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难……”琴君愿下意识接过话，然后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睨着眼看向她，泠然细叹：“哦，原来你也意识到自己可以知道我心里再想什么了。”
“我没有故意要知道你怎么想的！”
玲珑立刻替自己辩解。
她知道这是很冒犯的事，并不应该存在，心中不受控制地涌出一些愧疚感来。
“我的母亲早年间就去世，刚才看到谨儿和穗娘母女情深，有些羡慕罢了。”琴君愿说起这个话题，平静得仿佛在谈论其它人。
“而且我早就能感够应到你的想法，很公平，所以你没什么好自责的。”她又补充。
玲珑一时不知是该恼羞成怒还是感慨万千。
她只抿着嘴，挣扎着酝酿自己接下去该说的话。
“怪不得你最近这么信任我……原来早就把我里里外外分析了个透彻。”她笑中藏针，目光不闪不避：“亏我还一厢情愿地以为，是我自己表现得足够好呢。行吧，你觉得公平就够了。”
“其实何谓公平呢？”琴君愿轻哼一声，语速都比往常快了些：“这些天来，不是我想要受到言行上的约束，更不是我想要知道你是不是又准备算计我。”
她打量着她的表情变化，再道：“只是这些事已经发生了，那便好好接受了而已。”
一瞬间，玲珑甚至感觉琴君愿露出了凄然的笑容。
但她却很快收起了这些情绪，重新快步往前，对造成这一切小妖女说：“再不走就耽搁时间了。”
玲珑一愣，跟上她的脚步，心里不再继续连接着她。
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带给她的改变确实又多又不能选择。这样想来，之前就被她看透了情绪也没什么。
她就算委屈和生气，也是应该的。
何况并没有如此……
玲珑垂下眼帘，心潮涌动，酸酸涩涩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她在谁面前都不想表现出脆弱的一面吧，所以自己也没想到会这样。
直至天黑之前，玲珑都跟着碧霄和琴君愿一起忙碌着。
外头排队受恩的人群熙熙攘攘，玲珑时常觉得不耐烦，可看到琴君愿依旧认真从容，也只呲了呲牙，加快打包五毒礼的速度。
她好像很希望以后桃川宫不用辛苦准备这些就能够得到本地居民的拥戴信赖。
这么麻烦的事情，当然是越少越轻松。
玲珑系上最后一截丝带，放下手时，碰到了衣袋里的凸起。
那是她的任务道具，很可能证明了鹿宸道长别有用心的东西。
玲珑垂下眼帘，觉得自己既然已经被迫和饲主“心意相通”，那不如就趁着今天把这玩意交给她吧。
说不定系统直接发放给她的奖励，晚些时候秘境里还能用得上。
而且她不想认为自己欠了她什么啊。
***
深夜，桃川的精英弟子就要集合之前，玲珑赶在最后的机会与自己的饲主独处，直截了当将碎竹壳递给她。
“琴君愿，”这可能是她第一次直呼她的大名，“你一直想找鹿宸的茬，这东西应该能帮上你。我之前看着他用完，然后不小心留在原地。”
琴君愿没有直接伸手接过，片刻之后，不解的表情也消失殆尽。
玲珑知道她这是把自己的心情好好感受了一遍。
“这应当是某种烟花的残骸，”她借着不远处昏暗的灯光打量着这东西，怕小妖女不理解，还特意解释了一番：“和祭典上炸龙的爆竹一样，都填充了火药。”
“我知道，这玩意冒烟，上午那个会响。”
玲珑虽在谈论竹壳，却只盯着她看：“这上面还有些残存的纹路，有什么讲究吗？”
“……若真是信号烟花，估计是代表身份的秘密符文吧。”琴君愿凝重道。
玲珑看她脸色不太好，就知道事情可能还挺严重。
不过自己要面临的事也不小，她看向系统羊皮纸上的金色花字——
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
玲珑深吸一口气，暂时不去猜测琴君愿发现原来还有“系统”这个东西存在后会怎么样，只再祝福：“我刚才一路走过来，和你的师弟妹们行礼问好，觉得他们都斗志十足，能量充沛。你是大师姐，一定会做得更好。期待你万事顺利。”
“借你吉言。”琴君愿回应得淡然，一双眼睛却在夜色中亮了起来。
两人间的氛围似乎正常了一些，不速之客的到来却又一次让琴君愿重新冰冷。
“君愿？快去掌门那里吧，莫要让他久等。”
来者正是刚才她们还在讨论的鹿宸。
他从不远处走来，看到玲珑也在，竟也主动同她说话：
“你就最近很有名气的妖族侍童？相貌确实出众，就是看起来修为尚浅，日后得勤奋修行啊。”
“多谢鹿宸长老提醒，我这就过去。”琴君愿板着脸，一点不像是有感谢的意思。
玲珑瞟了鹿宸一眼，学着自家饲主的话，也道：“多谢鹿宸长老关心，我一定努力。”
