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点不到,张芮便再次摁响游彧家的门铃。
游彧前一天晚上被阮流卿闹到半夜才睡着,拖家带口出门的时候眼睛还是闭着的,要不是阮流卿扶着,早趴在地上脊背朝天了。
张芮是跟她老板的车过来的,游彧抱着方牧,阮流卿背着猫包,猫包里挤着时欢和小哈,一家几口人挤在后座,皆是一脸困倦,活像几天没睡过觉。
张芮从内视镜里看向后座上的人,低声说道:“抱歉,这么早就把你叫起来,实在是……”
游彧打着哈欠挥挥手说:“不关你事,是我们昨天睡得晚。”
张芮的老板叫秦望,是一个身材精瘦气质儒雅的男人,看起来不超过40岁,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闻言莞尔道:“现在的年轻人夜生活都很精彩啊,不过也得注意休息,不然可是会秃头的。”
游彧看他一眼,说:“秦老板你公司是卖健康产品的吗?”
秦望:“哦?怎么说?”
游彧笑了笑:“没有,就是问问,或许你们公司有什么可以把头发变黑的产品?”
秦望一愣,很快便明白过来,轻笑道:“那倒没有,不过我可以推荐一些民间偏方给你,我妈很喜欢看这些养生的东西。当然,如果游先生你不介意的话。”
游彧耸耸肩,无所谓道:“那算了,也不是很迫切,这样也挺好。”
秦望:“那好吧,你们要是累的话,可以先休息会,还得半个多小时。”
游彧低低地嗯了一声,闭上眼不再说话。
☆
半个小时的路程很快就到,游彧觉得自己只是闭上眼眯了一会的时间,目的地就到了。
秦望的公司位于城西新建的创意产业园,那是一家名为“吃脑花”的设计公司,四面都是玻璃墙,不管里外都是一目了然,里面错落地放着十来张办公桌,所有员工无一例外都是埋头桌前,就算是游彧他们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来,也没有一个人抬头看过来。
秦望直接带着他们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等他们都走了进来,他轻轻把办公室门关上,拉下百叶帘,确定看不见外面的人,他才松了一口气似的回到办公桌后坐下。
张芮给游彧他们倒上水,然后就站在秦望身边,两人皆一脸愁容地看着他们。
秦望苦笑着开口:“相信游先生也看出有哪里不对劲了吧?”
游彧握着水杯抿了一口,摇摇头:“没有。”
秦望诧异地看了张芮一眼,接着说:“可之前那些大师……”
游彧抬手打断他的话:“秦老板,希望你明白,我们和那些大师高人是不一样的,他们说的不代表我们也认同,是吧?”
秦望表情有些窘迫,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八字,“那……游先生你的意思是?”
游彧微微一笑,放下水杯,起身拉开那扇百叶帘,指着外面那些只看见黑脑壳的员工,轻轻吐出几个字:“魂不附体。”
秦望一惊,忙问:“这是什么意思?”
游彧隔着玻璃点点离他们最近的那个员工脑袋,说:“你仔细看看,他有什么不对劲?”
秦望走过去,贴着玻璃使劲往外看,半晌后摇摇头:“看不出来。”
游彧意味深长地说:“你当然看不出来,我也看不出来,可是我能感觉得到,这……”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脑,“他们的生气正慢慢被夺走。”
像是怕他听不懂,接着解释道:“唔,就是俗话说的三魂不见七魄的意思,就大概是那种类型,说了你也不懂,毕竟你是个现代主义文化人,是吧?”
秦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嗯,说得也是,那依游先生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
游彧忽然转身看了一眼阮流卿,朝他挤挤眼睛,后者会意,忙把猫包里的时欢抱出来递过去。
接过猫后,游彧才继续说:“看见这只猫了吗,这不是一只普通的猫,这是一只可以通灵的猫,首先,我们要把想要夺走他们生魂的元凶找出来,然后再把它这样那样消灭掉,你懂吧?”
秦望看着他怀里乖巧漂亮的猫咪,认同道:“你说得对,那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游彧握着猫爪煞有介事地沉吟片刻,说道:“这样,那些东西大多数都是晚上出来的,我们得晚上再来,不过你们得回避,以免误伤,你说呢?”
秦望瞄了眼外面的员工,颔首道:“你说得对,就依你的意思去办,那现在怎么办呢?”
游彧把猫塞回去,垂眸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找一家餐厅,我们一家大小还没吃早饭呢。”
秦望闻言一愣,随即一拍后脑勺,歉然道:“怪我怪我,都没考虑到这个,怠慢了。这样吧,我让小张带你们去这里最有名的餐厅用餐,抱歉啊。”
“嗯。”游彧一边应着,一边抱起方牧,拉着阮流卿,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像是实在是饿急了的样子。
☆
创意园旁边是专门提供游玩的创意展示乐园,张芮把他们带到一家玻璃花房一样的西餐厅,并热情地要给他们介绍一下这里的特色菜。
游彧拒绝了她的好意,表示想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吃顿饭。
她看了眼那一家几口嗷嗷待哺的模样,不好再说什么,说了一句“那待会见”然后就离开了。
张芮为他们选的是一间小型包间,游彧放下方牧,站在门边往外看,确定张芮已经离开,把包间门一关,跳了几步来到座位上,猛地捂着脸趴在了桌子上。
他的额头磕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把其他人吓了一跳。
阮流卿立刻俯身关切地问:“徒弟,你怎么了?”
