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闻煜没回头，挠挠后脑勺：“没什么意思。”
“你喜欢她？”严星浩坐起身看向地毯上的程闻煜，显然没打算结束这个话题，看起来什么都毫不在意的眼神，这会儿倒是聚焦起来。
程闻煜回过头忙解释：“没、没有，只是觉得我们关系挺好的，不想她遭受这么多非议。”
严星浩琢磨的看了程闻煜一会儿，松懈下来，再次靠向沙发：“那你不用担心了，我是认真的。”
“什么？”程闻煜有些欲言又止，严星浩什么人，他最是清楚，对谁的感情都不甚浓郁，就连一起长大的他，也不敢说自己和严星浩有多亲密，虽然相处过程中他很义气，很大方，可是一旦离开，他能做到杳无音信。
严星浩看见凝眉愣在那，握着手柄不知道想什么的程闻煜，踢他一脚：“怎么？何乐只是我不能喜欢的人吗？你怎么看起来这么为难？”
程闻煜回过神来，“她不是简单的女生，你没那么容易追到的。”
“那又怎样？”严星浩的语气里满是自信与不在乎。
这倒是让程闻煜不那么纠结了，“没怎么，你们自己解决就好。”
“你有心担心我，怎么不想想自己的事？”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严星浩居然主动问起程闻煜。
程闻煜眼神躲闪，吞吞吐吐的：“我有什么事？”
“我同桌啊。”严星浩不怀好意的看向他。
“她告诉你的？”程闻煜很震惊，这件事他一直藏在心里，谁都没说，毕竟对女孩子不太好。
严星浩得意一笑：“我猜出来的，然后一套话，什么都知道了。”
“你没事套她的话干什么？她很单纯的，既然你知道了，别到处乱说。”程闻煜很责怪的看了他一眼。
严星浩嫌弃的回看他：“这么维护人家，怎么不直接答应她？”
听到这个，程闻煜突然哑口无言，很丧气的垂下头，轻轻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对男女之间的感情是不报任何希望的，那还不如不要碰。”
听见程闻煜这么说，严星浩脸上少有的正经，严肃下来：“这都是上一辈的事，跟你又没有关系。”
程闻煜苦笑：“可是实实在在的影响到我了。”
程闻煜的父母在这些年，打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终于在他初中毕业那天结束了十几年的婚姻关系，他眼睁睁看着一无所有、白手起家的两个人努力奋斗，到后来权利和钱财都有了，却因为他爸爸没有坚守初心，而最后走向毁灭，妻离子散，各中心酸只有经历者才知道，外人只是唏嘘罢了。
而他，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收起满身的锋芒以为能挽回一点点两人的关系，最后却发现自己可笑至极，到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对青春期爱情萌动的任何想法，冷眼看着周围的人与事，只觉得凡事只是两个字：罢了。
“我也没比你好哪去，我这不挺开心的。”严星浩笑着安慰他，声音里也带着几分苦涩。
严星浩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从小就是捧着长大的，也养成了他放纵的性子，不过他父母与程闻煜父母的区别在于，他父母眼睛里特别能容得进沙子，只要管好自己别哪天领回个私生子，双方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都不能威胁到严星浩唯一继承人的位置，但是谁都对他不上心。
就像给他留下的这个大别墅，明明与他格格不入，像是将他肆意不羁的灵魂禁锢在华丽的牢笼里。
不过他有着别人一辈子都享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无病呻吟，所以，放荡惯了，左右也没人管。
“也是，至少他们对我还算上心。”程闻煜不正经的笑了一下，好像从严星浩身上找到一丝安慰。
严星浩搡他一下：“看你那唉声叹气的样儿，真不知道我同桌看上你哪了，小姑娘年纪轻轻，眼神不太好。”
“我怎么了？”程闻煜反驳道：“还是能配的上她的吧？”
“瞧你那点出息，”严星浩轻嗤：“不过你要是有意思我愿意为你搭根线。”
“别，”程闻煜摆手：“她好不容易走出去，你别没事扰乱人心，我发现你这个人就是个妖孽，哪个小姑娘你都不肯放过。”
严星浩又狠狠踹了他一脚：“去你的。”
随着深冬的来临，整个城市开始沉浸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中，大街小巷、商场里、餐厅里，随处可见红色的装饰，用来迎接完圣诞，再来迎接元旦，紧接着新年一起，倒也不算浪费，于是，到处都是一副喜庆祥和的气氛。
