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身为玄衿司夜行卫卫长时,就是奉皇上之命,暗查归墟。期间我与她几次交手,最终归墟还是被我取得,交给杭家。李大人不依不挠,即便被撤职,一直游说于我,最终说服我为她办事。
“恕我直言,在场的诸位,不会有人比我更熟悉杭家。而这天底下,不会有第二个人,比我更适合为李大人所用了。”
他突然昂首,环顾整个会场,见在场众人面面相觑。他低头讪笑,继续道:
“李大人拉拢我,威逼利诱,让我带她获取昆仑,再寻得归墟,这些都是她计谋。若没有她,徐元康根本找不到这两件神器在哪里。”
见徐元康不敢应答,杭云川眼神一冷,如剑锋般刺在他的脸上:
“除此之外,舒家的事也被你抢功了吧?”
听闻,底下又是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舒家的秘密,原来不是他发现的吗?”
杭云川不紧不慢说道:“徐大人应当记得,那时在蔚河的浅滩上,是我受李大人之邀,破开的封印。”
“你破开封印确实不假。可你怎能确信,这条重要的情报,是李大人查到的呢?”徐元康问道。
杭云川说道:“李大人假意接受舒家婚约,借机彻查舒家对归墟的所作所为。因为此事,是一个月前,某个到玄衿司自首的小贼提起的。”
“原来那个小贼也是你!”徐元康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小贼会自己把自己供出来,给李星昭作证。
“你既是杭家逆贼,又窃取归墟,该当何罪,心里不清楚吗?”徐元康说道,“你会被抽筋剥骨,夺取所有修为,之后凌迟处死。”
“我的下场不劳徐大人费心。”杭云川淡然说道,“徐大人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不属于自己的功绩,还是归还给别人的好。”
徐元康杵在原地,许久说不出话来。
“好。”杜常春大声说道,“二位陈词已经结束。请诸位判官裁决。”
裁决结果是一边倒的。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昆仑归墟一事的功绩,应属于李星昭。
徐元康被暂时停职,回家反省。
而杭云川,正如徐元康所说的那样,定于次日午时行刑,被剥夺所有修为,随后凌迟处死。
李星昭在皇城狂奔,她看着太阳越升越高,就要悬在头顶,时间不多了。
她终于赶到了昊靛宫,在太监带领下,走到皇上面前。
“微臣参见皇上。”
“有何急事?”皇上看着手里的奏折,头也不抬地问她。
“微臣恳请皇上,撤除对杭云川的死刑。”她跪倒在地。
“你说什么?”皇上眼睛瞪大,震惊地看着她,“李星昭,你为何要保他?该不会是出于儿女私情吧?”
“臣知道此人乃杭家罪人,但他有着独一无二的本事。皇上若想以昆仑归墟合成天机,扫清天下邪祟,必然要用到此人!”李星昭说道。
皇上摇了摇头,说道:“如今归墟已被舒家败坏,朕已无心考虑天机一事。再者,朕知道此人功力稀疏平常,为何非他不可呢?”
“此人功力稀疏平常不假。但皇上不知道的是,他曾遭邪祟重创,因此获得一双法眼,可看清天下术法之形。若没有他,我也无法取得昆仑归墟,无法揭露舒家。
“不仅如此,他还会治愈祟症,拯救那些被邪祟侵害的百姓。他既然能医人的祟症,为何不让他去医归墟的祟症呢?请皇上将归墟交予他一试,他定能化解污秽,帮陛下铸成天机。”
李星昭说道。她见皇上仍不发话,就接着说:“单凭他能医治祟症这一点,也可暂留他的性命。至少让他把医治祟症的方法交出来,教导给大郢的医者们。”
“嗯。”皇上沉吟一声,“你说他能医祟症,这事是真的吗?”
