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河将手伸进天门,发现彷佛有一层无形隔膜阻碍。
终于,天门中不再涌现光点,恢复成印玺飞入陈星河手中。
探查无果,陈星河只能暗暗记下,降至众人身前,对为首的两位副宫主行礼恭敬道:“东方叔叔,令叔叔。”
两位副宫主惶恐,托起陈星河道:“星河,使不得。你现在是宫主,我俩可受不起你一拜啊。”
令歌看着眼前英俊少年,欣慰道:“可算把你盼来了,望眼欲穿啊。”
陈星河解释道:“师父叮嘱过,若无他陪同尽量不要单独入京。”
东方朔问道:“为何?”
“涉及到我的身世。”
令歌推测道:“恐有人对你不利?”
陈星河嗯了一声:“修行,吸纳灵气于己身,哪怕九境,炼化的灵气尚不足天地万一。而阵法,能借天地伟力,人力有穷,不可抗衡。我师父不正是因此身亡的吗?”
“九重天突袭昆仑墟总部,抢走阵法秘典。自此如虎添翼,对我大乾越发嚣张。”东方朔语气颇为鄙夷。昆仑墟总部坐落于大陆西北边陲的绝巅之上,地势险要,有上人亲自布置的阵法,易守难攻。占据天时地利,居然会被九重天攻破,那一辈的昆仑墟门徒莫不是吃稀饭长大的。
令歌说道:“干站着无趣。大家都等着,酒席已经摆好,宫主,请上山。”
花息期已近,分布九州的各分部的镇守使皆需回京述职,并将昆仑墟新制的清明符带回去。因此,此时的天阙宫人员出奇的多。杯盘碗盏,觥筹交错,沉寂已久的天阙宫终于再次迎来热闹。
第十一任宫主销毁所有有关第一、第二上人的书籍,杀死史官,被发现叛逃天阙宫,加入九重天。天阙宫的藏书楼也被焚毁,后来重新编订,发现上人遗留踪迹大多集中在天阙宫。
例如天阙宫宫主印。
例如开天门所用利剑。
再例如眼前的长生楼。长生楼被其他六楼拱卫,彰显其第一楼的独特地位。天阙宫唯此楼是第一上人提名。
“乾国狗贼,助纣为虐。害得我家破人亡,还我爹爹娘亲命来。”稚嫩的声音充斥无尽怒意从亭子里传出,飘向远方,惊起飞鸟无数。
乌云密布的天空,显得特别压抑,亦如亭子里正在上演的一幕。
一个身材瘦小的幼童被两名身披玄墨重铠的魁梧卫士架着双臂,被迫半蹲在地上。
精铁锻制的匕首被利刃轻易斩断,丢弃在一边。
前面,是被数名卫士拱卫的高大背影,身披黑色华服,腰悬宝剑。咫尺之遥,对幼童而言却是天堑。
卫士被黑色甲面覆盖,只露出冷酷的眼睛。若是上过战场的将士,定能知道,这些卫士都是从尸身上爬出来的精锐战士。
幼童在不断挣扎,但体型带来的绝对力量上的差异,绝无让他挣脱的可能。
脆弱的反抗没有激起任何人的同情心,反而让卫士施加的力道更强。
“想杀我的人不计其数,他们明里暗里调查我的饮食起居、行踪喜好,可他们没那个胆子。”
“你是第一个有勇气并付出行动的。”华服男子示意卫士放开幼童,“我给你三次杀我的次数。还有两次。”
幼童眼疾手快,撞向侧旁的卫士,双手向其腰间伸去,意图夺取他的兵器。
可惜,卫士经验丰富,加之力量、反应远超常人。轻易化解来袭攻势,虎掌抓住幼童臂膊,如铁钳不可撼动。
“武器给他。”华服男子发出指令,“黑虎卫,退。”
卫士得了命令,放开被钳制的瘦弱身躯,拔出利剑,默不作声地交给幼童,接着和其他卫士一样退出亭子。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迟疑,似乎不担心幼童能够伤害到被保护的尊贵之人,哪怕这把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在不久前还斩断了刺杀用的匕首。
幼童持着剑,华服男子的指令让他感到不真实,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纵容刺客继续行刺。
“不应该杀了我吗?”幼小的他理解不了,但他觉得眼下就是一个好机会。仅需往前几步,将剑刺入对方胸膛,就可夺了男子性命。凶恶卫士距离过远,是来不及救援的。
剑锋冷冽,就算是不懂兵器之人,也会称赞一句“好剑”。
不再迟疑,双手握着剑柄,猛然冲刺。意志绝决,丝毫没有考虑,自己该如何逃生。
叮!幼童张开大嘴,满眼的不可置信。
剑尖似刺中无形屏障,无论他怎么施力,皆是徒劳。
华服男子仍然没有转过身来,看着远方,语气平静:“第二次。”
“这是什么?”幼童喉咙干涩,眼前发生的绝非常理能够解释。他看向亭子外背过身的卫士,遍体生寒。他明白过来,原来,骁勇的卫士只是迷障,被保护那人才是真正的猛兽。
酝酿已久的雨,伴随着滚滚雷鸣闪电,宣泄下来。
“你可知……”华服男子终于有了动作,却是朝亭子外面走去,登上卫士拉来的黑甲战马牵引的马车,“何为天外之人?”
