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冲突

第十八章

“他们有粮,有马,抢了才能活命!”眼角带疤的男人咆哮,“贵人只愿意施舍一点点,根本不会管我们的死活,兄弟们,为了妻儿老小,上啊!”

煽动性的语言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怒吼像是溅入干草堆的火星,绝望而贪婪的大火瞬间燎原。

“对,活命要紧!”

“抢了他们,就不用饿肚子。”

人群骚动起来,十几个人被刀疤壮汉煽动,跟在他的后面,直扑李鸾三人。

此时这三个比他们有钱的人,已经成了他们活命的希望。

“先拿下中间那个瘦狗!他是主事的!”刀疤男引导着。

贾守玉拔刀,满目惊慌:“安娘!”

打架也不是许负擅长的事,她见识过主君的功夫,如今带马往后退了几步,做到不影响主君的发挥。

李鸾嘴角擒笑,眼神骤然冰冷。

这只能算他倒霉,先惹他们三人里面唯一会武的人。

她攥紧缰绳,夹着马腹,俯身探手,从泥地里捞起一截小臂粗壮的树枝。

她手腕一抖,尖锐树枝直指人群中的刀疤男人。

以木作枪,亦能退敌!

刀疤男人上前狞笑着抓住缰绳,想把李鸾从马上扯下来,李鸾枯枝蓄力。

“啪!”

直直砸向他的腕骨。

壮汉侧身扑抱马腿,李鸾旋身回抽。

“啪!”

枯枝作枪狠狠抽向他的肩颈。

李鸾手中树枝化为棍影,招式大开大合,专打关节处。

刀疤男人闷哼一声接着一声,只觉得口鼻之间都有血腥之气。

他平日仗着自己块头大力气大,打劫那些有钱的富贵人不在话下,哪里见过打架还有章法的人。

他深知自己这回是惹到硬茬了,忍痛远离李鸾和她的马,转身就要跑。

李鸾一棍将他挑回:“没截成就想跑,哪里有这种好事?”

她右手握棍,左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麻绳,对着壮汉一扔就勒住了他的脖子。

刀疤壮汉满身疼痛,现在更是被绳子勒了个踉跄,呼吸都困难。

他再也站不稳,翻着白眼,“嗬嗬”倒在地上。

李鸾翻身下马,踩住了刀疤脸壮汉的胸口,逼得他无法动身。

她清冷的视线扫过那群闹事的灾民:“还有谁想来试试吗?”

流民满目惊恐,几吸死寂之后,转身就跑。

李鸾没有继续追逃窜的流民,而是把脚底的壮汉结结实实捆起来,栓到了贾守玉的马背。

然后翻身上马:“走。”

壮汉像条被网兜住的鲤鱼:“要杀要剐随便你,捆住我算什么英雄好汉!”

李鸾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原来你觉得我能算英雄那一列。”

她杀人诛心地补充一句:“多谢你的认可。”

壮汉像吞了口苍蝇一样难受,胸口登时就堵了一块石头,要上不下。

“来吧,说说你为什么要唆使那群百姓来杀我。”

贾守玉脑海中全是这歹徒直扑李鸾的模样。

他震惊于李鸾身上的功夫,却又不得不想,若李鸾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只怕性命堪忧!

“安娘,与他废话作甚,直接砍了他了事!这人瞧着不是乌合之辈,说不准是京城那龟孙儿派来杀害于你的。”贾守玉怒气冲冲道。

“他确实并非乌合之辈。”李鸾眸色深深看向被五花大绑的歹徒。

“懂得煽动群众,有计划,有预谋,直奔我这个‘主事’的而来,知道擒贼先秦王,还懂点兵法呢。”

“哼!”歹徒鼻孔里出气,把头狠狠别向一边。

贾守玉拔出刀:“看啊!这龟孙儿认了!”

“但她也不是京城里派来的人。”

贾守玉的刀又停滞在了半空。

李鸾:“先不说我自认离京计谋万无一失,就单单说他。”

李鸾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拳脚功夫有一点,但莽劲居多,不成系统,没人培养。”

“那就是个寻常流民了。”贾守玉愤愤把刀收回来,还是劝李鸾,“普通流民,有害你的歹念,也要杀了才算安心啊。”

李鸾:“也不是普通流民。”

贾守玉:“啊?”

