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簪子

姜环觉得挺可笑的,什么人眼睛这么尖锐。如此隐秘的洞都能被他发现。

听到春月唤她,姜环也知道自己最近出去的次数过于频繁,眼下唯一的洞又让人堵上了。她是想出也出不去。

上次她背着春月在街上擅自离开,事后春月好好劝诫了她一番。看着春月焦急的样子,姜环反倒被逗笑了,她安慰春月以后不会再擅自离开了。

所以她就干脆在连春月都不知道她出去时,偷偷溜走。

没成想,洞让人堵住了。

姜环一幅蔫了没精打采的样子,虚着步子进屋,一股脑扎在榻上。

“春月,你觉得祁禹对我怎么样?”

“陛下对殿下自然是万分宠爱。”春月说起这个可来劲了,她摘下头上挽着的簪子,对着姜环说:“就连咱们奴婢都粘殿下的光。”

“这簪子是当初殿下及笄时,陛下大赏南宫的。奴婢也赏到了一只簪子。”说罢,她又叹息道:“只可惜这簪子当初本是一对,奴婢只有一只。”

那只沉花簪在日光下泛着光,姜环其实看这些形态各异的簪子时,心里都在揣摩着能卖几个钱。她试着问:“那另一只簪子在哪?”

“当年与奴婢一起服侍殿下的秋月得了另一只簪子,只是殿下及笄不久后,秋月便出宫了。那只簪子也被她一并带走了。”

瞧着她颇为惋惜的样子,姜环不知道她是在惋惜那只簪子,还是惋惜秋月的离开。

“春月,你去挑几件女子喜欢的东西,帮我送到宣阳侯府给宣阳侯夫人。”姜环补充道:“挑好的送。”

她见春月愣在原地没有动,有些尴尬回问:“难道我没有好东西吗?”

难不成真是南宫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这不应该吧?姜姬不是很受宠爱吗?

“有,陛下那么宠爱殿下,南宫内自然有好东西。奴婢只是没明白殿下为何要去送宣阳侯夫人。”

“因为宣阳侯夫人之前也送了我糕点,礼尚往来嘛。”

“也对,奴婢这就去准备。”春月会想起这事,也觉得该回礼,连忙出去准备。

“等等,一定要亲自交到宣阳侯夫人手上。记得要告诉她是我亲自准备的。”

春月见她神情得意,不忍欣慰回道:“奴婢记下了。”

午时,春月带着从库房里挑的几件上好的料子去了宣阳侯府。

宣阳侯府坐落了东大街里边,地方静谧。又因宣阳侯年幼,平日里鲜少有人来拜访。

春月敲了侯府的大门,开门的是一个小童。面对来客,小童先是警惕。问清了来意后,他才将春月引进侯府。

宣阳侯府内古朴雅致,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草。小童将她引至厅上,转身便去请宣阳侯夫人。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长廊上一袭青衣信步而来。

来者年岁约莫二十左右,容貌清秀窈窕,身段消瘦却不显露虚色。她仪态端庄,又秀丽稳重。春月起身行礼,却被她反手握住,温婉道:“劳烦王姬亲自回礼。”

春月见她如此温婉,不禁再次感叹,宣阳侯夫人果真淑贤善良。

“王姬很是挂念夫人的糕点。”

宣阳侯夫人待人亲和,春月与她交谈了一柱香的时间,宣阳侯夫人便领着她去后院逛了逛。春月得知,侯府的一草一木都是她领着宣阳侯种下的。

“夫人年少时便嫁入王都,与宣阳侯伉俪情深,真是难得。”春月赞叹不已。

宣阳侯夫人淡淡一笑,解释道:“祁绕年少时是有些顽劣,不过好在他本性善良。先王临终时才给他赐了爵位,他却说要自己建功立业,可是那时他也才十岁。对此很是不满。”

春月记得,宣阳侯夫人的二弟似乎也是这个年纪。“宣阳侯如今与令弟一般大了吧?”

“赢试啊,他比绕儿年长一岁。”

说到赢试,宣阳侯夫人的神情才稍有变化,她少见的叹着气。“试儿一向胆小,他来王都时又比其他孩子小一岁。家里人时常担心他一个人在王都会不会被人欺负,怕他性子软,受了欺负也不知道还手。”

