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推开，玄雍侧坐在床边，衣服被乌泱解开微微露出胸前的一点肌肤。乌泱衣衫不整的跪坐在他腿上，好死不死的，玄雍的手还愣在他腰间。这真不论是从哪个角度出发怕都解释不清楚。
推开房门的茶荼神君撇了一眼内室，见怪不怪道：“我的两位大爷，青天白日的稍微收敛一点不行嘛？”
乌泱一手扯来被子，连滚带爬的翻进去，道：“茶荼神君，你有什么事情进来先敲门好吗？”
茶荼耸肩道：“我和于九谈过了，他要见你。”
“见我？”
“不是你，是玄雍，他要见玄雍。”
乌泱与玄雍对视一眼，不知这于九又是什么打算。于九这只小妖，算不上极端的阴险狡诈，也不能完全称得上有情有义，行事无可捉摸，乌泱不放心，便跟着玄雍一道去。
于九被安置在一间客房，临进门，乌泱却被茶荼拉住，后者面色如常的塞给乌泱一只小瓷瓶，乌泱定睛一看，龙脑珍珠膏，这可是专治血瘀肿痛的良药，八成是知道自己受伤，想进一些心意。
乌泱抱拳谢过，茶荼道：“不必谢我，你跟玄雍日后应当是有用的。”
乌泱与茶荼打交道的时候不多，应该是看在玄雍的面子上给的，玄雍先一步去见于九，乌泱跟上时只见玄雍在房里站着，却是一言不发。
面对于九，玄雍多少是心里还有些气，那日在雪域寒岭也是要杀了于九的气势，此刻只是板着脸都算退让良多，自然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玄雍不问，于九自然也不开口，乌泱见状只能自己去问道：“你想跟我们谈什么条件？”
于九既然特意叫来玄雍，想来应该是茶荼告诉他玄雍的目的，并且想做些交易。乌泱喜欢跟人谈条件，只要能开出条件，这件事情就不是那么难办。
于九道：“将我身上的符咒揭掉，我知道你们是靠这个找到我的。”
“好说。”乌泱拽了下玄雍的手腕，玄雍还是一脸淡漠，两指抵在于九后背，抽出一张淡金色的符箓。
乌泱紧跟道：“还有什么？”
“我从雷崖出来后，让我在幽天宫当差。”
看来茶荼已经向他说明，他所犯下的罪过还不至死，可能就是囚禁几百年，吃点苦头的事情，这是为自己的后路准备着呢。
“幽天宫我做不来主，不过我有个更好的去处你可愿一听。”
于九抬头问道：“什么地方。”
按照乌泱的理解，于九这样的普通水族，对于道学贵族势力等等都不是十分了解，他说幽天宫不过是觉得面前这一伙人都是幽天宫的神官，自然想讨幽天宫的好处。了解到对手的程度，对于乌泱而言就十分好拿捏。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在云上天城有一处宫殿，正好没人替我打理，你要是愿意，出来了可以来我这边。我不是什么神官，喜欢四处瞎逛，殿里也清闲，比起去幽天宫可好了许多倍。”
像于九这样的人其实都有一个朴素的价值观，那就是云上天城的工作比通天塔的好，通天塔的工作比地面上的好。
乌泱说到云上天城的时候，看于九的样子已经是答应了一大半，再一听清闲，当即同意了。
乌泱笑道：“那你如今没有了后顾之忧，是不是应该也帮帮我。”
于九想了一下，道：“你再帮我找到我弟弟，我就答应你们，去作证。”
“你弟弟？”
“就是你抓我的时候，我身边的那个小哑巴。”
乌泱寻思了一会，道：“好，我帮你找他，还有什么要求吗？”
于九再想不到什么条件，最后道：“口说无凭，我要字据。”
字据，一种流行在普通神族之间的凭证，对于玄雍这样只会写文书的神官来说十分陌生，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去写。乌泱道：“好，我们这就去写，多谢于九兄弟愿意相助，以后要是有其他难处也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尽力帮你。”
与于九谈完，乌泱陪玄雍回房内写文书，玄雍问：“你为何事事都依，他要是叫你烧杀抢掠你也做吗？”
乌泱道：“小叔，我们现在是有求于人，摆正态度是首先。再说，他不也没说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嘛，不求钱也不求权，我觉得还挺简单朴素。”
“他可是有心害过你的妖，你竟然如此心大。”
乌泱笑笑，道：“小叔，可别再数落我了，看我写的字据，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玄雍看了一眼，道：“只是让他作证，又不是让他做伪证，你答应他这么多倒显得我们不对。”
乌泱看玄雍火气不小，宽慰道：“我只是答应下来，也不是没有反悔的余地，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帮小爷爷洗脱污蔑。”
末了，再补上一句：“小叔，我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我答应做你的结婚对象绝不是骗你的，这不是亏欠，是我对我的行为绝对负责。”
玄雍面上嫌弃，正色道：“别闹，我何时让你答应了。”
乌泱在字据后潇洒的签上玄雍的名字，继续说正事，道：“小叔你带于九去雷崖，我想再去一次连天港。”
“我让青洋去即可，你奔波多日，先歇息一阵吧。”
