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嘈杂的交谈声,宫卉感觉自己正被好几个人一起抬下来。
她坐在地上,还来不及抬头去看,喉间浓烈的血腥气就刺激的她疯狂咳嗽。
整个房间一时安静下来,只剩她伏在地面,咳到几乎干呕的声音。
这种情况持续了10分钟,或许是气喘的太厉害,宫卉大脑缺氧,浑身脱力,只能半张着嘴、一动不动地平躺着。
她的呼吸渐渐放缓,胸脯起伏也越来越微弱。
就在她即将睡过去的时候,听见一个女孩小声问道:“鄂然,她、她不会是没气了吧……”
“啊?”最先救她的男人迟疑几秒,结巴道,“不能、不能吧,没看到灵魂离体啊。”
紧接着,宫卉听到身侧的椅子被拖走,另一个男人问道:“这椅子,你摆这儿的?”
这句话指向性有点明显。
果然,鄂然听后立刻炸毛:“你什么意思,谢修睿,你不会以为是我故意害她的吧!?”
“难道不是,”被他回呛,谢修睿没恼,一针见血地又道,“每次有人住,你都是去隔壁空房间睡觉,怎么偏偏今天没有,还把绳子挂在最明显的客厅?”
“你!”鄂然企图反驳,“我才没想害人,只是……吓吓她而已,谁能想到她一点不怕啊,我睡得正香被挤飞,我还委屈呢……”
话音落下,屋子陷入一阵古怪的寂静。
半晌,宫卉等来了第三个男人的开口,他的声音低哑,语气直率:“我想知道,互相不认识,你为啥要吓这小姑娘啊?”
鄂然有些羞臊:“她今天下午突然开门,害得我摔了一跤……”说到一半,他忿忿地咬牙,“而且,是她先骂我的!”
男人不解:“她又看不着你,咋会骂你……你做什么了?”
“额,嘿嘿。”鄂然讪笑,“没做什么呀,就、就随便逗了逗她,只是可能弄出了点噪音。”
宫卉勉强提起些精神,噪音?她好像没听见过。
鄂然还在嘟嘟囔囔地解释,房间里传来又一陌生女人的说话声:“也许是误会,但小然,你以后不许再欺负人家了。”
怎么这么多人?
宫卉缓过力气,掀开眼皮,不动声色地看向旁边。
绑着低马尾、面相慈和的中年女人继续说:“还有啊,刚刚小然的喊声太大,估计下半楼全被吵醒了,过几天少不了楼长要问,”她打了个哈欠,向着房门的方向走,“我先回去看看我的花——小然态度要乖一点,不要和你祥叔吵架了。”
鄂然闷声回应:“我知道了,君姨。”
随后,宫卉瞥见那女人毫无阻碍地穿过门板,直接消失在眼前。
她淡定地收回视线,哦,原来都不是人。
正放空着,宫卉突然听到一阵距离极近的急促嗅闻,还夹杂着粗重的呼气声,她微微侧过头看去。
是一只有些邋遢的灰白色雪纳瑞。
对视的瞬间,小狗兴奋地眨了眨眼睛,扑上来开始虚空舔她的脸。
明明没有被触碰到,但宫卉竟感觉好像真的闻到了臭臭的口水味。
眼看着即将被舔到嘴巴,她无意识地躲闪了下。
雪纳瑞顿了顿,忽然停下动作,傻愣愣地看着她,疑惑的歪了歪脑袋,在确定宫卉真的是在看它后,热情地再次扑了过来。
它摇晃着短小的尾巴,兴奋地控制不住声音,“呜呜”的低鸣着。
宫卉还没来得及反应,倒是不远处的年轻女孩注意到了动静,头也没抬,熟练反手打了个响指:“小雪,回来。”
小狗前冲的姿势生生止住,却有些不甘心,哼哼唧唧地不肯走,小脚“啪啪”地在地上踩来踩去。
“啧。”女孩扭过身子,张嘴刚要教训,正巧扫见宫卉转动的眼球,“醒了!快看,人醒了…… 哎?她怎么好像在看我呢……”
宫卉的目光掠过女孩,瞥向她身边的三个男人。
其中一个看上去最年轻的男孩撇着嘴巴,一身整齐的柔软居家服:“你的错觉吧,一惊一乍的……”
“没死就行,”身形健硕的金发男人拍了拍胸脯,“咱们这儿可不能加人了。”
出乎宫卉的意料,带着正宗北方口音的居然是个外国人。
她继续向旁边看,视线触及到瘦削的白花花一片,迟钝几秒,倏地收回。
在几个鬼魂的屏息凝视下,宫卉缓缓坐起来,走进卫生间,沉着地往脸上掬了两捧凉水。
感到完全清醒过来后,她重新回到客厅,无视四道好奇的注视,借着皎洁的月光,搬起那把被移走的椅子,放到了绳子的正下方。
然后,再次站了上去。
鄂然“嗷”的一嗓子:“看到了吧!刚刚就是这样,是她自己……”见宫卉仰着脸,踮脚又去摸上方的绳结——和刚才一模一样的流程,他的嗓音猛地拔高,“她不会又要上吊吧!”