宣阳侯夫人赢文是家中长女,她自幼疼爱弟弟,嫁到王都时也才刚及笄,她挂念着许久不见的弟弟,胤州送别时已过四年,四年后第一次见弟弟是在军营。

那场面赢文毕生不会忘,她至今还记得当时她带着年幼的祁绕进军营探望赢试。前一刻她还幻想着赢试见到她的到来会何等惊讶,下一刻就见赢试被人狠狠摔在水坑里。

一向胆小的赢试一声不吭爬起来扑了回去。他小时就不似其他男孩子般喜爱打打杀杀,又胆小。赢文可以看见他脸颊上的伤,那伤口粘了水还在流血。

赢试本就小其他孩子一岁,自然占不了上风。他从始至终没有流一滴泪,最后他毫无悬念的输了这场比试。

待到所有人围着胜利者散开后,赢文才唤了赢试的名字。

赢试从水坑里越过栏杆翻出来,突然听到一股熟悉的声音,他转过身就看到赢文站在栏杆外看他。

那一瞬间,他的眼眶就湿润了。

六岁远离家乡,四年不见的亲人此刻就在眼前。这无疑是对刚刚输掉比试的赢试最好的安慰。

他想扑进姐姐怀里,向她述说着王都这四年的日日夜夜。没走两步便硬生生停下了步子,他看到姐姐的身侧还有一个孩子。

那孩子看着与他年岁相仿,而姐姐此刻正握着他的手,赢试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赢文看着赢试湿漉漉的模样,神色不免有些担忧。却不想,赢试只是看了她和祁绕一眼,转身便走了。

那时赢文还以为他是觉得自己湿漉漉的样子不便与自己接触。如今长大了,赢文才明白,那时赢试是想扑进自己怀里的。可是她那时已经嫁人了,她握着祁绕的手出现在他面前。

赢试明白,姐姐再也不只是姐姐了。

她从此先是祁绕的妻,再是他的姐姐。

“离开胤州后,试儿的性子开朗了许多。渐渐的也不再被人欺负了,大哥也时常来信询问他的情况。只是平日里他话变少了,也鲜少来宣阳侯府,与我也生疏了起来。”

两人一番交谈,春月才得知赢试不是老胤州侯的次子。他本有一个孪生哥哥,那才是真正的老胤州侯次子。他本是家中幼子,因父亲早逝,二哥多病。千不该万不该入都的他被迫离开了家。

赢文语气带些悔悟,她道:“当年我父亲收了个义子,我二弟赢谦多病,义弟年岁与他相仿。便有人提议让我那义弟代替二弟入都,可我大哥刚承袭爵位,怕遭人非议,说我们唾弃义子。最后不知怎得就让我三弟赢试入了都。”

春月只知道赢试是老胤州侯次子,却不知他还有一个孪生哥哥,他竟是代替孪生哥哥来了王都。

“我二弟赢谦自幼饱读诗书,颇得母亲喜爱。大哥则深受父亲器重,倒是赢试,小时候文不如二哥,武不过大哥。父亲病重后,他更眷恋着父亲。直到母亲和大哥将他送走后。”

“我总在后悔,当初默不作声。”赢文声音哽咽,说着便红了眼眶。两人立在湖边,春月深知自幼与家人分别的痛苦。

她抚上赢文的背,劝道:“夫人不要难过,你看,那是谁?”

赢文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湖边长廊里,赢试披着白衣铠甲,在小童的引导下来到亭上。

他来宣阳侯府的次数屈指可数,显得十分陌生与不自在。

“夫人你看。”

赢文也看到了赢试,她的眼泪瞬间就憋了回去。

“试儿好久不曾来了。”

春月道:“夫人,快去吧。”

两人一并离开院子,往长廊走去。赢文步履生风,失了平日的端庄,春月忍不住笑。

二人终究是姐弟,骨子里的血脉始终相连,这是断也断不掉的,纵使有隔阂,也磨灭不掉他们之间的亲情。

血脉是他们永不失连的羁绊。

“试儿。”赢文有些兴奋,途中她特意顺了衣衫,捋了发髻。

“阿姐。”赢试见到赢文,语气不算低落。

“今日来的早,用完饭后不要走了,留在侯府休息吧。”

赢试的眼神明晃晃的游走在侯府上下,直到赢文唤他,才回过神。赢文见他没回绝,兴致勃勃的拉着他往前厅去,路过长廊转角处才见那里还站了一人。

白敬行礼,“夫人。”

“是白敬啊,一道留下吧。”

白敬微笑回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他看着赢文身后的春月。

春月此刻也看到了他,二人眉目相交,便各自会意相笑。

“晚上祁绕也回来,姐姐到时候亲自下厨。”

白敬本想询问春月在宫中如何,却在看到她头上的簪子后愣住了,春月见他盯着自己不动,不明白她在看什么,难道是自己头上有什么东西吗?

春月问道:“世子,怎么了?”

“春月,你头上的簪子哪来的?”白敬问。

春月立刻取下头上的沉花簪,回道:“这个?这是王姬及笄时,陛下赏赐南宫的。”

白敬继续问:“这簪子除了你,可还有旁人有吗?”

“当时还在南宫服侍的秋月有一支,不过与这支略有差异。”

白敬立刻回道:“可是梅花银簪?”

“世子怎知?”这簪子连王姬殿下都不记得,白敬怎会知道,春月不由得警惕起来。

“偶然见过。”白敬没有告诉他自己在哪见过。他自然不会说是那日与赢试去邙山路上,在半路土坑里的白骨边发现的。

那日他在土坑里见到的白骨边发现了一支银簪,他觉得此物稀奇。不像是平民百姓能拥有的,便查看了一下,最后决定将簪子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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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试玉白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