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义讲

有流言在京中散布,迅速传开。尽管官府动作不慢,很快制止,仍引起百姓恐慌。

要知道,风云鼎响起,意味着新宫主有了候选。本该是值得庆贺的事,但现任宫主陈广傅修为通天,尚且年轻,远未到气血衰败之际,何人能战胜他。

莫非是受了重伤?那又是何人所为?九重天吗?

霎时间谣言四起,众说纷纭。

皇帝听闻消息,立刻派人到天阙宫询问实情。

得到回报,朝廷发布公文,这才止住非议,稳定民心。

随即天阙宫举办庆典,邀各方观礼。

天阙宫由于其独特的选拔机制,自古并无少宫主的说法。

现在天下人都知道有位名叫陈星河的少年人,成了特例。

徐夫子讲完少年过往,上至二楼,一楼茶客还在回味新宫主的传奇经历。

见夫子朝自己三人走来,陈星河带头起身行礼。

夫子道:“这位面生,哪家公子?”

东方明介绍道:“回夫子,是我一远房表兄陈君华,初次访京,带他来开开眼。”

“陈星河”三字加上和东方家公子要好,很难不让有心之辈联想到昨晚开天门,入主天阙宫的新任宫主。

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轰动和烦扰,特地化名陈君华。

“京都繁华,莫要被迷了眼。”说完,夫子去到里间休息。

陈星河赶忙应是。

“云沧淼,你又在嘀咕你那些歪理!”突兀的声音吸引三人注意,原来是一儒生对着另一人吼叫。

巧的很,被呼喝之人正是此前注意到的独坐一桌的那人。

陈星河发现,同为学宫学子,没有人上前劝阻,反倒一副置身事外看好戏的表情。

“不是歪理。”云沧淼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反驳,但他仍然坚持自己的主张,“若有朝一日,王朝安定不再系于天阙宫,那才是天下太平。”

“胡言!胡言!”

“一介布衣,竟敢妄议朝廷安危。”

“妖言惑众,若非你身世清白,定将你压至官府,查查来历。”

其他人不断指责,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陈星河传声道:“诸位兄台,切勿高声,莫要吵着夫子休息。”

众人这才止住口舌。

离得近的几位,搬至其他桌,平添那人一份孤独。

休沐期间,每日义讲分为上下两场。

上午场结束,以往大家都会聚在一起高谈阔论。

只是今天这一闹,大家都没了兴致,草草吃完茶水,各自离开。

陈星河听了云沧淼的言论,一直分心关注着他。见其他人都走了,云沧淼只整理了包裹,并没有离去的迹象。

心中好奇,走上前招呼道:“兄台。”

云沧淼没有搭理,从包裹中取出纸笔,向里间望了望,似在斟酌要不要现在进去。

见不答话,陈星河又道:“百姓称赞天阙宫是维系和平的定海神针。先生所言,惊世骇俗。某深感疑惑,先生有何依据?”

“如果天阙宫不再受掌控呢?”云沧淼反问道。

陈星河笑道:“先生多虑了……”

“万方。”云沧淼不愿多做交流,抛出一个名字,拿起纸笔起身进到里间。

东方明说道:“什么态度。”

“世间奇才,性格孤僻,行为古怪者甚多。他的举动,不足为奇。”陈星河并不在意云沧淼的无礼,反倒那个名字,涉及天阙宫秘辛。东方明听到都无反应,云沧淼,一般情况下,绝无可能知道,“明明,查下他。”

“说过多少遍,别这么叫!”东方明抗议道。

“好的,明明。”

“楼上请。”店小二又领着一拨人上来。

东方明辨出他们衣服上的纹饰:“神农谷安排在学宫的人。”

“霍家公子。”张予嫣将另一人身份补充道。

“大姐,我记得霍羽追求过你吧。长得倒是不赖。”东方明八卦道,见张予嫣面色有变,急忙转移话题,“听说他进了工部任郎中一职。神农谷钻研植物培育以及负责缚灵花相关事宜,怎么勾搭上的。”

许是听到这边的谈话,霍羽笑道:“不能是私下的交情?邀友聊天本就属茶馆之职。若要图谋计策,不说密室幽会至少也要关门闭府。我们光明正大到敞亮地方说敞亮话,不正表明我们心中坦荡吗?”

