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三艰难地侧过头,借着微弱的光亮,仰视着高高在上之人,“您应该比小的更清楚皇贵妃这些年受到的恩宠,雁痕楼在她的名下,只要她肯开口原谅,皇上又怎会再去追究。”
“看来你这条狗知道的还挺多。”
狄非顽收回了脚,不屑地拍了拍鞋上的脏东西。
孟三的话让他心中防备差不多放下,毕竟里面的一些细节若非爬到一定地位,根本无从得知。
“谢小四爷不杀之恩。”
孟三撑着石壁将身子慢慢站直,口中感恩的同时心中长长地松了口气,并决定将近日打探来的消息一并告知。
狄非顽面无表情地听着。
起初还不甚在意,觉得能有什么大不了,但当听到雁痕楼楼主所住之处还有一处并不光彩的密室时不由得打断道:“密室里的东西可是你亲眼所见?”
“小的只远远从外面看过密室一角。”
孟三摇头,语气却是异常坚定道:“不过小的可以肯定,密室东侧方位的高架上摆着一双秀腿,从长度看来是从腿根处割下,右脚踝处长有一朵莲花花瓣状的胎记,不出意外,那双腿应是属于邓连策之死一案中那个下落不明的娼妓所有。”
……
半个时辰后。
狄非顽还是被些细碎繁琐的小事扰乱了心情。
孟三所说的一字一句为盘根错节的疑点找到了些许头绪,同时也在他心里为杜城关这个人刻画出了一个大致形象。
笑里藏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有些非比常人的病态收集欲。
一想到自己在跟这么一个疯子斗智斗勇,狄非顽一整个血气上涌。
若是此事能成,他不就有了跟人谈换职的条件?
很好。
这破地方他早就待够了!
“你吃不吃说句话呀!”
鼻尖处萦绕的股股肉香打断了狄非顽的满腔热血,寻着有些急躁的声音而去,看见的正是孟桑榆鼓着两个腮帮子,两眼冒着火星地盯着他。
见他一直不回应,少女喉间还止不住地滚动了好几下。
馋得很!
忍住!
“吃什么东西?”
狄非顽忍笑地回过头,心里想着到时候把小哑巴拐回家也不是不行。
但在与个汁肥肉嫩的白斩**腿差点撞了个满怀时,心里的那点子“金屋藏娇”的念头烂得细碎。
腿?
恶心!
还是肉色的?
这鬼城怕是明个就要垮台,连点糖色都不给肉上。
“你吃不吃?”
孟桑榆稍显不耐烦地又问了遍。
狄非顽刚想开口,胃里的恶心劲又翻涌上来。
伸手把嘴捂住,侧过了头,他忍着嫌弃婉拒。
“是你自己不吃的。”
孟桑榆再次确认,转而大快朵颐地吃起来。
期间,狄非顽用余光瞥了一眼,还是觉得受不了,但在瞧见小家伙嘴角粘上一块儿碎屑时还是把随身携带的方帕递了出去。
“脸上,擦擦。”
孟桑榆抬眸,又迅速低下头,没接。
狄非顽抿了抿唇,也不收手。
旁边孟源好心开了口,“你出去找人找了多久,她护食就护了多久。”
闻言,狄非顽挑眉,心情忽而大好,却故作镇定地指了指两条腿都少了的白斩鸡,问道:“我走了也没见她不吃呀。”
“我吃的。”孟源无语。
人家玩儿两情惬意的小情调,他可没必要把自己饿到。
再说了,他出的钱。
“这样呀。”
狄非顽故意拖长着尾调,面向着孟桑榆顿时起了逗弄人的兴致。
孟桑榆一听声音不对,都不用多想,就知道有人没憋什么好招。
眼明手快将除了少两条腿,其余均无外伤的白斩鸡往两人中间一横,她扬了扬下巴,“吃吗?”
狄非顽眨眨眼:“桑榆妹妹给我吃的?”
孟桑榆点头,“特意给你留的。”
“……”
狄非顽一顿,反应过来不免失笑。
啧。
小家伙学习能力真好。
学得又快又坏,还能反将他一军。
他本意是想摇头拒绝,不忍坏了她三番两次的好心,才点了点头,“哥哥今个肠胃不好,想吃小一点的,可以吗?”