紧接着,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三男一女聚在椅子周围,随时准备施救。
小狗以为是新的游戏,绕着他们快乐地转圈。
好在,宫卉并没什么异常的举动,只是把绳子从灯座解下来,
她握着麻绳,垂眼看向四人。
准确的说,是看向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平角底裤的谢修睿:“能先把裤子穿上吗?”
谢修睿:“……?!”
他瞪圆了眼睛,缓慢地往旁边挪了挪,直到站在宫卉的身后,她依旧不偏不倚地看过来:“我靠!”
谢修睿羞耻感上头,双手慌忙捂裆。
“那我呢?”年轻女孩凑过来,“你也能看见我吗?”
宫卉点头。
“真的吗!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我叫陈欣雨……”女孩激动地拉她的手。
金发男人也指着自己,“我叫安德森,你好?”
宫卉再次点头:“宫卉。”
俩人叽叽喳喳的说着,想到什么,齐刷刷地扭过头,鄂然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墙边,不耐地抠着手指,是整个屋子里唯一——唯二气压低的,还有缩在沙发后尴尬的谢修睿。
陈欣雨瞄了眼,回头随口道:“他是谢修睿,你别害怕,他不是暴露狂。”被点名的裸男抖了抖,揪住了自己蓬乱的锡纸烫,“哦对,还有那个,他叫鄂然,之前也是804的租客……”
不等她说完,鄂然猛地打断道:“什么叫‘之前’?我可交了3个月的房租!按照合同日期,今天之前我都还是这间公寓的合法主人!”
“嗯嗯嗯,你说得对。”陈欣雨对宫卉使眼色,小声说,“他有点暴躁,你别介意。”
宫卉跨下椅子,面无表情地“嗯”了声。
她看了看表,凌晨2点29分。
陈欣雨欢快地笑着:“宫卉,你的名字好好听哦,你今年多大了,大学毕业了吗……”
注意到宫卉情绪似乎不高,安德森低咳一声,扯着陈欣雨的衣领把她往后拽:“太晚了,你也累了,咱别搁这儿打扰了,”他对宫卉道,“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了。”
陈欣雨挣扎:“我不累啊,我要跟她聊天……”
谢修睿尽可能护着身体,绕着墙壁走到安德森背后:“姑奶奶,求求了,快走吧。”
说罢,俩人动作利落,一个提着陈欣雨,一个抱着雪纳瑞,先后走出了房间。
或许是以为鄂然会主动去隔壁,大家都忘记了叫上他。一分钟后,804就只剩鄂然和宫卉了。
宫卉坐在餐桌旁,一声不吭,只偶尔抬眼看看时间,鄂然则还是生闷气的模样,也不肯动。
一人一鬼较劲似的,好长一段时间没人说话。
维持着古怪的沉默,又过去了15分钟,鄂然最先忍不住,用鼻子哼了声:“喂,我可以再多待一会儿吗?”
宫卉如梦初醒般抬起头,见到他时明显怔了一下:“你还在啊。可以。”
说完,她眼神飘忽,又回到无精打采的状态。
屋子里只剩老旧表针跳动的“咔咔”声,没3分钟,鄂然又飞快瞟她一眼:“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走?”
宫卉没说话。
反倒鄂然沉不住气,气吼吼走到她面前:“因为这是我的公寓!”
宫卉叹气:“可我租了半年。”
“多久!?”鄂然震惊了。
独自一人住偏远的地方,签了那么长时间的约,房租还是一次性付清……不会是被骗了吧?
这个狗房东!
他缓和了语气:“要不,你试试取消租约?”
看宫卉果断的摇头,他咬牙,又吓唬道,“我告诉你,我可是在这个客厅上吊死的,以后也会每晚都吊在这儿,跟你睡一个房间……”
宫卉看了眼时间:“我不介意。”
鄂然炸毛:“我介意!”
他彻底无奈了,只能在窗边转来转去,不时试图用眼神把她瞪走。
时间缓慢流逝,宫卉一直呆坐着,当外面的天空蒙蒙亮时,她却忽地站起来,带着麻绳就这么走出了804公寓。
鄂然愣在原地,顿了顿,他赶紧跟到楼梯间,下方黑洞洞的,只有透过扶手之间的影子观察着她的位置。
大概走到四楼,宫卉脚步陡然一重,停在原地。
鄂然隐隐听到一声女人微弱的惊呼,然后就是宫卉机械般的道歉:“对不起,我急着出门,没看到有人在。”
脚步声逐渐微弱,直至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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