“微臣不敢欺瞒陛下,”李星昭说道,“粟丘钱府小姐钱康,还有舒府的家丁四喜,都曾患过祟症,最终被他所治。陛下派人一查便知。”
“也好。既然如此,那值得一试。”
皇上微微颔首,震声道:“传令我口谕,留下杭云川性命。命他传授医术,并且治好归墟。”
“皇恩浩荡,臣不胜感激。”李星昭低头叩拜。
京城的大道上,少女驱马狂奔。
太阳已然高悬,不知何时已经挂在天空正中的位置,照着人影很短很短,又开始慢慢拉长。
“快一点,再快一点。”李星昭催促着,好像马儿能听懂她的话那般。
她的额头浸润着点点细汗,凝聚成水滴,从额角滑落下来,握着马鞭的手不自觉地颤抖。她从未像现在这般紧张过。
正午的街头,人出奇意料地很少,大伙都赶去看了热闹。越靠近刑场,人却越来越密集。
李星昭骑在马上,远远看去,黑压压地一片。
她远远看到,那个瘦长的身影,被困在高高的木架上,被一层金光笼罩。
他的手脚都被张开,被绳子牢牢捆住,悬挂起来。身躯之上悬浮着一枚翠绿的口袋。那是名为碧貔貅的法器,可以吞噬法力。
两名行刑者站在木架上,勾起指尖,对碧貔貅施法,将他全身的法力一点点地抽走。
“手下留人!”她大喊着,举起手里的令牌,“皇上有旨!”
一块不大不小的令牌握在她手中,众人见到,纷纷底下头,为她让开一条路来。
“皇上有旨,留他一命!”
她驾着红马,不顾一切地长驱直入,直冲到行刑架下。那两个行刑者似乎听不到她说的话,手上的施法还在继续。
她恼火地喊到:“快停下!”
此言一出,木架子猛地燃烧起来。她全身的法力不自觉地外溢,引燃了木架。木架的脚开始燃烧,那两人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震惊地看着她。
架子的支脚烧断了,架子歪歪斜斜地倾倒下来。
围观的人群惊叫着,四下逃散。一名行刑者从高台上跃下,伸手将倾倒的木架扶住。
那个被捆在架子上的人形脱开了绳索的束缚,摇摇晃晃地坠落下来。
李星昭飞快地冲过去,接住他。她见他倒在怀里,像个假人般全身瘫软。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比纸更白,眼睛紧闭着,乌黑的睫毛没有一丝颤动。
“杭云川!快醒醒!”她拍着他的脸,可他一点反应都没有,完全丧失了意识。
一定是因为他被抽干了法力。李星昭扣主他的手腕,要探他的筋脉。
他的筋脉比先前更差了,仿佛腐化多年的旧窗花,轻轻一碰就要碎了,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这哪还需要什么凌迟,只要抽干他的修为,他就活不成了。
必须立刻找到一枚法器,先炼化了,续住他的命才行。
李星昭策马狂奔,直冲玄衿司,冲入内院。
“杜统领!”她大喊道,声音里带了哭腔,“我要将八重锁炼化了,不然他可要死了。”
“八重锁的法力还不够,你得用这个。”杜常春从屋里走出,将一枚华光流转的玉盘递到李星昭面前。
“这不是……师父给您的对弈镜吗?我若是将这个炼化了,您就再也不能和我师傅下棋了。”李星昭说道。
她知道这对弈镜里,藏着的是师父的部分灵体。
这是师父闲来无事做的法器,送给老友玩耍的。杜常春爱下棋,墨天师也爱下棋,可他更爱待在清净的山上,不喜欢在京城里。
所以他拿自己部分修为炼做灵体,封在玉盘里,命名为对弈镜。他想让这部分灵体代替他与杜常春对弈,让他时时刻刻都能过足棋瘾。
可没过多久,就是柳师妹出事的时候。为了封印无妄山的业火,墨天师自愿奉献出了性命,这面对弈镜,也成为他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了。
“无妨。”杜常春说道,“我的棋技已高出墨天师许多,他已经下不过我了。”
他说着嘿嘿一笑,缓和了下凝重的气氛。
“再者,若能用这小玩具来救别人的性命,你师父一定会很开心的。”
说罢,他将杭云川平放在一张宽大的书桌上,勾起手中,对弈镜在他手里化出点点萤光。
“原来杜统领,您早就知道我会找到皇上,请皇上留他一命。”李星昭说道。
“也不是。”杜常春说道,“我只是以备不时之需罢了。做人嘛,多做几手准备,总没错的。”
他说着,看着昏迷不醒的杭云川,感慨道:“这个小贼,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了。”
是可是他到目前为止,最好的福气了。
李星昭泪眼盈盈,叹气道:“我本来都准备与他商议此事了,哪知道他非要擅作主张,还拿下药给我迷晕了。”
“阿年,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杜常春感慨道。
“我哪里知道……他先前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李星昭语无伦次的。
她心里乱的很,只想着,若是他能醒过来,自己一定要狠狠责骂他一顿,让他好好长长记性。
太阳一点点地落下去,京城很快融入到漆黑的夜色中。
玄衿司内院的微光还在闪烁,那如同萤火虫般的微光,零星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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