方牧也是一脸不解:“对啊,你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嘛?”
时欢扒拉开猫包的拉链,把脑袋探了出来,幽幽地说:“他看见了。”
方牧疑惑地看着时欢:“看见什么了?”
时欢鄙夷地哼了一声:“估计就你看不见。”
方牧困惑地摸了摸头:“到底是什么?”
阮流卿恍然大悟地拍拍手:“哦,你们是说那一坨东西吗?”
方牧一惊:“一……一坨?什么玩意?”
阮流卿比划了一下:“就——这么大的一坨,奇奇怪怪的,像个脑花一样囤在那些人头顶。”
方牧:“听起来是挺奇怪的,所以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
游彧抬起头来,脸色苍白地看着阮流卿,“你也不知道吗?”
阮流卿摇摇头:“不知道,没见过。”
方牧趴着桌子边沿,不可置信地说:“彧哥,难道你刚才都是瞎说的吗?”
游彧:“不然呢?输人不输阵,反正有阮流卿和时欢在,管他们什么脑花猪花还是菜花,都可以搞定的,是吧?”
他对阮流卿投去了期待的目光。
阮流卿骄傲地一挺胸膛:“当然,管他什么花,吃了他!”
呃……其实也没有必要吃那种东西的。
游彧按了按有些不适的腹部,说道:“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先吃饭吧,吃饱饭才有力气干活。”
“诶,那必须的。”说到吃,方牧一向积极,按了呼叫铃就开始看菜单。
等上菜的间隙,游彧问阮流卿:“你以前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吗?这大概是什么类型的妖怪?”
阮流卿认真地思索片刻,说:“之前见过一次,不过跟这个长得不一样,那是一种以人的意志为食的妖怪。”
游彧奇道:“意志也可以吃?那如果意志被吃掉会怎么样?”
阮流卿眸色一沉,沉声道:“被吃掉意志的人会犹如行尸走肉,对尘世毫无留恋,直到最后痛苦地自行了却生命。”
游彧:“那我们现在看到的是那个东西吗?”
阮流卿摇摇头:“不知道,应该不是吧,那东西很久没有出现在人间了,而且被他吃掉的意志是没有形状的,现在这个还得囤成个大脑花。”
游彧支着下巴想了会,“也是,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它消灭或者赶走吗?”
这时,服务员把菜端上来了,两人暂停了这个话题,把菜都摆好后,服务员道了声慢用就退了出去。
方牧边伺候时欢和小哈喝汤,边笑道:“依我看,这家公司名字就取得不好,吃脑花、吃脑花……正经公司谁取这种名字啊。”
游彧凝视着伸出舌头嗦嗦喝汤的时欢,忽然说道:“有没有可能,这玩意吃的脑花是指他们的创意?”
他单手托着下巴,沉吟道:“阮流卿你说的那个妖怪是专门吃人的意志,那现在这个有没有可能是同类型的妖怪,不过它的爱好是那些设计师脑子里的创意理念,对于设计师来说,创意不是最重要的吗?”
顿了顿,扫视他们一眼,见他们没有异议,继续说:“至于为什么要囤成一个脑花形状,估计它是有什么强迫症,必须得囤够了再一口吃个满足的。”
话刚说完,头顶覆上一只大手,阮流卿揉了揉他的脑袋,赞许道:“徒弟真聪明。”
方牧咽下嘴里一大口肉酱意面,问道:“那要是真的如你所说,那这玩意要怎么弄?我们什么家伙都没有,要跟它硬刚吗?”
游彧拨开脑袋上的手,举起食指摇了摇:“当然不是,按张芮说的,每隔一天就会有一个同事中招,也就是今天,我们大概要派一个卧底去会一会这东西。”
说着他的视线缓慢扫过那几只吃得满嘴酱汁的家伙,最后定格在时欢警惕的猫脸上。
游彧朝他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时欢同志,养猫千日,用在一时啊。”
时欢举了举爪:“要不是刚剪过指甲,现在你的脸已经开花了。”
说完他又把爪子一收,哼道:“算了,在座的各位估计也只有我能上了,我要怎么做?”
游彧:“据说那东西专挑男士下手,你得变回人,再装成他们新来的员工,也不用刻意,反正他们公司里的男人都阵亡了,你一出现肯定就是目标。”
时欢点点头:“要是受伤了,算工伤吗?”
游彧拍拍阮流卿的肩:“那当然!要是你不幸受到了伤害,这里有一名专业人士会在你养伤期间提供无微不至的照顾,所以,你放心去吧。”
阮流卿苦着脸配合地点头:“放心去吧,小猫咪。”
方牧没忍住笑了出来:“怎么说得他要去送死一样,哈哈哈……呃!”
他的笑声倏然被猫爪一爪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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