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路漫长,七拐八拐的看不见尽头。远处薄雾中若隐若现的是群山峻岭,夜晚静,但是静的离奇,没有蝉鸣,没有时不时的狗叫,也没有自然的风声。
沈煜不由自主的放轻了脚步。
——在这里发出任何声音都感觉像是一种打扰。
村子十分破旧,没有任何活动的人或物,忽略掉这其实是在鬼域之中,其实还说的上那么一丁点的平静祥和。
但是在一切的宁静下,他们能感受到有什么东西蛰伏其中,静静的静静的,就像是狩猎的豺狼虎豹,静伺一个进攻的时刻。
随着越来越深入,周围的景观变得越来越破败越来越荒凉,沈煜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轻,心跳越来越快。
嘭。
嘭。
嘭。
一声一声如擂鼓一般,在他耳边炸响,每一声都在提醒他危险就在身边,而本应随着身体反应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也在自己不知不觉的控制下变得几乎停止。
他的大脑就像是被绑上石头沉进海里,被无形大手般的压强紧紧攥住,令他再无法思考。
原本红润的脸色也变得煞白,冷汗一颗一颗往外冒,握住楚涉的手也不自主的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
但,他还在向前迈步。
哒。
哒。
哒。
“沈煜!”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亮的呼喊和脸上火烧一般的痛感同时到达他的大脑,将沉海的石头解开。
新鲜空气争先恐后的从鼻腔里钻入肺部,拯救了即将憋死的他。
体温逐渐回升,原本涣散的瞳孔也回到清明状态,他抬手摸了摸自己麻掉的右半边脸,疑惑不解。
“我这是,怎么了?”
“你刚中招了。”楚涉表情无辜中还带着点关切,“我怎么拍你都没有用,继续放任的话可能会更危险,所以我就紧急之下扇了你一巴掌,抱歉。”
“没事没事没事,我还要谢谢前辈!”
第一次跟敬仰的前辈一起出任务就丢了这么大的脸!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噢还有一件事,可以麻烦你把手松松吗,捏的有点疼。”
“!”
沈煜瞪大眼,连忙松开紧紧握住的手,这才发现楚涉原本白皙的手在他的大力出奇迹下已经胀成了猪肝色。
天菩萨,我不活了!
“对对对对对不起前辈!”
沈煜嘴唇都发抖,舌头更是打摆子,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
“没,没,没,没,没关系。”楚涉故意学他大舌头,一字一顿的回复。
死小子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儿。
他一边甩手促进血液流通,一边在心里暗自吐槽。
其实从沈煜第一下不对劲开始,他就知道这死孩子中招了,但他没管。
年轻人嘛,总要为自己心智不坚定吃一点苦头啦,大不了受点伤。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如果不在这里吃一次亏,以后还有更多的亏要吃。
秉持着这种看热闹,嗯,认真教学的前辈心态,楚涉压根就没管他,任由沈煜拉着自己一步步机械的往前面走。
但是谁能想到,牵着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捏的他整个手都麻掉了。
这是属实是无妄之灾啊。
“对不起前辈,我,我帮你揉揉?”
沈煜大抵是真的很愧疚,头顶上噌一下冒出两只毛耳朵,耷拉下来显得可怜兮兮。
……
哇哦,兽人,好萌的耳朵。
没有哪个毛茸茸爱好者能抵抗耳朵,而且后辈既然都这么愧疚了,不让他做点事怎么可以抵消掉愧疚呢。
怀揣着这种心思,楚涉答应了沈煜的揉揉手补偿,并且提出了“我能不能摸摸你的耳朵”这种无理取闹至极的要求。
新Z国任何一个兽人都不可能同意他的!
“好,前辈想摸多久摸多久。”
沈煜一边认真的给楚涉揉着手,一边把毛茸茸的脑袋凑过去。
——但他遇上的是顶级迷弟。
一股阳光混合着青草的香味扑面而来,里面还夹杂着石榴的香气——
那是楚涉家洗发水的味道。
啊,毛茸茸。
楚涉空着的那只手对着两只耳朵上下其手,将其揉捏搓扁。
“好好摸!”
一边摸着,他还不由自主的感慨。
“前辈喜欢就好。”
沈煜故作淡定一本正经的回答。
但是耳朵已经绯红一片。
—
稍作调整后,二人又重新出发。
刚刚被沈煜拉着径直往前走的时候,楚涉有仔细观察过周围环境。
这个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是因为紧凑的罗列着数不清的房屋,而房屋之间的细小巷子数不胜数,横纵相交,极易迷失其中;小则是这儿总面积不大,绕来绕去只要方向正确总能找到头。
而那些路口与房子前,诡异的石雕逐渐增多。
那是一些扭曲着的只依稀能分辨出人形的石雕,或站,或坐,清一色的枯瘦如柴禾。
越往村子深处走,那雕塑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形象,等他们现在这个位置时,几乎能说的上是栩栩如生!那些村民雕像披着粗布衣裳,补丁一个摞着另一个,满是沟壑的皮肤仿佛是真的被岁月侵蚀过的人皮。
它们的形态也无比古怪,两三座即使隔得很静也没有任何互动,都只是低下头,将眼神错开,以一种防备的姿态对着其他人。
“这是……?”