声音被雷鸣所覆盖,幼童努力听得真切。咀嚼着华服男子的话语,愣神片刻,急忙追上离去的队伍。
“如果……”
“如果说,我跟着你,能够变得和他们一样厉害吗?!”吼声被天威震散。
雨水浸湿了幼童的衣襟,他的穿着是从成年死尸身体上扒下来的,很不合身。原本只是用来避体倒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着实成为了拖累。路面湿滑,一个不小心,幼童跌倒在泥沼中。
远处的景色在雨中变得模糊,黑骑队伍已经看不到了。
幼童眼中失去神采,眼角流下的有泪也有雨。
兵荒马乱的年代,大人都食不果腹,何况是没了家的孩子。
体力在迅速消耗。他没有停下,凭借仅存的力气朝前方爬行。
“天外人。”幼童逃难乞食途中,时常听其他人提及。那些说书先生谈到,天外人拥有堪比传说中的神话伟力,言语中总是充满艳羡。但他是恨这个所谓的天外人的,若不是他,疼爱他的爹娘不会丧命。
幼童无法辨别华服男子是不是来自所谓的天外,但他知道守护男子的黑甲卫士拥有的武力异常恐怖。他天真的想跟着他,学习技艺。
雨水冲刷着身体,带走了温度。他感觉越来越冷,越来越沉重。
“我想……跟着你……学艺。然后……杀了你。”
怒火和不甘充斥胸腔,驱策着幼小的躯体,但结局败给现实。他终究没有坚持下来,停下了动作。
“带上他。”华服男子的队伍突兀的出现,“还有一次。”
一夜过去。
昨夜的热闹不再。时间紧急,各分部已携带物资返回,副宫主令歌作为巡查使,也带领人员离开天阙宫。
陈星河从长生楼第七层醒来,推开窗户。双手支在窗沿,愣神的看着远处。
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眼前,清晨的天阙宫被薄雾笼罩。
远处,早起的鸟儿在树林里飞跃捕食,叽叽喳喳的叫声吸引了陈星河的注意。
瞩目远眺,云海翻腾,群群白鹤飞舞。
“‘天阙’之名,实至名归。”
吞服一枚养气丹,凝神闭目,惋惜道:“果然,三言剑带来的效果已然消退。可惜,只能拿起一次。”
脑中残梦正在迅速消散,片刻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初升的朝阳照射在陈星河脸上。不热,暖洋洋的,很是喜爱。
陈星河很喜欢晒太阳。
仙州因地势构造,四周群山环绕。自寒露时节至次年雨水前后,空气潮湿,水汽不易散开,天空都是阴朦朦的。若是哪天出了太阳,上至官宦商贾,下至平民百姓大多会暂时停下手中的活计,走出家门,沐浴在阳光下,享受难得的冬日。
而陈星河最爱干的,就是向师父撒娇想要太阳。陈广傅为讨爱徒欢心,踏空而行,剑气纵横间厚重的云层就已消散,为小小的居所带来不属于酷冷冬日的温暖。
陈星河的冬天是有太阳的,直到三年前……
昔日的光景终究是不再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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