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内侧。
“好了,就到这儿,多谢各位一路相送。星河以后必定答谢。”陈星河告辞道。他在山谷停留了一晚,然后原路返回。
“那个……”啸天欲言又止,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定然会让对方不满。
陈星河微笑道:“你我以朋友相称,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你知道我们妖族与九重天的联系比你们人族要紧密……”
“……前段时间,妖族在九重天的几位老祖宗传话……”啸天小心地觑了一眼陈星河,艰难说出,“以天幕为界,人族和妖族各自划分领地……”
未等他说完,镇岳已然出鞘,插入地面。剑体震颤,荡起一阵激波:“免谈。”
“回他们,这就是我的态度。”陈星河语气坚决。
啸天连忙隔开距离,梳理应急乍起的毛发。他可是实打实领教过镇岳厉害的,惊慌道:“知道了。但是……能不能将这玩意离我远点。”
“我可以向皇帝进言,依照种族习性,在九州规划不同区域,供妖族繁衍生息。由大乾统一管辖,同时可维持自身内部独立性。倘若有其他心思……”
“哼!让他们摸摸头上长着几颗脑袋。还有,不要再试探。我的伤总会好的,待重回巅峰,他们仍未醒悟……我不希望世界上又少几个物种。天下更没有只有手心没有手背的道理。”
啸天咳嗽一声,问道:“那你不怕他们趁你病要你命?”
陈星河笑道:“我初入七境曾多次越级斩杀老牌大妖。借他们十个胆子,敢和我正面交锋吗?”
没由来的,啸天感觉他的笑越发的恐怖。算了,自己不过是一个灵力尚未完全液化的可爱小狗,就不替老祖们说话了,狗命要紧。
“山君,你看不出他并非全盛吗?!”酉鸡不从何处钻出,站在远处山头,厉声高叫道,“难道忘了你唯一的孩子怎么死的吗?”只是他的形象不太好,翅膀上的羽毛稀疏零落。
“孩子!”山君似回忆起过往,痛苦地闭上眼睛。
彷佛是天道的均衡,制约强者恒强。修为越高,越难诞生子嗣。山君只有一个孩子,疼爱有加。六年前被人族欺骗带走,察觉时已经晚了。
“还犹豫什么,动手啊!”酉鸡的叫声斩钉截铁。
山君双目血红,露出利齿,咆哮道:“人!孩子!”
“对,杀了他!”
“山君。对于你的孩子,我一定给你交代。”陈星河知道这件事。
“交代?你师父都找不到线索,你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拿什么交代?”山君语气不善,步步逼近。
陈星河没有回答,短时间内必定毫无头绪。天阙宫追查多年,联络四方,但一切彷佛石沉大海。
但今天他是一定要走的,唤出镇岳,说道:“我要走,你拦不住我。”
“试试才知道!”
“可以。”陈星河语气依然沉稳。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够了,让他走。”啸天横梗中间,开口道。太子在它背上,眼神锐利,瞄着猛虎蓄势待发。
“你们!”
没搭理山君,转过头看向陈星河:“走。”
“多谢。”陈星河扛着棺椁一步跨出,越过天幕,回头道。为表尊重,陈星河并没有将棺椁收入储物镯。
“不用。我们曾经是人族最好的动物朋友。”啸天说道,太子亦是点头表示认可。
陈星河洒然一笑:“未来也会是的。”
“我等着那天。”啸天说完,带着太子倏忽间消失在大山里。
“山君,你个没用的东西!”酉鸡见事不成,气急败坏,数落道。
虎,为百兽中的王者,它的威严岂容一只鸡践踏。
“聒噪。”山君本就十分窝囊,心中憋屈,朝酉鸡吼道。
转过头,它阴恻恻道:“人,想知道你师父的死因,何不登朝堂,当面质问坐椅子那位,有惊喜的。”说完咆哮一声,扑向酉鸡。
酉鸡见猛虎朝自己逼来,扑腾翅膀赶紧逃离。
“咻!”是破空声。
“啊!”酉鸡惨叫,原来是一颗石子击穿翅膀。
陈星河将手里剩下的石头抛在地上,喃喃道:“别有下次,不然烤了你。鸡腿鸡翅膀归我,其他的喂啸天和太子。”
“宫主,你终于回来了。”前线战事稳定后,楚天就回到了嘉泽楼。为防出现差池,召集楼中人驻守在此,耐心等候陈星河归来。只是疑惑宫主进去时两手空空,出来怎么带着一口棺材。
陈星河放下水晶棺,说道:“是上代小阁主李沐瑶。你通知东皇阁,让他们赶紧派人来接回去。”
“是。”滋事极大,楚天立即传讯嘉泽楼,与东皇阁联系。
陈星河遥望一个方向,问道:“砀城战役快结束了吧?”
“战斗已经进入尾声,各大主力军团以及历练、增援人员正在有序脱离战场。据此前传回的战报,双方打出了火气,高阶修士不断涌入。坐镇督战的妖族老祖亲自下场,幸亏令歌副宫主及时赶到,震慑住对方。”
“死伤如何?”