鹿宸看起来心情甚好，上下打量玲珑一番，漏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并未被她们两个所激怒：“等会儿君愿进入秘境，小侍童可曾能够在湖畔直接观赛？若是还没有这个资格，等下跟碧霄说一声，就告诉她我也准许你一起过去。”
“我自然已经安排好了她，有劳鹿宸长老费心。”琴君愿疏离而客气。
“可以。你办事我不敢不放心，等下使用焕灵阀时，再当心一些，就更好不过。”
鹿宸看着还是不恼不怒，语气已经忍不住阴阳怪气起来。
玲珑觉得有些烦躁，想再说什么刺激一下他，却听得琴君愿的声音仿佛直接在自己的脑海深处响起。
——“不用理他。”
她顿时愣住，就见他随意告别，径自离开。
“你在他身上察觉到什么不对的地方吗？”琴君愿语气平常。
“倒也没什么异常的能量。”玲珑撇撇嘴，直截了当地说：“不过听说他很讨厌妖族，今天对我态度这么好，事出反常，我不如勉为其难担心一下自己。”
琴君愿轻哂一声。
——“没事，他不会直接了当找你麻烦。”
——“你就这样接受了我们可以这样对话的事实？”
——“这隔空传音的能力真是不错，比心念通感更加好用。”
玲珑心中虽有琴头万旭，也只嗯了一声。
她自认擅长算账，还擅长翻篇。
琴君愿难得再露出些盈盈笑意，与她暂时告别。
玲珑心中长长舒了口气。
看起来她是没有太过怀疑，就觉得远程对话的能力是心灵感应的升级版本了……吧。
那自己选择在秘境开始之前把任务完成，也算是明智之举。
***
端午秘境是南岳地区大小宗门共有的洞天福地，自各派先祖联合将其发掘出来，至今已有近两千年历史。
每逢闰年，各家派出精英弟子入内竞赛夺宝，最后再挑战守护融魂花的大妖，以求得到一等上品灵材。
此地入口位于观星湖的一处礁石附近，当年先祖们设下九转光明阵，九位长老、掌门级的修士持各门派的印信，同时运功，才能够打开秘境之门。
岁月如斯，时光流转，灵魄时代已经只是书籍里记载的过去。
现在的仙道宗门，实力与从前大不相同，门派本身也多有更迭。
幸而多年以来各派流传下来的法器依然能够使用，曾经的联合契约被刻印在了九块明光玦之上，各派均可通过此物，从本门派传送至观星湖，掌门所持的升阵信物也一并用它代替。
接近亥时，凤临带领鹿宸长老，简秋白、琴君愿所率的共十位精英弟子，还有零零总总二三十内门弟子和侍童，浩浩荡荡集结于老君殿外，将一同通过明光玦到达秘境之外。
桃川宫其他人则在碧霄和丹暮云长老的监督下留守宗门，稍后会通过一块明光镜观看秘境内战况的转播。
雾起，雾散，玲珑第一次在新世界里感受到类似于空间挪移的效果。
不痛不晕，可能是法器足够强大且稳定的缘故，比她曾经自己施法的感觉更好。
“凤临真人，我们又三个月未见啦！”
“玉寒君，有礼了。想不到君山剑宗竟然先一步到达，贫道让诸位久等了。”
桃川宫与君山剑宗的掌门人一见面就寒暄起来，气氛看似融洽。
谨儿并不是初次见他们二位战意十足地打机锋。
但她也是第一次有幸成为随行观众，兴奋之余有些紧张。
她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玲珑，她果然松弛又自然，微微扬起下巴，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一路走过。
君山那边确实有妖族弟子一直想要观察她，她知道了，且丝毫不在意这些目光。
于是谨儿刚想提醒她些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
随着南岳之地的其他几个小门派也陆续到场，掌门们奉承完彼此，由龙玉寒和凤临一同起手施法，九转光明阵规模出显。
在场的所有人安静无声，静待他们手持各派的明光玦，以血为媒开启秘境。
这次和谨儿预期的不同。
秘境入口开启的过程并不漫长隆重，各家掌门瞬息之间就已完成各自的步骤。
谢谢你的阅读，我会继续努力的。
……
即将开始秘境部分~
说起来，这篇最初的灵感，是我曾经去凤凰和张家界旅游后做的一个梦。我自己祖籍湘西北，奶奶是土家族，凤凰某种意义上是我幻想中的“老家”。
可惜我对苗疆的了解甚少，最后加上各种各样的构思，才想把它们都写下来，记录一番。
……
稍微细化了一些心理活动。——230522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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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022 端午祭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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