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几人中,只有兼铖对高阶雷法最为熟悉。
“也不能这么说,发现还是有的,玄雍神君,你来说?”
玄雍接道:“根据我和兼铖前辈的判断,锒桦至少在半月前就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茶荼不解。
兼铖道:“你们看不出来也是正常,锒桦的尸体被精心保存过,甚至血温都还在,但再厉害的法术也保存不了衰败的残魂,守心法在锒桦身上得不到一丁点回应,这是身死之后心魂已经完全抽离躯体的表现,半月只是我们保守的估计,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更久,都不是没有可能。”
茶荼道:“什么法术这么厉害?”
乌泱道:“我知道有一种办法,可以保持尸体的状态不变。”
玄雍问:“是什么?”
“宙河之术可将万物封存于时间流逝的节点,这个术法可以做到让尸体不发生任何变化。
兼铖不解:“这个法术我也听过,可是宙河之术已经消失近十万年了,从苍离帝君羽化后,还没有听过有那个道友修习成功。”
“这是慈悲道的术法吗?”茶荼问。
玄雍答:“不算是,慈悲道没有这个法术的记载。”
兼铖解释:“怎么说呢,这个术法虽然是苍离帝君首创,但只能算是那些创世之神消遣时光的小把戏,因为这个法术除了保存实物外并没有任何破坏性,耗费的法力又多,除了他们,也没有人愿意学,也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我觉得或许还有其他方法,毕竟要懂得高阶雷法,还得会宙河,两样都是稀罕的法术,基本没这个可能,天底下也就昆池帝君有这个本事,难道帝君还能复生不成?”
“那不可,他还就真活了。”乌泱内心道。
他看了眼玄雍,后者面色平常,应和道:“前辈说的在理。”
乌泱也并不觉得是昆池,以他的身份地位,行事风格,当真犯不着绕这么大一圈,况且帝君也不记得往日恩怨,又一直被小爷爷守在身边片刻不离,轮也轮不到他。
乌泱装作一无所知,适时岔开话题:“那既然锒桦已经死了那么久,这些天为非作歹的又是谁呢?”
乌泱的问题问到了关键处,方才过多的关注锒桦的死因,居然忘记了这最重要的一环。
如果说锒桦已死,那收买于九,陷害玄雍,盗取降神雷,劈死明霜的,又会是谁呢?
太多太多的问题摆在众人面前,乌泱倒退几步靠在大殿的石柱上,默不作声。
兼铖道:“我能否去问银铃一些话,锒桦是她的副手,她那里应该会有线索。”
茶荼道:“前辈请跟我来。”
茶荼带着兼铖去见银铃,剩下乌泱与玄雍在殿内。
乌泱道:“起初我觉得这是银铃一伙做了个局,可现在看,又似乎不是冲你们来的,那他的目的会是什么?”
玄雍道:“既已身在局中,走完便知。”
乌泱道:“你觉得,会是帝君吗?”
乌泱小心翼翼的没有提到昆池二字,以帝君代称,这样就算被听到,也会以为他们在谈论白沨帝君,玄雍心领神会,皱眉道:“应该不是,帝君心念已至无人之境,没道理沾染这些俗事。”
乌泱琢磨了一会,一个可能呼之欲出。
从他想进入雷崖的第一次起,父亲就已经在暗示他不要插手。他觉得,父亲应该是知道什么的。
父亲一向对昊澄忠心不二,这或者是昊澄的意思?
如果是父亲想借雷崖的刀锋削弱幽天宫的势头,又以白沨的势力打压银铃的职位资源,事情就完全能够解释清楚了,这般通吃的做派也像极了昊澄的风格。
可龙族自从玄清月湾两位长辈死在昆池帝君手下后,已经几乎没有修炼逍遥道的同族,更不可能有懂得高阶雷法的。
乌泱想的出神,这时殿外突然跑进来一个神官,来的匆匆忙忙,看见玄雍愣着又迟迟不开口。
乌泱见那神官欲言又止,问:“出了什么事?”
那神官见瞒不住这才开口,“玄雍神君,那个诬陷你的小妖,今早趁乱跑了。”
乌泱不能理解:“他是有多大的本事?能从你们眼皮子底下跑了!”