说完一众跟随小二进了雅间。

“兄台说的在理,是我们冒犯了。茶馆迎八方客,谁都来得。”

陈星河打了个哈欠,他感觉眼皮很重,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张予嫣发觉陈星河精神有些萎靡,询问道:“身体有什么不适?”

“困了。”

“怎么和小时候一样。”东方明怕他摔着,将陈星河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睡觉能更快恢复伤势。”

陈星河这般模样,两人只得终止接下来的安排。东方明背着陈星河,三人返回水月小居的住处。

“大姐,你不知道,星河五六岁时一天睡八个时辰。再往前两年,要睡十个时辰,天雷都震不醒。听我父亲说,他刚被带回宫时,一整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猪都羡慕。也就修为高了,才像个正常人。”

陈星河刚睡醒,就听见东方明那个大嗓门唧唧哇哇。

下楼来到大厅,果不其然,东方明正在和张予嫣摆他小时候的糗事。

张予嫣说道:“难怪明明突然加大了声音。”

陈星河撇了东方明一眼:“怎么,我修为低就不是正常人?多年未操练,皮又痒了是吧。”

东方明回想起某些不太和谐的画面,嘴角扯了扯,蔫了下来。他可不敢顶嘴,两人是从小打耍过来的玩伴,有事陈星河是真上啊。堆笑到:“宫主修为通天,小弟难望项背。此番降临凡尘,才让我等凡夫一睹神采。”

“贫嘴。”陈星河抖抖身子,全是鸡皮疙瘩。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东方明收起不正经,打开灵通,“我父亲说联系不上你,让我转告,叫你回宫一趟,捉的那个副使点名要见新宫主,态度十分坚决。”

陈星河睡觉有个习惯,不喜欢把灵通放身边。

“那我回去一趟,云沧淼的事抓紧,别忘了。”

待到陈星河和李三回到天阙宫,副宫主东方朔早已等候多时。

来到关押重犯的地牢,东方朔将副使的身份资料交给陈星河。

“贾无财,渠良县人氏。”陈星河一边翻阅,开门见山道,“听闻你要见我。”

只见那人,闭目端坐在椅子上。虽身处牢笼,但发髻梳理整齐,衣衫也无褶皱。旁边的木桌上摆放有茶具和一把木梳。

木梳并非标配,想是他特地要来的。

天阙宫从不设私刑,也不会打骂被关押者,但仍有此风度做派,可见涵养。

陈星河赞叹道:“不愧是书香世家,祖上出过尚书的人物。”

“祖辈荫蔽福德,反倒出了我这个不肖子孙。”那人自嘲道。

“原来是你。”贾无财没想到会遇到“熟人”,亦是感到意外,转念一想又觉得合理,“能和那件兵器战斗且稳占上风。有实力,够资格。”

“兵器?”陈星河注意到他的措辞。

贾无财反问:“谁说人不能是兵器?”

“人怎能是兵器?!”陈星河反驳道。

“蓬莱岛素来神秘,盟内知之甚少。我能知道此事也是长生天主万方告诉的。”

“万方!”没想到一天之内能接连听到这个名字两次,陈星河十分诧异,“几千年过去还没死?。”

“妄图长生的家伙,哪能那么容易死。”

“为何告诉我?”

“祖辈世食乾禄,我虽不孝,但不能让宗族蒙尘。”

“孝义不只在身份,更在作为。”陈星河闻言肃然起敬,“我们对对当日情形吧。”

时间退回到陈广傅遇难后第七日。

熔融的岩浆已褪去高温,凝固为黑色的硬块,四周一片焦土。

陈星河久不动弹的身体终于是动了,他要回去为师父准备葬礼。

初入九境,体内灵力不足以支撑他长久御剑。落到地上,徒步而行。

路上颇为平静,甚至平静得过头了。

进到一片森林,不闻兽吼,不听鸟鸣。

陈星河一门心思只想快些赶回去,竟没发现悄然存在的异常。

渐渐地,有薄雾从森林深处出现,起初蔓延的很慢,但转眼间伸手不见五指,入眼一片白蒙蒙。

“嗯?”陈星河停下脚步,“阵法?”

