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先是婉拒了天枢神君的善意,又做出十分恭敬的模样,乌泱猜出她在想什么。
如今麒麟族虽处于危难,但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此刻求援,无异于将自己手中的权柄交予他人,衡量再三,银铃决定求援之事还是暂缓为上策。
天枢也不着急,点头默许,不再追问。
最后,只以锒桦收监待审结束此次交涉。
乌泱着急想见玄雍,可他离得远,玄雍像是没见到他一般,跟着星轨云楼的人离开。乌泱着急要跟上,却被茶荼拉住:“小祖宗,我不是都说了嘛,大人们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我就去看看。”
“顾念一些自己的身份小祖宗。”
乌泱道:“祸是我闯的,怎有置之不顾的道理。”
茶荼无可奈何的看了乌泱一眼,道:“那你等夜里去露光馆。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露光馆是哪里?”
“雷崖后山,第七阶西南方向,那是玄雍的园子,他不会留在星轨云楼,应该跟我们几个一样,住自己的私宅。”
乌泱点头道谢,茶荼还有事情,将乌泱带出神官台后就去忙了。
此时玄雍也与天枢到达星轨云楼密室之中,玄雍长长的传出一口气,将身外覆着的黑袍脱下,只见玄雍雪白的肌肤上,渗出点点猩红。
天枢惊道:“怎么你也染上?”
玄雍道:“在石壁笼,治过几个,可惜我修为不够,抵不住病气。”
天枢道:“此症果真传染?”
玄雍点头:“应当是的。”
玄雍看了一眼手臂内侧的红点,故意没有挑明。
以他的修为,还不至于如此脆弱,只是那时有人故意将患者抬进他的地方,明面上是求医,实际上确实趁玄雍救人心切,划伤他的手背,将污血染给了玄雍。不然他一个慈悲道上神,怎么会避不开一个疫病。
天枢对这些不甚明白,关切道:“那你现下如何?”
玄雍方才看见乌泱,知道绝对是躲不过去的,只能先想办法瞒住他。
“还劳烦神君,帮我寻些东西,我遮掩一下,乌泱会找我,我得见他。”
天枢担忧道:“是那天那个的小家伙?他也是龙族,你不怕传染给他。”
“我病气不重,只需屏气聚神,简单见面不会有事。”
“既然如此麻烦,为什么还要见他。”
玄雍叹了一口气,道:“他觉得自己犯了错,很害怕,我想他一定要见到我,才不会怕。”
天枢帮玄雍找来了他要的东西,座在一旁道:“养儿子都不见得有你这样小心,我看他没心没肺的样子,还是个纯血龙族,当真值得你这样,你不怕下个月他又寻别人开心。”
玄雍不言,拿出早些时候天枢给的木盒,道:“这个东西我还未带进幽天宫,如今情势,还是留在此处,等昆池帝君亲自来取更为妥当。”
天枢接过木盒直接打开,确认其中的雪牙双刀无损,道:“不打紧,你先看顾好自己,因这松鳞疫,麒麟族已经折损近千人了,你当真不要紧。”
玄雍沉默下来,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疫病之苦,如果松鳞疫真的无法抑制,真到了要告别的那一天,他要如何去面对呢。
在星轨云楼处理好身上的病痕,玄雍被天枢派人送回雷崖,刚到露光馆,便看见乌泱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等待着。
璀璨群星为幕,乌泱守在门口,身后是一片小竹林,他只穿了一件黑色里衣,几乎融在夜色中,一见到玄雍,便像是不安的小兽回到亲巢,浑身的戒备都放了下来。
玄雍没料到乌泱会守在这里,许是心里还没打定主意,一时间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只能打开房门,让乌泱先跟进来。
露光馆许久不住人,园中奇草养出不少萤火蝶,推门的声音惊到那些小精灵,流萤微光铺散开来,围在两人身旁。
玄雍看上去有些虚弱,乌泱上手搀扶,被玄雍轻轻推开。
“我没事。”
乌泱也不坚持,一进屋,从他那乾坤袋内一个接一个的掏补品。
像玄雍这样的上神,寻常药物哪里派的上用处,一个个的全都是珍品,什么东海的婳鱼肚,云中的万年光,沧山的苁蓉蛋,都和不要钱一样的倒出来。
“小叔,我跟我老子告了假,这几天你要是哪里不舒服,或者要办什么事,统统交给我,我帮你办。”
玄雍点亮烛灯,与乌泱保持着一方桌子的距离。
“我让你别来,你怎么不听话?”
乌泱心里委屈,可也不能对着玄雍说。
只能嘴硬道:“小叔你也知道,我什么时候听过话呢。”
玄雍叹了口气,他本想着要批评乌泱的,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果然还是开不出重口,连骂他一句都舍不得。
乌泱放好补品,三两步凑过来,逼得玄雍倒退两步。
“小叔,我看你神色倦怠,可是困了?睡觉吗?一起?”
