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乐只久久沉默，最后发自内心的安慰了句：“程闻煜起码对你是有感情在的，至于是什么感情我说不好。”
鞠笑清楚，只是维持着朋友间的体面罢了，但何乐只说的那么认真，让她心里好受很多。
四天三夜的旅程就这么短暂又匆忙的结束，有的人友情进一步升温，而有的又在不知不觉中变了质。
年轻就是这样，一腔热忱又一腔孤勇，好在，随着时间一切终将过去，最后都成了再也触不可及又令人怀念的回忆。
通过这件事，何乐只愈发珍惜她和这些朋友的关系，仔细想想，尤其是许璟，是她目前最没有办法割舍的。
即使她觉得与许璟同桌三年并未真正触及许璟内心，她也并不知道许璟到底怎么想的，但在她的心里，吵吵闹闹三年，她早已莫名习惯他在她身旁无微不至，又偶尔拌嘴的模式，这种模式致命在，你失去后会特别不适，像生活中缺少个重要支柱，所以，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希望一路有他这样的朋友陪伴。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这个最肆意的暑假也到了尾声。
这个暑假对她来说简直乐不思蜀，就连提起笔来都不甚熟练，开心的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直到学校通知家长周一返校，并提交分班意向书。
其实何乐只对这些早已心中有数，自然还在呼呼大睡直到日晒三竿，等她穿着一身唯一与她目前年龄特别符合的嫩黄卡通睡衣，顶着一头凌乱不堪的头发推门而出时，眼前一幕瞬间让她清醒。
许璟居然一丝不苟的坐在她家客厅里！
不知道今天许璟因为什么来到她家，这么悄无声息的，何乐只再怎么不在乎形象，也没法忍受自己这么不修边幅的出现在许璟面前，关系再好，她都不能接受。
她蹭一下钻进洗手间，连声招呼都没打，许璟坐在沙发上，举着手say hi的动作顿住，忍俊不禁的挑了下眉。
赵研在他面前连连责怪何乐只，“这孩子太懒了，这个点才醒，邋里邋遢的。”
现在的赵研其实对何乐只特别宠爱，这么说，无非是刚刚何乐只的形象实在不堪入目。
许璟朝着赵研温和一笑：“习惯了。”
赵研还纳闷，每次见许璟都会特意洗个头的何乐只，怎么就让许璟习惯了？
何志刚像每次一样，准备了何家最高礼仪待客，何乐只发现许璟越来越不见外，面对她爸妈的热情招待越来越坦然。
现在他们两个不像一开始那么吓人，硬往许璟碗里塞，饭桌上的氛围慢慢变得自然，闷头吃饭的何乐只突然想起，侧过头问许璟：“你怎么来了？”
“我叫来的。”赵研在对面立马把话接了过去。
“怎么，现在都开始背着我单线联系了？”何乐只浅浅表示不满。
“不行吗？”赵研反驳。
许璟目前嗓音已经完全转变，说话声音清澈干净，完全是个大男孩的气质：“阿姨担心明天返校的事情，才叫我来的。”
何乐只皱眉看向对面：“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明天都要返校了，你现在还没告诉我你要学什么，我能不担心吗？”赵研一副不满的样子。
何乐只不以为然：“我一会儿自然就填了。”
饭桌不知为什么突然陷入一阵沉默，不一会儿，何志刚试探的声音传来：“不和我们商量商量？最起码的知情权也该有吧？”
何乐只顿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她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她的角度觉得填意向书是个微不足道的事情，但是在父母眼里，却是天大的事，她这一个多月只想着玩，父母没好意思问她，这是把许璟叫来，将这件事顺理成章的提出来。
嗳，多大点事儿，全是因为自己粗心大意，要是以前，赵研才不会这么拐弯抹角，早就把她按在书桌前，逼着自己按她的意愿填完。
别人家都是父母强迫孩子学理科，赵研同志的思想就是与众不同，或许跟自己一辈子坚守的工作岗位有关，何乐只以前是很敬佩赵研的，对自己的事业尤其热爱，可那也不能左右何乐只的人生吧，完全不考虑文科生以后的就业问题，何乐只当时求了好久才报的理科，本想以此离开赵研的控制，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去了文物研究院。
这回她寻思着自己依旧会报理科，但是赵研绝不会再干涉她，她就没在意，结果父母这么小心翼翼看她脸色。
