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半个月后,火翎倏然望见了镜子中的自己。
落日崖常年处于高压环境,火翎自然不会闲到在这种环境下还整天照镜子。
所以乍一见到镜中的自己,火翎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镜中的人,头顶长着一双炎魔专属的牛角,长相极其俊美,但周身黑气缭绕,眼角眉梢都透着股说不出的戾气
怎么看怎么像是民间话本里描绘的大反派。
火翎手一抖,险些打翻了一旁放着的水杯。
大反派什么的不重要,问题是,对这副模样的自己,火翎实在是印象深刻到想忘都忘不掉。
若干年前,在自己尚不知呈灵镜的作用为何时,火翎就一不小心在那镜子里见到了
那镜中,自己便是以这幅尊容,狠狠的折辱着昕音仙尊。
那画面太过香艳,却又十分恐怖,直接造成了火翎第一次的心魔。
火翎后来博览群书,当然知道呈灵镜意味着什么。呈灵镜聚因果而生,镜中的画面,是自己与所爱之人的未来。
无法更改的未来。
他不知道那之后昕音还能不能活得下来...不,结果不重要,光是前一段就已经足够恐怖了。火翎几乎可以肯定,若未来当真是像呈灵镜中呈现的那样,那么最后的结果要么是昕音死透了,自己痛苦一生。但凡昕音还留着一口气,火翎绝对会死的比这落日崖下的怪物还难看。
什么鬼心魔,怎么还能改变自己的模样?
火翎试着摸了摸头上的角,触手是极其坚硬的质地,和娘胎里出来的炎魔头上长的角一模一样。
还真是奇了怪了,他一个魔人偶,怎么能和炎魔拥有如此高的相似度?
甚至,就连心魔的产生频率也一样....
望着周身缭绕的黑气,火翎继而产生了新的疑惑。
那落日崖下的堕化仙族,究竟算是什么东西?新络怎么说也曾是魔界的魔君,能唤出火翎的心魔是再正常不过,这落日崖下的东西难道也有和新络一样的效力不成?这岂不是显得新络很废物,很没面子?
火翎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得又想到了昕音。
若是近距离接触堕化仙族能导致心魔,那么昕音仙尊那么近距离地接触了那些堕化仙族,他也会有心魔吗?
心魔到究竟是什么?当真是像修真界众人所说的那样,有所求时才会产生么?
火翎已经几乎不曾想起那镜中的可怖画面了。他用尽方法,甚至先下手为强的主动自愿让昕音仙尊杀自己,就是为了能将自己心中那一丝丝邪恶的种子毁去。
可为什么,到最后兜兜转,未来还是朝着那条路前进了。
火翎有些头疼地敲了敲脑袋。
见不到那两只硕大牛角时还好,现如今知道了自己头上每日顶着这么两个玩意儿,火翎只觉得脖子疼。
一定会有办法的。
火翎望向镜中被越来越浓重黑雾缠绕住的自己,突然想到:我为什么要害怕什么既定的因果。若是我此时自杀了,世间再无火翎。那么难道镜子里的画面还会出现么?
福至心灵,火翎突然举起梳妆台上一把金色的小剪刀。
他不是第一次遇到心魔,他,从未输给过心魔。
火翎望向镜中自己的脸,突然举刀,狠狠划在了自己的左眼眼尾处。
伤口带来的刺痛,使火翎的心情平静了几分,他的剪刀尖朝下,又在那道伤口的旁边划出了一条分叉的伤口。
火翎自然不会因为什么所谓的既定因果便去自戕,但是眼前摆着个简单的解除因果的法子不是么?
即便不成,测试一下也没什么损失。
炎魔的修复能力很强,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的身上不会留下伤疤,当那些伤痕重复产生时,便会在身上留下红色的伤痕。
剪刀的刀口一次次在火翎眼尾处留下相同的伤痕,到最后,这些伤痕组合在一起,像是从火翎的眼尾处长出了一片红色火羽。
既然呈灵镜中的自己长这样,那么,自己只要改变了外形,那未来不也是改变了吗?
左眼眼尾处交错的伤痕,非但不使火翎的面容变得丑陋,反倒使得那张脸又增添了几分邪气。
火翎望着镜中的自己,心境竟然出奇的平静了下来。
那片火羽过于抢眼,几乎起到了在第一时间吸引视线的作用。
他还真是如昕音仙尊以前说过的那般,做到了光是一露脸,就能做到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名字的程度。
这份平静的心境在出门见到赤玉时戛然而止。
赤玉怀里抱着几柄碎裂得颇为凄惨的长枪,一见到火翎出来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老大...”
视线在瞥见火翎眼角的伤痕时,赤玉的眼睛不由得睁大了一些,一句话抢先冒了出来:“老大,这是你的新纹身吗?真好看。”
火翎只觉得方才平静下去的心情又开始“呲呲”地冒火苗:“不准叫老大。”
最近赤玉结识了个隐魔混种,两只魔混了一阵,赤玉毫无异议地被隐魔给带歪了。
火翎一开始只是听不得赤玉开口闭口的都用敬语称呼自己。修真界自打被昕音仙尊统治了之后基本上就不再存在繁琐的敬语了。
然而魔界,那些赤魔贵族们简直就像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也就是这些年蓝月当了魔王之后才稍微好一点的。
于是,火翎便规定了,在落日崖,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不需要过于遵循墨城中的繁文缛节,怎么顺口怎么称呼就行。
于是,大多数正常的魔,就选择了比较正常的称呼,除了...