玄雍带着于九去雷崖，茶荼与青洋结伴去了连天港，乌泱老老实实的待了一半日就又安静不下来，寻思着做些什么。
玄雍传来消息，说五日后雷崖将就白沨帝君一事召开最高等级的公开审判，乌泱本想去凑个热闹，细问下来，自己的父亲莽汤也在邀请之列，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要说这件事情，如果放在一般神族身上，是完全不用开启公开审判的，只是因为发生在白沨帝君身上，此前又传出谣言，雷崖这才特事特办，请来的都是洪荒之境有头有脸的人物，除过西荒星轨云楼的天枢神君，麒麟族的银铃，还请了南境魔君燿情，龙族重臣莽汤，熙泽，龙君昊澄，北境自然就是玄雍来出席，东荒自苍离帝君故去后，一直是龙族来统治，就没有特意邀请哪位神君。
而本应到场的白沨帝君因为无业城至今未开，是否到场暂无定论。
这事本来只是在小神官们闲来无事的时候拿出来当谈资的，这一公开，各处的大佬神君们是统统知道了。
雷崖的请帖送至云上天城后，莽汤拿着帖子去找昊澄。
昊澄才批完下一阶段通天塔的款项，略有迟疑道：“前几日有雷崖特使来找我说过此事，兜兜绕绕好大一圈子，最后是为了找我借兵的。”
莽汤并不知道此事，问道：“族长答应了？”
昊澄温上一壶酒，道：“没有，我借口白沨是我亲侄子，没表态。”
白沨在龙族中辈分算得上是高的，作为月湾龙君唯一的儿子，莽汤也是要尊称一声叔父。虽然当初脱离龙族闹得凶狠，近几百年龙族繁衍正盛，又有通天塔在那烧着银钱，有不容易的时节，白沨倒也是念着旧情，医药钱粮上帮衬过不少，关系也没有之前那样淡漠。
莽汤问道：“之前有类似的事情吗？如果真是白沨帝君所为，雷崖会怎么判？”
昊澄想了一会，道：“是有几次，但是那时候是昆池帝君执掌刑罚，没有参考价值，不过我看银铃的行事，倒有几分想咬死的意思。”
莽汤追问道：“那族长准备如何处理？”
昊澄推开窗子，伸手抚摸窗前的流云，道：“最近通天塔是不是有些缺钱？”
“缺钱不是最严重的，族长，我们最大的问题的材料和粮食。”话到此处，莽汤突然顿住，昊澄的目光从窗外转进来，莽汤就明白了大半。
龙族族群庞大，骄奢成性不喜农桑，虽有附属小族供应，但本身领土不多，远远不足以支撑如今这样一个大族。每年从北境购入的药品粮食，几乎占到近三成的开支。
而在前年，筑师们商议要选用更加结实稳固的黑曜石建造通天塔的梁柱，黑曜石出产在北境，进口，运输的费用是一项大开销。
照这样发展下去，难免有朝一日被北境扼住咽喉。
但如果白沨真的被雷崖惩治，不失为一个绝佳的机会。
莽汤道：“那我们隔岸观火？”
昊澄轻轻一笑，道：“银铃是我扶持着坐到了麒麟一族的族长之位，她想做的无非是像我们取代都钧天宫一样，取代星轨云楼。西荒是金玉的产区，多大的一块肉，怎么能让她独吞呢。”
莽汤低声道：“我们怎么做？”
“银铃终究是个小姑娘，管不好这些事，想借我的刀，就借给她用用吧。”
昊澄轻轻拍散手中的流云，眼中渐渐起了笑意。
莽汤是跟了昊澄多年的老臣，只看眼神就知道昊澄的打算。
这时，殿内矗立一旁的枫汐上前道：“龙君，大人，此事我还知道些内情。”
昊澄问：“你知道什么？”
枫汐上前一步，道：“此事无论白沨帝君是否有罪，龙君都万万不可协助银铃大人，我从乌泱处打探出一个消息，昆池帝君已经再次临世，白沨帝君此前去往刀锋海正是为复活昆池帝君，幽天宫封闭无业城，怕就是为了掩盖昆池帝君的气泽。”
此话一出，昊澄与莽汤当场为之一震，昊澄最先反应过来，脸上神色变换飞快，忙问：“此事当真？”
“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是乌泱，莽汤大人，您最了解他，乌泱虽然叛逆些，但不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更不会听命于任何人，来诓骗我们。”
莽汤听到乌泱的名字，心中又怒又气，问道：“你还跟什么人说过吗？”
“没有。”枫汐斩钉截铁道。
昊澄令枫汐退下，缓过好一会，终于忍不住将案头的酒杯摔了个粉碎，昊澄捏紧了拳头，骂道：“白沨这个逆子！我当初就该打死他，除了这个后患。”
昊澄很多年之前这样骂过白沨。
众人皆知，白沨是当成下一任龙君培养的，最初有多看重，现在就有多痛恨。
龙族始祖玄清龙君死在昆池刀下的时候，是昊澄亲手为父亲收敛的遗体，他的哥哥月湾龙君在昆山被逼自尽的时候，也是他带兄长回到龙族。
尽管当时昆池帝君是天底下最受敬重的创世之神，昊澄也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他隐忍多年，终于看到昆池羽化。
当他得知死掉近三万年的昆池已经复活，而复活他的甚至不是同为三圣的帝江而是自己的亲侄子，心中怒火一点就爆，是怎么也忍不住的要发作。
“龙君息怒。”莽汤忧心忡忡道。
昊澄缓和片刻，逐渐恢复平静，道：“你不用担心，我已有分寸。”
莽汤宽慰道：“就算昆池帝君再次临世，也没有当年的权势，而龙族也不是三万年前的龙族。”
他看向通天塔的方向，接着道：“况且，只要我们解开天镜的秘密，龙族就能开启属于我们的全新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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