玄雍又后退两步,道:“乌泱你先别动,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乌泱心里有事,方才只是强压着没表露出来,见玄雍这般疏远模样,伸出去的手渐渐放下。
“小叔你说。”
玄雍思索片刻,道:“我从没救过你,那年冬天,你差点死在我手上。”
乌泱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什么冬天?”
“神历须离岁三十八年冬,晶歌森林,我从没救过你。”
乌泱愣住,他没想到玄雍会跟他说这样的话,他准备好了被指责,准备好了被教育,可怎么也想不到小别重逢,玄雍居然会提这件事。
“你说什么笑话。”
“我没有跟你说笑。”
“玄雍你什么意思?”
“你不该对我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可不是为那些陈年旧事才喜欢你的。”
玄雍坚定道:“可我是,我从没在乎过你,我对你的好,只是在弥补自己犯下的错。”
乌泱沉默片刻,小声说:“还有别的吗?”
“话我也说清楚了,你走吧。”
“那,那我走了。”乌泱声音很轻,仿佛剧烈的怒吼被囚禁,只漏出细弱游丝的声音。
玄雍转过身不去看他,令人窒息的宁静让时间流淌的分外缓慢,待院中流萤悉数安宁,玄雍转过头,却见乌泱不仅没有走,还站在他身后。
见玄雍回头,乌泱一把抱住他,道:“小叔,遇到什么难处?竟然能让你把这种压箱底的老梗都拿出来说事。”
玄雍彻底无语。
乌泱得寸进尺道:“我像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人吗?居然想这样就把我气走,我是那般不清不楚的人吗?还有你真的不会骗人,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事你少说也跟我讲过几百遍了,下次能不能换个新说法?”
乌泱逼近道:“你就算是要死了,也别想躲开我独自面对,说好了在一起,我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乌泱纵是年少,可有一点,他从来不是听什么信什么的主,他总是自己去看,去想,自己去判断,去决定,拗的很。
玄雍最终还是抵挡不住,败下阵来,道:“你不该来的。”
乌泱才不管那些,抱住玄雍的腰将他推到床边,疯狂撒娇。
“来都来了,还说什么该不该呢?”
玄雍被逼急,反手将乌泱甩开,道:“你别离我这么近。”
乌泱乖乖起身抱胸站在床边,道:“好好好,听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玄雍总觉得这次见到乌泱,与平时不大一样。
乌泱向来喜欢粘着自己,可这次的感觉十分微妙,也许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小家伙不想再装下去,行为举止都多了几分亲密。
这可如何是好。
如今松鳞疫情势不明,他没有神法护身,在这边太过危险。
露光馆中微风轻起,散出淡淡的玄花冷香,那是无业城的味道。
白沨帝君借月色掩盖,悄悄来到馆中,步法轻盈连萤火蝶都未曾惊起。
因为被乌泱缠着,要不是飘来的玄花香气,玄雍还真没有感觉到白沨帝君已经站在门口。玄雍的神色略显慌张,只希望自己跌坐在床上的样子没被白沨看见,他连忙起身道:“君上。”
白沨不紧不慢,看了一眼乌泱,道:“小泱儿,我有话跟玄雍说,你先出去。”
乌泱与玄雍对视一眼,乖乖退出房外,并好心的将房门关上。白沨帝君星夜前来,定是有要事商议。
不能偷听。
这个时候一定要管住自己不能偷听。
乌泱再三劝告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想一探究竟,还未回头,见昆池帝君在园中静静的站着。
他看见乌泱,眼皮轻抬,利眉一挑,周身的萤火蝶便被吓的四散飞去,似乎在给乌泱警告。
乌泱连忙退到房门十尺开外。
谁知道小爷爷出来办公还要拖家带口,这么一尊大神可不敢违逆。
再说,连昆池帝君都在外面等着,自己还是离远些罢。
房内,玄雍已经整理好被乌泱扯乱的衣物,乖乖站到白沨面前。
“君上怎么来了?”
白沨轻点玄雍的额头,一道神法蔓至全身,玄雍只觉周身轻盈,如释重负。
“天枢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怎么样。”
“不瞒君上,我在石壁笼染上了松鳞疫。”
白沨的神色还是同往常一般柔和,道:“松麟疫?”
玄雍将自己的见闻结合诊治过的几个案例,一一说与白沨,白沨听闻此病症状,眉头微蹙,食指抵在玄雍眉心,探了片刻,拿出一枚银色丹药道:“你先服下,这几日,好好静养。”
“君上,这松鳞疫到底是什么病症?”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