱爱罢了,这样的节日与他无关,他也不感兴趣。
“百尺高台,赤手空拳,不知会有多少人为博佳人一笑而奋不顾身啊……”
徒手攀百尺高台?弈云林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问道:“对参与者有何要求,可以在攀爬时互殴么?”
“唯一的要求是签一份特殊的生死契。登台开始后一切损失和伤亡自行负责,你不仅可以在攀爬时互殴,还能杀人呢……是不是很有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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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行舟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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