班级里学生庆祝圣诞节的热闹劲好像还没过，马上元旦又将来临。
元旦前一天，即使是周六，知行高一的住校生仍有晚自习，文科实验班三个班在一个阶梯教室，座位是随意坐的，下了晚自习便是跨年，也是许璟十六周岁的生日。
十六岁不比成年，但对他也是很重要的一个阶段，几个要好的同学早就约好元旦那天要为许璟庆祝生日。
许璟面对大家的热情，便也不推辞，年年都是这几个人，变动倒不大。大家都还是学生，前些年，何乐只随着大家送一些小礼物，而今年，她提前好久就精心准备了一份贵重的礼物。
在她成年以后这礼物虽然算不上什么，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很贵重了，她攒了好久的零花钱，又翻着百度、购物软件，做了好多的功课，才选中一支很精致的钢笔。
这支钢笔通体磨砂黑色，笔夹镀金上面镶嵌着两颗蓝宝石，对于高中生来说有些浮夸和庄重，但是何乐只莫名觉得，长大后的许璟，就是应该配上这样的钢笔，穿着白大褂，坐在科研室里研究着各种高端的技术，用这支钢笔写下凡人无法理解的公式与文字，再将钢笔夹在白大褂的衣兜里，那时的他一定比现在更加俊秀挺拔，戴着黑色金属细框眼镜，看着文质彬彬，清冷冷的样子，实际上最喜欢和她打嘴架。
何乐只一想到这样的画面，便不自觉满脸笑意，抱着抱枕晃来晃去。
“想什么呢？”许璟抬手弹了她额头一下，男生手劲大，还挺痛的，何乐只回过神，头顶的白炽灯管亮得刺眼，晚自习期间，学生们都在认真完成假期布置下来数不清的卷子，为未来几天的假期尽量多的争取一些空闲时间。
何乐只蓦地耷拉下嘴角，哀怨的看着眼前的人，一下幻灭，这与她想象中的差距太大了。眼前的许璟只会跟她打嘴架，哪里有文质彬彬？
“想你明天的生日，我要好好宰你一顿。”何乐只当然不会告诉他，刚才给自己和他编了一段同人文。
“猪吗？就想着吃。”许璟扯着何乐只帽衫上的帽子，毫不客气地扣在何乐只脑袋上，“专心学习。”
何乐只没再理他，忿忿地拿起笔，唰唰地写起卷子。
这一段时间，姜慕安在知行渐渐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偶尔会有不能同行回寝室的时候，这不，手机嗡嗡震动，某人又来请假，说跟表哥打过招呼了，让他今天送娘娘回宫。
何乐只停下奋笔疾书地手，不情不愿地将手机屏幕挪到许璟眼皮底下。
许璟垂眸看了眼，眼尾懒懒地扫向她：“娘娘今天走哪条路线？”
何乐只倏地缩回手机，脑袋埋在臂弯里，听到许璟问出的这句话，露出的耳朵红成一片。
教学楼与宿舍之间有两条路线，右边那条，热闹喧哗并且途径食堂和超市，大多数人习惯这条路线，人流总是络绎不绝，可是这条路线会先经过男生宿舍，再到女生宿舍，许璟每次会把她送回宿舍再折返回来，并且这条路人太多了，即使晚自习下课，更深露重，也阻挡不了两人一起出现时，大家火热的眼神。
于是上一次，也就是前天，何乐只突发奇想选择左边这条路线，这条路线经过礼堂、操场，以及校区的景观湖和一片茂密的树林。
虽然路途稍远上那么一点，但是人迹罕至，只有一条幽径，前后左右看不见人，四周一片黑黢黢的，微弱的月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特别安静，正如何乐只的意。
可何乐只没想到的是，既然能如她的意，怎么就不会如别人的意呢？
穿过操场，便是那条人造园林里的石板小路，这条小路由一块块长长的石板铺就，然而，它的间距，实在不够人性化，每一步迈出的距离，都需要何乐只仔细权衡。
若是迈一块石头，步子似乎太小，显得有些拘谨，而若是试图迈两块石头，步子又显得过大，像是在跳跃，失去了她该有的流畅与优雅，而许璟似乎没有这个烦恼，轻轻松松跨过两阶，导致何乐只在一旁专注地跟着。
路两边是两条昏黄的荧灯，沿着小路蜿蜒的伸展着，整个校园的喧闹与光线都被周围的树木遮挡，显得暗黑而神秘。
此地不宜一人独行，黑得过分，静得要命，这样的环境，倒让何乐只不知道说些什么了，好像就该随着这份寂静走下去，不然打破了，就会很奇怪一样。
夜色如墨，寂静幽深，只有两人迈在石头路上的脚步声，以及树上夜莺的咕咕叫声。
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耳朵，何乐只蓦然抓住许璟的手臂，声音不自觉压低：“你听见什么动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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