何乐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家庭地位，与之前的赵研无异。
所以她没斩钉截铁地回答他们，商量的语气：“学理可以吗？”
赵研和何志刚迟疑的对视一眼：“可以，可以。”
语气很勉强，还和以前一样，希望她学文。
其实何乐只倒无所谓，以她目前的成绩，学文学理都能考上好大学，单纯觉得学理，身边的同学大部分还是原来的人，高中生活能快乐一点。
看赵研和何志刚这犹犹豫豫的样子，何乐只一阵愧疚之感突然袭来，“不急，我再考虑考虑。”
说是考虑，结果却是和许璟出去玩了一下午。
他们去了家附近的电玩城，商城一楼门口是一家奶茶店，何乐只看见奶茶就挪不动步，二话不说，直接跑过去点单。
“我不要。”许璟懒洋洋的跟在后面，双手环胸，人还没到，话先传来。
不过这都没有何乐只手速快，她已经付完两杯的钱，回过头：“不行，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变胖。”
许璟无奈撇着嘴角，何乐只不依不饶的凑过去：“你刚才是瞪我了吧？”
许璟居高临下睨她一眼：“我没有。”
何乐只抓住他胳膊：“明明就有。”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下何乐只更气了，“我给你买奶茶你还瞪我？”
这时服务生将奶茶打包好，何乐只声音客气甜美的道完谢后，转身粗暴地将其中一杯奶茶塞到许璟怀里。
许璟握到手里，什么都没说。
等何乐只喝完半杯自己手里的奶茶，又看看他，声音再次变得甜甜的：“咱两换呗？我想尝尝你的。”
这就是她偏要买两杯的原因，自己喝不完两杯，又想尝两个口味。
许璟将刚喝一口的奶茶递给她，看她熟练的将两人的吸管对换，奶茶也调换，美滋滋的喝着另一杯。
每次都这样，一开始许璟真情实感的说着自己不想喝，后来发现她的本意根本不在乎你喝不喝，而是自己想喝，便随着她折腾，只不过三分糖是他的底线。
从人声鼎沸的商城走出来，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许璟先送何乐只回家，两人顺着一条幽静的小路走着，没有了电玩城游戏设备轰隆隆的音效声，周围一下子变得非常安静，何乐只这才想起：“对了，我回家还得填意向表，真不敢看赵女士失落的样子。”
“怎么？阿姨不希望你学理？”他们从电玩城赢回来两个小娃娃，两人手里一人一个，许璟手里不停拋着绿色的那个。
“有一点，不过她早晚会习惯，主要还是看我。”
“哦，”许璟点点头，“学理挺好的，以后选择会多一些。”
“这倒无所谓，我单纯觉得理所应当学理，你们不都是嘛。”何乐只手里摆弄着那只红色娃娃，专注着捏了又捏。
“我学文。”
路灯接连亮起，天边仅剩一丝残阳映照，衬在西方，像浮动的彩绸，光影涟漪，最后阴影渐浓，夜色渐深，路边茂密的枝叶透过昏黄的灯光洒下细碎的光影映在两人身上，微风吹过，光影随之摇曳，行人稀少，四周因为两人聊天的声音戛然而止，变得格外寂静。
何乐只手里笑得灿烂的布娃娃被她捏变了形，愣在那里，维持着拧巴又别扭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委屈，她刚才还勾起的嘴角，没落下去，只是无力的维持着角度。
仿若四下无人的空间，除了静寂就是静寂。
空气中弥漫着微弱又异常的气息，像是一根本就很脆弱却紧绷着的线，被一支将燃未燃的火苗嘭的烧断，那些苦苦维持的东西，就这么轻易消散了。
察觉到氛围的异常，许璟问了句：“怎么了？”他的声音温和清脆，却因为过于纯粹的语气而在这个空间里异常突兀，将寂静生生打破。
娃娃被何乐只更用力的捏了下，她嘴角弯起的幅度比刚刚大了些，可从嗓子里挤出的笑却有着不可掩饰的勉强：“没什么，就是想不到，你怎么会学文？”
许璟抬起头望向漆黑的夜空，看不出什么情绪：“目前更感兴趣而已。”
“对文科吗？可你理科成绩明明每次都满分的。”何乐只顿住脚步。
对于客观学科，许璟从未丢过分，就像他说的，答满分是因为试卷只有这么多分，而主观学科难免会有偏离题意的时候，可文科大多是主观学科，她之前甚至想过许璟如果学理，那不是如鱼得水，高考成绩接近满分都有可能，可是他居然对文科更感兴趣？
何乐只一时说不上什么感受，对这件事有着不可承受的冲击，还有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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