后方有极轻微的风声。

陈星河灵觉远超普通九境修士,细小甚微的动静逃不出他的感应。

一下辨别出,是衣角在高速中和空气摩擦产生的。

有人借着雾气在急速逼近。

“镇岳,后面!”陈星河轻喝。

镇岳响应,瞬息挡在身后。

一阵金属撞击声,刺耳且牙酸。

陈星河反手握住剑柄,灵力输送,猛的挥出。

没有往常对敌中的一击落空,势大力沉的攻势竟被偷袭之人硬吃了下来。不过偷袭者并不好受,接下一招赶忙后撤,留出足够的安全距离。

“九境!”此番接触,陈星河判断出来者手段了得,很是诧异。“是何人?如此修为不可能岌岌无名。为何袭杀?”

“说出你的名字,我不杀无名之辈。”

“呵呵。”回应陈星河的不知是嘲笑还是愚弄,偷袭者蒙着面,再次隐藏进雾里。

陈星河来了脾气,不再压抑心中的怒火:“在我面前,雾没用,遮掩不住。”

判断出方位,划出一道剑气。

偷袭者知道了厉害,不敢再接,连连躲避。

“继续接啊。”再度放出剑气,同时另一只手掐了个诀,“来。”

先前的那道剑气得到命令,拐了个弯又折了回来,杀向偷袭者。

偷袭者身法颇有章法,身体擦着剑气躲过。驱动灵力,将手里的短刃瞄准陈星河掷出。可惜短刃尚未飞出几步,就被陈星河驱动的剑气斩飞。

少年没了耐性,接连划出几道剑气,配合再度回转的两道剑气,从各个方位封锁偷袭者退路。

巨大的危机笼罩,偷袭者自知生路已无,只能壁虎断尾。以右臂为代价,突破剑气的包围,快速逃离。

陈星河正在气头,哪里肯放过,朝着相同方向追去。

长久锻炼带来的优势在此刻凸显出来。陈星河气息绵软悠长,一路穷追猛打,手里的功夫没有停下过,但丝毫没有颓势。

偷袭者显然有备而来,对环境极其熟悉,逃离路线专找植被林密或山石奇多的怪地。

这不,陈星河刚看着他钻进一片石林没了踪影。找寻无果,停在空中四处观望。

人没发现,倒是望见有车队押着几口大箱子往这里赶来。

陈星河认出他们穿的是九重天的服饰,为首那位级别不低,是个副使。

“正好。”陈星河心生一计。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入镇岳,待时机成熟,双手捏印,镇岳携磅礴剑气冲向车队。

长虹划破天际,转瞬即逝。车队人仰马翻,生死难料。

陈星河没有细看,察觉到偷袭者从石林一角离开,赶紧追了上去。

“此遭劫难,养伤时细究起来,当为圈套。”贾无财说道。

“怎见得?”

贾无财解释道:“每月第四重天都会往盟里运输物资。那天正是我负责押运的日子。待要出发的前夕夜里,万方找到我,给了重金,让我押送一批货物,目的地就是那处石林。”

“为什么要运送到那里?”

“不知道。”贾无财回忆道,“你那一剑,引发爆炸,毁了所有箱子。我死里逃生,发现都是些破碎的瓶罐,地上流淌着许多液体。我查验一番,应该是延长寿命的药剂。”

“万方本就是追求长生的疯子,需要此类药物倒也合理。只是种类过于寻常,和酬金并不对等,也不需要我们专门运输。”

“再后来,突然出现一批蒙面人,见面就举刀杀我。我心中惶恐,逃跑途中失了方向,误打误撞逃出了太一界。那批人堵住入口,别无他法,我沿着记忆回到自己的家乡。”

“万方为何驱而不杀?”

贾无财摇摇头,不确定道:“也许是他无意间透露了我不该知道的秘密吧,亦或者,这个秘密本就是故意说的。我和他并无冲突过节,他用不着杀我。”

“你怎么不和九重天联系?”陈星河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他等啊等啊,一直等,可就是没等到。

“九重天是大乾的敌人,但我的性命是盟主救的。”

“既如此……也罢。天色已晚,好生休息。”

“若是哪天你想说了,随时唤我。”

“那个买房子的富豪和我父亲曾在同一个学堂读书,两人品行相投,结拜为兄弟。他并不知晓我的身份,还望宫主大人手下留情,不要牵连无辜。”

“你的资料我还未来得及细看。若当真是无关之人,自然不会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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