于九一个小妖,单凭他不可能从层层把守的雷崖逃出。
显然,做局之人出手了。
既然没有露出踪迹,那必然也不可能牵涉过多。
他和玄雍对视一眼,对那神官说:“你们派几个人,沿着无色河向东搜寻,应该可以找到他。”
那神官看了眼玄雍,玄雍道:“按他说的做。”
乌泱了解东荒水族,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们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回到故乡。雷崖水系为千尺瀑,千尺瀑下仅有无色河一支水系蜿蜒向东。
于九最有可能选择的路径,就是无色河。
根据乌泱估计,应该两日内就能找到于九。
可此刻银铃被囚禁,雷崖公务多处受阻,玄雍安排完此事,已经是日中时分。
茶荼自己接下这个烂摊子,苦着玄雍处理,连累着乌泱也奔波了一上午,到了午后,乌泱总算有些时间可以喘口气。
他座在大殿的台阶上,右手耷拉在膝盖上,左手将揉乱的头发扯得整齐些。没忍住道:“我今天碰到明霁了,他好像不太喜欢我。”
“你也不能到哪都招人喜欢,受点冷落也好,不然越来越嚣张。”
乌泱想起今早的事情,抓了几下头发,辩解道:“小叔可别冤枉我,我那不是为了维护你嘛。”
玄雍看不下去乌泱虐待自己的头发,走过来帮他梳理。
“你那是还没吃过亏。”
“我怎么没吃过?我可吃了太多了,你说我拿你们钱了吗?一天天的操碎了心,早上担心清荣惹着明霁,赔了一早的笑脸,这不是吃亏是什么。”
乌泱故意夸大其词,一双眼瞪得老大,回头看着玄雍问:“你要怎么补偿我。”
玄雍将乌泱的头拧回去,道:“你也不用去故意讨好他。”
“嗨,你不懂。”乌泱没敢说是看在明霜的面子上,怕玄雍听了伤心。
乌泱昂起头,问玄雍:“你今晚有空吗?没事的话我们去赏云城夜景,品奇香云酒怎么样,听说夏夜的云城风采旖旎,今正好月一,还能见着从澧都来的美艳妖怪,可是少有的绝色呢。”
玄雍兴致不高:“今晚没什么事,但是不太想去。”
乌泱看见案头那一摞文书,轻叹一口气。
玄雍估计是太累了,他才刚从石壁笼出来没多久,要处理身上的麻烦,还得操心北境的近况,算算日子,也是到了银米下地的时候,免不得多方调度,玄雍统管北境民生政务,此刻该是最忙的。
乌泱的双手捧住脑袋:“你不去的话,那我也不去。”
玄雍将乌泱的头摆正,从左右各挑上两缕头发编成发辫,再将剩余的拢在一起,系上脊索。乌泱的头发不如玄雍的直,细碎的新发与发梢微翘,发尾颜色稍淡些,与红色的外衣十分相称。
玄雍将碎发理顺,双手划过乌泱的耳畔,轻柔的触感让乌泱忍不住眯起眼睛。
“一个人多没趣,等你忙完,我不急。”
绑好乌泱的头发,玄雍果然一头扎进文书堆里。
“你要是觉得无趣,可以先回露光馆,我忙完就回来。”
乌泱背对着玄雍,也看不出异样,道:“那行,你想吃什么?我顺道买些。”
“你挑,我随你。”
乌泱转过来,手肘戳在玄雍腰上:“那你忙完早点回。”
“好。”
乌泱看得出玄雍是故意支开自己的,也不多想,安然离开。
待乌泱出神官台后,玄雍便放下手中的文书揭起袖子,只见小臂上密密麻麻的红疹触目惊心,明明才遏制过的病气忽又再起,玄雍不得已先支开乌泱。
他神色镇静,迅速掩盖住手臂,静默一遍清心诀,又服下白沨给的丹药,这才渐渐好转。
今日大晴,待日落之时必是霞光漫天。
乌泱沿千尺瀑而下,沾上一身的水气,雷崖之下,就是麒麟族最大的聚集地,开阳城。
要说这开阳城的来历,还得从一桩往事说起。
这件往事的起因,是当时龙族的一支旁系,因无法延续龙族择水源孕育后代的习俗,不得以脱族自立。
那时带领麒麟族的首领还是上一代族君镇铠,他们流落到当时的妖城澧都时,一行人已经是支撑不住,镇铠的一名部下实在饿的急眼,就抢来妖族一只黑羊。
本来不是大事,可那只黑羊本来是西荒的游商进贡给妖君无相,祈求澧都重开商道,方便游商往来的。
那时澧都可是西荒除了星轨云楼以外的最大都城,又坐落在西荒与各地来往的咽喉要道,贡品绝非普通,据传是吃过虚元大神亲手种下的三白草,实打实的吉祥物。
这被麒麟族一口大锅炖成羊肉汤,游商怒不可竭,告到无相跟前,无相是昆池帝君屠戮妖城所剩的妖城十二子之一,从小被昆池教养扶持,性格跟他师傅一般洒脱,本无意追究,只不过恰好遇上来看望无相的天玑神君,天玑神君便道:“天地有法度,不论是日尘风雨还是鱼羊草芥,都含在法度之中。”
无相听过天玑的劝告,这才让麒麟族赔给游商一只黑羊。
可麒麟族穷的连饭都吃不起,要是有,也不用抢劫这一口羊肉汤。加上游商认为那只吃过三白草的黑羊是世间仅有的珍宝,哪里又是随便一只可以搪塞的。
无相也因为昆池的调令久久不开商道,导致游商未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环环相接,竟然最后将镇铠的部下送去了雷崖,关押三百年。
可惜也只关押他一人,不然就是全家一起吃公粮。。
麒麟族在西荒没有根基,镇铠又不愿丢下部下,索性就一直在崖下等着。
比起其他神族,龙族一支确实能生,这一等,直接等出了一个麒麟族的小镇。当镇铠的部下三百年后从雷崖出来,起初的不到百人,已经繁衍了三代,足足近千人。
因为一头黑羊,让麒麟族直接在雷崖下扎了根,那一小片地方,起初被叫分羊村,说的是他们这些外来的族群,分羊食之,后来又成了分羊镇,再变成分羊城。
又因为古语中分与开同音同型,银铃上位之后,想要淡化那些陈年往事,毕竟麒麟族已经靠着人数慢慢成为西荒的主要神族之一,这种不太光彩的往事最好不再被提起,就将羊改成阳,也就是如今的开阳城。
现如今,谁都知道如今麒麟族那玄乎的松鳞疫波及甚广。
乌泱驻足,远远的看向城内,也不知这开阳城是个什么情况,毕竟里面几乎都是麒麟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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