“可以。”
孟桑榆想了想,干脆把肉撕成手指粗细的宽度。
狄非顽得寸进尺,“鸡皮我也不想要。”
“不能浪费。”
孟桑榆拧眉,下一刻小嘴大张,嗷呜一声把鸡皮都塞进自己嘴里。
狄非顽手肘撑着桌子,单手托着腮,心安理得等人伺候。
“问你点正事。”
孟源两指弯曲,敲了两下桌面。
狄非顽回眸,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忍直视。
凳子发出了轻微的挪动声,他又往孟桑榆身边凑了凑,委屈道:“刚才哥哥出去追人,这鬼地方两步一转弯的,累得肩膀痛。”
孟桑榆摊手。
手油。
捏肩膀,别想。
狄非顽低笑出声,“我想喝口茶。”
说着,身残志坚地就要越过人取茶壶。
孟桑榆赶忙叫停,瞪了一眼。
茶壶就在她手边,说一句不就成了。
狄非顽接过热茶,顺势收回手,“桑榆妹妹最好了。”
“嗯。”
孟桑榆哼了一声,摒弃干扰,继续手中的撕鸡大业。
狄非顽闹够了,端着杯子跟人碰了下,道:“都有些饿糊涂了,孟兄刚才可是想问什么来着?”
孟源:……
饿不死你!
“我听桑榆说你追出去的人跟孟五是一伙的,想问问有没有从他嘴里探出点我哥的消息?”
“没有。”
狄非顽想都没想地回道。
他忘了。
或者说压根没想起来。
孟源咬牙,“那劳烦小狄先生下次再遇见人的时候,帮孟某问问。”
“没问题。”
狄非顽摆摆手,表示小意思。
他又往孟桑榆跟前凑。
没办法,苦中作乐。
每次遇到烦心事,逗逗小傻子,听些童言无忌的话都能让他身心愉悦。
“桑榆妹妹,哥哥刚才费尽心思打听到,雁痕楼楼主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你以后跟他见面可得小心点。”
孟桑榆不解,“你不天天跟我在一起吗?”
一条绳上的蚂蚱哪儿来的独行时间。
“没错,哥哥会保护你的。”
狄非顽一想也是,小家伙成日在楼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听话了。不过既然他已经决定了要尽快结束雁痕楼此行,有些事情还是得提前交代为好。
“哥哥最近要试探试探杜城关的底线,到时候要是有什么异常,你还是得多留心一点。”
“有危险我就跑。”
孟桑榆回答的很自然。
在她心里有难就逃,理所应当。
狄非顽也觉得此乃人之常情,可就是不乐意了。
“桑榆妹妹可真是好狠的心。”
“啊?”孟桑榆疑惑,手上动作都停住了。
狄非顽靠近,纠正着她的思想误区,“你跑的时候应该带着哥哥一起跑。”
孟桑榆嘁了一声,“你不是要试探吗?”
“试探的法子还没想好呢。”
狄非顽身上的委屈劲又上来了,“妹妹可有好法子?”
“有!”
一听有人要问自己下一步棋怎么走,孟桑榆一整个兴致昂扬,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分享这些天苦思冥想的最终成果。
“其实在被下药后我每晚都在想,忍辱负重吧,不符合我天才的傲慢,蹬鼻子上脸才能先发夺人。”
说到点上,撕了半截的鸡也被她彻底弃置一旁,“杜城关是让凤仙给我下的药,我若是直接找杜城关的麻烦,他却咬死不承认,会显得我脑袋不灵光,所以咱们直接对凤仙下手最好。”
“怎么下手?”
孟源应着话茬,他看出了某人愈发黑的脸色,故意问的。
孟桑榆暂未察觉异样,还在一股脑地分享,“凤仙现在是以色为诱,到时候我找个由头,把他的卖身契要过来,咱不做绝,但也得让凤仙几天下不来床,到时候传出去了,不正好更坐实了凌鹤那些不为人道的癖好。”
“你打算怎么让凤仙下不了床?”
耳边,一个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问道。
孟桑榆不疑有他,继续着,“当然是先把衣裳都给他撕得破破烂烂,像脖子,耳后这些暧昧的地方都得留下些印记,这两天我有在蓄指甲,以经验来看,为显逼真,还得在凤仙的背上、腰间挖上几道血痕,还不能太规律。最重要的还得是要让他叫,叫的越大声,越不堪入耳才好,不然每次方或正他们在外面偷听都捞不到点干的,最后定会引起怀疑。”
孟桑榆本身并未有过多的私心杂念,尤其是坦白从宽了逛过烟花柳巷这等子羞死人的地方后,更是一身坦荡荡。
误将狄非顽的盛怒不显当成了考虑行动可行性的沉默,孟桑榆又来了注意,“狄家小子,骗凤仙身子这事任务繁重,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做好的,到时候还得你牺牲,就像上次,你压在凤仙身上骗人就骗的挺好,下次再接再厉,弄得他欲、仙欲、死,让他到时候若非凌鹤,其他人不得近身才好。”
像是讲堂上流利回答了个巨难问题,求表扬的好学生,孟桑榆话刚说完,立刻反问道:“你觉得我这个绝佳妙计怎么样?”
“……”
狄非顽咬牙切齿,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了个字,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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