杀千刀的隐魔。
在进入朱雀山之前,对于“老大”的称呼,火翎尚能忍受,可是自打进过朱雀山之后,每次被这么叫,他都会自动回想起宣渺的那张脸,继而,就是某个缺德带冒烟的人顶着宣渺那张脸在朱雀山幻境中的所作所为。
火翎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与日俱增的心魔究竟与这有没有关系?
眼见着火翎脸色不善,赤玉便自觉乖巧地呈上了那一堆碎成渣的武器。
火翎:“武器碎了找锻造师,找我做什么?”
赤玉终于明白火翎此时的智商不足,于是小碎步跑到火翎身后,朝着旁边指了指。
火翎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绑着几个脸上身上带伤的魔卫。再结合一下赤玉手里那堆稀碎的兵器,火翎终于搞清了眼前的状况。
有魔在这样危险的地方,依旧不怕死地热衷于内斗。
在确认过事情的起因确实只是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后,火翎便依照之前曾制定下的军法,对犯错的魔族施以惩戒。
挑事者,按军法当鞭笞二十,火翎收敛住心神,扬起长鞭。
那鞭子的尾部如蝎尾一般在天上划出了个弧度后,却突兀地受到了一股强大的阻力,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拽住了一般。
火翎心里本就剩着些尚未完全消退的火气,正打算狠狠使力将鞭子那头的人拽过来,就听到从那头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那咳嗽咳得惊天地泣鬼神,喘气喘的像是年久失修的破风箱,活像是那咳嗽人下一秒就会断了气似的。
鞭子那头的力道随着咳嗽声而松了下来。火翎却已经被这一通痨病鬼似的咳嗽给咳得没脾气了,面无表情的顺着咳嗽声的源头看去。
他见到了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袍人。
还真是相当显眼的装束,显眼到火翎在转身的刹那就认出了,这是上次一见面,三句话就能将人气跑的灼华尊者。
火翎本着不与神经病论短长的原则,无视了灼华尊者,只将灼华尊者当成了一只巨大的青铜粽子,手腕使力,再次抬起鞭子。
鞭子再次被灼华尊者拽住。
火翎正待要发火,就听灼华尊者又开始剧烈咳嗽:“咳,咳咳,你,你的鞭子,分叉了,看着好难受。先把分叉裁了,再抽人,行不行,不然伤口也有两道,又深又浅的怪难看的。”
火翎:........
他真的很想直接将手中的鞭子抽在这人的青铜面具上。
正在二人僵持之时,刺耳的警戒声突然响起,大批大批的怪物顺着落日崖往上爬。
火翎立刻收起鞭子,换上改造过的梭子,也不管那弱柳扶风的灼华尊者的安危,抬手就朝着最近处的怪物攻击而去。
灼华尊者很是有风度得朝着旁边一闪,躲进了安全区,那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完全不似方才的痨病鬼样。
“哎哎哎,你瞧瞧你,你不被砍谁被砍?”灼华尊者待在安全区,一边咳着嗽,一边对着火翎的招式指指点点,“修魔和修仙可不同。仙讲究神魂离体,越缥缈越好,可是魔,却讲究身体与元神的契合度,像你方才那样一遇到危险魂魄就想着离体躲闪。确实能减轻伤害,可是长此以往,迟早有一天被什么巨兽给搞得神魂俱灭。”
火翎很想将手里的梭子戳进灼华尊者的嘴里。
“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满瓶不慌半瓶摇。”灼华尊者很是不满,“修魔修仙都修了个半拉子就赶着出来丢人现眼。”
火翎顺风顺水惯了,一时间极其不适应这样刺耳的话。
这病秧子一样的事儿精灼华尊者,到底哪来的勇气说别人丢人现眼。
“我倒是没看出,这位先生眼界如此之高,连飞升期的修为也只能算是半瓶水。”
“飞升啊,飞升才哪到哪,不过是从家畜变成最下等的奴仆罢了。”灼华尊者摆摆手,“要是你真觉得飞升期的修为有多了不起,那你也就算是废了。”
火翎一个漂亮的闪身躲过了最近处的怪物,转头问灼华尊者:“你先前说,你是替你们家魔尊来干啥的来着?”
“示好。”
“好的,我和青嵬魔尊的这桩梁子,算是结下了。”
灼华尊者:“...不是,你这年轻人,怎么就听不得劝呢。”
“什么时候你肯把你那面具拿下来,以真面目示人了,再跟我谈别的。”火翎一边干净利落地处理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怪物,一边小心留意着灼华尊者的安危,以防这病秧子当真被落日崖下的怪物给分尸了。
却见后者一直稳稳地躲在安全区赤玉的身后,偶尔优雅地一提衣摆,略带几分嫌弃地躲过某些怪物被爆头时喷溅出的液体。
火翎也不明白,就那一身黑袍有什么好怕脏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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