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吗?萧晏时常问自己。不悔,他无愧于天地,无愧于本心,从前是,现在也是,一直都是。
心口一阵剧痛,萧晏脸色骤然惨白,猝不及防呕出一口鲜血。
仲能忙大步上前为他输了些灵力,见他脸色好转才放下心来,沉声告诫:“你强行逆天而为对身体损耗极大,以后切不可过度劳心劳神。否则,我可保证不了你能活到她醒来的那一天。”
“知道了。”萧晏应着,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仲能气得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又气不过,转过身指着他大骂:“活该你早死!”
大夫最讨厌不听话的病人,仲能最烦作死的萧晏。
最后,仲能骂骂咧咧地走了,临出门前还踹翻了院子里一株价值千金的兰草。
与外面截然不同,殿内一片岁月静好。秦渝很快接受了自己没有脸的现状,趴在萧晏松软的大床上和系统聊闲天。
“小黑,你能帮我恢复五官吗?”
“没有这个功能呢,亲。”系统还是像废柴一样,一问三不知,干啥啥不会。
秦渝翻了个秀气的白眼,盘腿坐起,双手揪着眼前的黑团子往两边扯,故作凶狠地威胁:“把你有的功能都告诉我,不然小心我把你扯成面条。”
“宿主好可怕!”系统惊恐地挣脱她的魔爪,飞到一个安全的位置尽职尽责地介绍,“黑心1号现有的功能是为宿主发放任务。”
秦渝静静等着黑心1号讲述,可它却没有了后文,她忍不住催促:“还有呢?快说。”
“没有了呢,亲。”
“所以你的功能就是压榨我,是吗?”秦渝冷笑着按了按食指关节,作势要扑上去狠狠揍它一顿。
系统慌忙躲开,大声解释:“宿主完成任务后可以获得生命值!”
“生命值有什么用呢?”秦渝抱臂好整以暇地盯着它,仿佛它敢说出一个不中听的字就会冲上去揍它。
可系统竟莫名其妙地左右晃了晃,语气坚决又视死如归:“不能说,打死都不能说。”
“你、你真是——”秦渝被气得说不出话,攥拳瞪了它半晌,终是疲惫地叹了口气,重新趴回床上,“行吧,那我现在有多少生命值?”
终于被问到自己能力之内的事,系统火速检测数据,乐呵呵地汇报:“亲爱的宿主,黑心1号检测到您现在已有16点生命值,请再接再厉哦。”
秦渝掰着手指算了算,自己的生命值满打满算也不足10点,一下子多出来这么多,不禁疑惑:“怎么还多了?”
“做好事也可以有生命值哦。”
秦渝了然,它说的好事应该是收服涂山紫,虽然自己实际上也没有帮什么忙,但也算是出力了的。
“生命值攒到100点就可以与黑心1号解除绑定,宿主加油!”
系统充满诱惑力的话语传来,秦渝却丝毫不为所动,卷着锦被滚了一圈,瘫在床上作咸鱼状。她问:“你见过主动拉磨的驴吗?”
系统不明所以,但还是认真思索片刻,诚实地摇摇头:“没有见过呢,亲。”
“那我为什么要主动干活?”秦渝边说着,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冬日苦寒,鬼也容易倦怠。
“为了脱离系统,恢复自由!”系统亢奋得上蹿下跳,仿佛被胁迫的是他一样。而秦渝却已安详地闭上眼,还顺手捂住了耳朵。真是应了一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要是有厉害的法器就好了……”她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喃喃。
系统忙不迭答应:“有的哦,现为宿主配备神来之笔。”它话音刚落,一支毛笔就落在了秦渝面前。
她拾起一看,只见那笔通体乌黑,笔杆和笔尖辨不出材质,但触手升温,丝滑柔顺,大抵是极好的。
可一支笔能有什么用呢?