大抵是没见过这种场面,沈煜看着它们感觉背后发毛。
“没事,雕塑而已。”
相较之下,楚涉就显得气定神闲的多,漫不经心的扫了几眼便没了兴趣,人偶罢了,经典的恐怖故事搭子,就像啤酒烧烤一样相配。
不过看着沈煜那种一步三回头的鹌鹑样,他勾起嘴角,故意道,“不过……”
“不过什么?”
听着他语气凉飕飕的,又诡异的停顿,配上那故意夹出来的矫揉造作的语调,沈煜感觉自己毛都要害怕的打结了。
“等下他们搞不好会动起来抓你哟——”
“别吓人啊!”因为抖动太频繁而被楚涉关禁闭的小智一睁开眼迎面而来的就是这句恐怖台词,被吓的飙出电子高音。
但还没等楚涉嘲笑它,周围就响起了古怪的声音。
咔哒——
“前辈……你看石雕……”
沈煜紧张的上牙齿磕下牙,每一个字都和小智一样打着颤。
看见了。
原本低着头互补相看的雕塑全部都猛地转向二人,就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它们面部的细节逼真到令人不安,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无一例外原本弓着的背全然直了起来。
“哇哦。”
就算是这个时候,楚涉仍然有心情开玩笑,“原来真的会动呀,还是声控的。”
“前辈!”
沈煜都要急死了,将满月拆成双弯刀一前一后持防御状态,小腿收紧呈现防御姿态。
楚涉仍然是一副好心情的模样,甚至还哼着跑调的歌,落雪还呈量子状态根本未唤出,他轻轻拍了拍沈煜肩膀,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加油保护好我噢。”
历练嘛,不到危急关头,带队的大佬是不会出手的。
“咔哒——”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哒声,先动弹的却是位于他们后方的人偶!
它们移动的速度极快,但是姿态极其扭曲,四肢毫无章法的在地上蠕动,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向前窜。
潮湿和腐朽的气息迅速靠近楚涉,就在即将要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楚涉转身了。
“嗒——”
然后万物俱静。
雕塑如海啸一般堆叠,最高的一处与两边房子的二楼齐平,数不胜数的雕塑几乎将狭小的巷子堵死。
它们都停在了扭曲的瞬间。
而里楚涉最近的那只雕塑则是已经完全变形,四肢着地支撑着躯干,头颅尽力的抬起,一只手伸出,尖锐的指甲上还带着斑驳的干涸的红棕色血迹,在阴暗的光线下显得无比阴森。
那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极其扭曲,就像是闻到肉的野兽,嘴角一只咧到耳后根,露出尖锐的牙齿。
宛若恶鬼。
“呀,差点让你抓到了,好险。”楚涉做作的拍了拍胸脯,漂亮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害怕和紧张。
“前辈没事吧!”
沈煜不敢回头,只能询问是否还好。
他死死的扫视着前方呈现包围状态的人偶。
刚刚身后的雕塑一发动,他便大概猜到了这是什么原理。
1,2,3,木头人的规则。
很老套,但是对于他们二人来说,恰好是最克制的。
用视线制约雕塑,按理来说只需要一直看着它们就好,用视线制约它们行动就不会出现问题。但是,现在他们只有两个人,而对面作为雕塑出现的鬼怪,有成千上百。
……
该死。
沈煜握紧弯刀,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着急,但楚涉一点也不着急,一边哼歌一边转着自己的工牌,蓝色绳子上吊着透明的龙晶壳,打到最靠近他的那只雕塑头上,咔擦一下雕塑便整个裂开,掉落在地上散成了碎片。
那像小山一般堆叠在一起的雕塑被打破了某种平衡,像一块巨石砸入水里般被这一下惊起巨浪。
从下到上雕塑一个接一个破裂,叮呤哐啷的声音不绝于耳。
“呀,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你们这么脆弱。”
楚涉嘴角上扬,装模做样的将工作牌丢到一边地上,一副收缴武器的模样。
那龙晶壳已经被黑气腐蚀的看不出原样,里面夹着的贴着楚涉照片的纸也被腐蚀了大半。
鬼气像火焰一样灼烧着那张硬卡纸,斑驳的痕迹蔓延上照片,只留下楚涉的半张带着营业性微笑的脸。
“真不吉利。”
楚涉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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