“死伤不大,战士们展现出良好的战斗素质,自身实力、团队配合、军令执行都有进步。”
“那就好。”
路边小草不堪凝固血液的重量,低垂着叶片,露水顺着叶脉滴落。
当血月隐去,一丝曙光从山坳里射出,缚灵花重新绽放。
天幕升起,符箓黯淡。
修士们大多双眼血红,虽面带倦容,仍然保持警惕,相互扶持着走出太一界,留下满地疮痍和堆积如山的妖族尸体。昆仑墟、神农谷众人开始进入缓冲区,他们负责打扫战场。
天幕前,长桌摆放整齐,摆满好酒好肉。
归来的修士简单沐浴休整,重聚桌前。
“坐。”楚天一声令下,“开吃。”
没有多余言语,上过战场厮杀之人对他们感同身受。
没有吵闹,只有碗筷碰撞声,只有菜食入口的咀嚼声。
“怎么少的一队还没消息?”楚天眉头紧锁,担忧道。他手中拿着一份名册,上面列出的正是登记在册的各处学宫、书院学子名单,或是几人组队或是单独一人。
“报!”有哨骑骑马奔来,向楚天禀报道:“楚天楼主,东林书院的学子,被贼人埋伏。我和另一人杀出重围,分散求援。”
“离这多远?”
“不足两百里。”
“我即刻派人,跟你前去。”
“我去吧。”陈星河站在旁边说道,“经久的战斗,就让他们休息。”
“宫主,你的伤?”
“无妨。”
牵来一匹良驹,陈星河翻身而上。哨骑在前领路,两人朝围困之地疾驰。
没走出十里,前方出现雍王府的战旗。
雍王领头在前,身披宝铠,□□大马,威风凛凛。他隔着距离,喝道:“可是前往救援东林学子的高士?”
陈星河这边的哨骑回道:“正是。”
雍王道:“多谢,学子已被救下,没有伤亡。我们一同返回吧。”
两边会合,雍王立刻认出了陈星河,笑道:“看来我与先生有缘。”
陈星河微笑回礼。
夜晚来临,修士们经过半日休憩,纷纷走出帷帐。
“轰~”点燃堆簇的枯枝,火焰升腾。
“好。”精神充沛的众人争相喝彩。
雍王和楚天站在首位,楚天高声道:“侵略的战争需要华丽词藻粉饰,卫国的战争正义长存,永远光荣闪耀。”
“诸位辛苦。庆功宴,开始!”
水果、美酒、佳肴要多少有多少。一只只羊儿架在烤架上,肥油滴落,与炭火接触发出“嗞嗞”声。
大家牵着手,围在火堆旁载歌载舞,不亦乐乎。
雍王举起酒杯,高声道:“本王以剑奏乐,诸位同袍,乘兴歌之!”
“风~”古老的战歌响起: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陈星河坐姿很不雅观。整个身子横坐在椅子上,双腿搭在扶手上。左手拿着一串葡萄,右手拿着酒樽,轻声哼着战歌。他没有公布自己的身份,只以一名普通学子身份参加宴会。
“叮铃铃。”一道倩影在旁边坐下。
熟悉的铜铃声,倒是许久没听见了。陈星河知道来者,问道:“没想到东皇阁会派姑娘前来。”
“事情紧急,我刚好在附近,主动请缨来的。”赵曦宁解释道,转头看向陈星河,“而且,这里有一个不爱凑热闹的人,怕他清冷了。”
人可能就是这么奇怪,陈星河喜欢八卦,喜欢热闹环境,但又不融入其中。如同现在这般把自己放置边缘,他享受的是热闹中的安宁。
摇晃酒杯的手停顿,陈星河坐正身体。看见佳人正在梳理稍显凌乱的头发,美目中映着烈焰,也映着他。
这个眼神,为什么如此熟悉?
“赵姑娘,为何每次见到你,总是会有旧日故人之感,仅仅真的只是既视感吗?”
没有回答,一如往昔。
两人各怀心事,不再言语。
闹腾许久,或许是将积压的郁气发泄出来了。大家三三两两坐在一起闲谈聊天,更有情投意合,倾慕已久的良人趁此机会,表白爱意,互诉衷肠。
陈星河呼出一口酒气,起身伸出手邀请道:“赵姑娘,你我共舞一支如何?”
赵曦宁脸上错愕,似是没料到会有这一出,片刻后起身:“好啊。”
陈星河选跳的是献州本地民间的舞蹈,赵曦宁竟然能完全适应节奏,姿态动作分毫不差。
“赵姑娘曾来过献州吗?”陈星河问道。
“我从小在阁中长大,并没有出过远门。”
“那姑娘的舞蹈天赋颇为惊人。”陈星河一直在观察她的举止。闻言,在心中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见有人起舞,一堆堆情侣加入其中,好不欢快,只是苦了那些单身的兄弟。
“公子,我送你的手链可有带在身上?”
“在镯子里。”
“那就好。公子可要收好,当年你师父可就是凭借这种石头打破了东皇阁的防御法阵呢。”赵曦宁含笑说道。
“……”陈星河不知怎么搭话,心中直呼“师父生猛。”
一舞终了,重新归座。
陈星河用余光看着雍王琢磨道:“赵姑娘,你是否能感应到三皇子体内另有一股力量?”
赵曦宁悄悄施展秘书,片刻后回道:“没有。”
陈星河难得的怀疑自己:“我真的错了?”
陈星河又喝醉了。他不想用修为化去酒力,在场没有人这么做,太破坏昨夜宴会的气氛。
来到将帐,楚天告知赵曦宁和早上赶到的卫士一起离开返京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