系统适时解惑:“神来之笔可以将宿主所画的所有东西都变成真的,生命值越多,法力越高哦。”
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的神笔,这听起来简直棒极了。虽然秦渝很不乐意受系统指使,但不得不说它的条件足够有诱惑力。于是,一鬼一系统就这么愉快地达成共识。
见她终于被说服,系统暗自松了一口气——主人交代的东西终于送出去喽。
于此同时,远在国师殿打坐的仲能倏然睁开眼,望着楼外流转变换的星象,笑得意味深长:“真是有趣。”
腹部一阵空虚,秦渝揉了揉肚子,想起自己还未用晚膳。来东宫之后,她的日子滋润得很,一日三餐,准时用饭,落一顿都不行。
“好想吃糖醋鱼。”她嘀咕一声,翻身坐起,飘到萧晏的桌案前,决心试试这神来之笔的威力。她昂首挺胸,挥毫泼墨,自信满满地作完一幅画,可等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糖醋鱼。
“这笔不会是假的吧。”秦渝正疑惑着,纸上的墨迹突然动了起来,而萧晏也在这时跨过门槛,被迎面飞来的不明物体狠狠砸在脑门上。
“嘶——”他痛呼一声,捂着额头上的大包看掉在脚边的东西——一条发臭的硬邦邦的死不瞑目的咸鱼干。
“秦渝!”他忍无可忍地怒吼。要不是留她还有用,他真想劈了她。
可罪魁祸首却丝毫没有愧疚之心,一把推开他,捡起地上的咸鱼干欲哭无泪:“我的糖醋鱼呢?这是什么嘛。”
系统好心提醒:“神来之笔没有美化加工功能,建议提升画技呢,亲。”
秦渝不信邪,提笔又画了一幅。于是萧晏便十分荣幸地眼睁睁看着纸上的鬼画符变成一条咸鱼干再次敲到他的脑袋上。
秦渝绝望了,萧晏气笑了。他当场揪着她的后颈将她、她的笔和她的咸鱼干们一起丢了出去,关门,锁门。
寒风吹得秦渝直打哆嗦,她无奈,抱着自己的东西从窗户里爬进去,语气莫名委屈:“我不就想吃个糖醋鱼,至于吗?”
萧晏凤眸微眯,神情跃跃欲试,说出来的话却让秦渝毛骨悚然:“孤真想吃糖醋鬼。”
讲真的,这种疯狂的事请,只要他敢说,秦渝就相信他敢做。她登时一个激灵,缩到离他最远的角落。
萧晏没有再多说什么,可秦渝默默待着,越想越难过。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先是她在游荡的时候被一个系统莫名其妙地绑定,被迫做任务,后来她想超度可怜的小鬼,却失败,再后来她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结果做了一场梦之后什么都记不起来,到今天自己被克扣晚膳,想吃糖醋鱼却来了两条咸鱼干,还被萧晏没完没了地威胁。
事事都不如意,日日不如意。原来饿肚子难受,现在整日提心吊胆的更难受。
她鼻头一酸,便落下泪来。外面冷,她不想出去,又不想被萧晏看笑话,只能死死咬着手背,不让抽泣声流出来。她缩在角落里,肩膀一颤一颤的,仿佛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胡乱擦着,抹得满脸都是。最后,她索性破罐子破摔,扯着嗓子放声大哭。
“你……哭什么,被砸的是孤,”她哭声太过凄惨,让萧晏平白生出些愧疚,他尽力挤出一个温和的语气,干巴巴的安慰,“孤不同你一般见识就是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秦渝更觉委屈,仰着头大声控诉:“你们都欺负我!”
萧晏不擅长哄人,更没哄过鬼,一时有些无措。他心累地揉揉额角,召来下人低声吩咐几句。不多时,一群下人端着盘子鱼贯而入,桌上顿时摆满了精致的菜品,整个大殿都弥漫起食物的香气。
肚子里的馋虫再次被勾起来,秦渝止住哭泣,咽了咽口水,眼巴巴盯着那些可口的菜肴,恨不得能立刻扑上去。可想起萧晏还在旁边,她不敢轻举妄动,掀起眼皮悄悄瞄她,正巧他也在看她。
“吃吗?”他问。
她点头。
“把手洗了。”
秦渝乖乖照做,她一直不明白萧晏为什么规矩那么多。她又不会和人一样用手吃饭,只需要吸取哪些食物的精华就能填饱肚子,可他每次用膳前都义正言辞地命令她净手,还要食不言寝不语,实在古板。
不过在美食面前,她能屈能伸,洗完手迫不及待地冲到餐桌前,一桌子的鱼险些闪瞎她的眼,摆在正中央的俨然是她心心念念的糖醋鱼。秦渝热泪盈眶地看了萧晏一眼,便扑上去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之后,她四仰八叉地瘫在床上打饱嗝,由衷感叹:“萧晏你其实是个好人。”
是一个善良的死鱼脸,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
好人吗?被人叫多了疯子,偶尔听到一句好话,感觉倒还挺不错的。萧晏细细品味着这两个字,眉眼不自觉舒展开,将平日的凌厉都淡化几分,透出些清风朗月的气质。恍惚间,会让人觉得这才是他该有的模样。
他还欲说些什么,一偏头却见秦渝已沉沉睡去。她躺得板板正正,和砸在他脑袋上的那两条咸鱼干别无二致。
至于那支怪笔,他懒得去操心,毕竟她总是会搞一些鬼东西出来。不过,以后可能得换个称呼叫她。
“咸鱼。”萧晏低喃,忽而嘴角荡开一抹满意的笑意。
这个绰号还不错,就它了。
宝宝们,秦渝的没有五官类似于脸上蒙了一层雾,不是恐怖片里光滑平整的一张皮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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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神来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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