李鸾:“他身上衣服虽破旧但并不脏,且无面黄肌瘦饱受饥饿之状,说明他这几日并不与那群流民为伍。”

“若说他就是那等穷凶极恶,抢掠旁人食物而过得好一些的流民,那他大可不必第一个扑向我。”

“穷凶极恶之徒,无心无肝,找几个替死鬼先上,自己在后面补后刀才最稳妥。”

“他不是这种人。”

贾守玉摸着下巴:“那照你这么说,此人不缺粮食,生活尚且过得下去,为何要来劫我们?”

李鸾定定地看着马背上的歹徒:“他是为了那群流民来劫的我们。”

贾守玉震惊,不是很愿意相信:“他冒着危险来劫我们,不为自己,就为了那几个没什么价值的流民?”

李鸾点点头。

贾守玉的那份不可置信好像是刺痛了那个刀疤壮汉,他再次挣扎,怒吼:“为他们劫了你们又如何!”

他一双眼睛里,满是嫉恶如仇的火光:“你们这些有钱人和那群贪官全是一伙的!不把我们当人,不把人命当命,给你们种一百年地都拿不回半个子儿,只不过出身好了点,凭什么钱都进了你们的口袋!”

壮汉瞪着李鸾:“猜出来我想作甚不算本事,有种就杀了我!你这回不杀我,我下回还劫你们这种人,见一次,劫一次!”

刀疤壮汉以为李鸾会避开视线,却没想到她依旧那么定定看着他,眼睛深地像黑夜的的河水,他一点都看不透,只觉得窒息。

最后他略带狼狈地把视线移开。

李鸾不再说话,贾守玉知道李鸾打小就有主意,虽猜不出,但也不多言。

许负更是跟在李鸾身后,李鸾不问她什么,她也不打搅主君思考夺皇位此等大事。

这一路的寂静让刀疤男人浑身不舒服,只能把注意力放到别处。

注意力不转移还好,一转移,壮汉就发现绑了他的这一行人,所走的道路,越看越熟悉。

“你们要去睢阳县?”壮汉不确定地开口。

李鸾瞥了他一眼:“呦,还认识路呢。”

安分了好大一会的壮汉,再一次像被网住的鲤鱼蹦跶起来:“放我下来!我不去睢阳!”

李鸾这回眼神都没分他,轻飘飘道:“你家是睢阳的,怎么不想回去看看?”

蹦跶的壮鲤鱼停滞,眼珠都呆了呆,继而是被看穿的愤怒:“这你也能看出来?!!”

李鸾笑了:“看不出来,诈你的,没想到你如此老实。”

王守一扭头,逮着壮汉脸上的刀疤和络腮胡看了又看。

这怎么都不能算是老实人的样子吧?

许负心有点痒痒的:“主……娘子,你这是算出来的吧。”

羡慕,想学。

她能看人命,却算不出这人家是哪儿的啊。

李鸾看着许负亮晶晶的杏仁眼,难以招架。

天可证明,她真不会什么算命的本事。

于是李鸾分析给许负听:“他没有行李,身上又干净,说明他昨天过夜的地方,距离我们刚才打斗之地,最多半日脚程。”

“这附近就这么一条大道,我们来的时候没看到他,说明他是从与我们相对的地方过来的。”

“距这里最近的是睢阳,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破庙什么地方过夜,但他主动招了。”

李鸾一副无辜的样子:“本来没想那么快套他的话,但他自己先问了,我们是不是要去睢阳。”

知道了李鸾是推测的而不是算出来的,许负没有失望,眼睛依旧是亮晶晶的:“娘子真厉害。”

“这不能算我厉害,是他太蠢了。”

要是换个聪明的,她也诈不出。

刀疤脸更愤怒了,有一种赤条条被看得透透的羞耻感,并且他被羞辱了,被这个小娘们说愚蠢:“放我下来,要不就把我杀死在这,我不回去!”

李鸾果断:“不放。”

“你!”

李鸾不再跟他说话。

睢阳城墙渐近,刀疤壮汉却停止了挣扎。

面前景象完全出乎预料。

几个衙役在指挥着搬运木材,青壮在搭建临时窝棚,窝棚里的灾民虽衣衫褴褛,却穿着整齐,手捧着碗,珍惜地小口喝粥。他们脸上有担忧,却无绝望痛苦之色。

“领过粥的往东边登记!会木工瓦工活计的,到这里来找张县丞登记,一日多给两碗米粥!”

一方木桌旁,端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他手拿笔,专注往纸上写着什么。

看着纸上越来越多的字,他嘴角的笑也越真心实意。

空地处支着三口大锅,一个微胖普通的身影完全不引人注意地搅拌锅中粥米,神情专注而认真,仿佛不是在做搅动粥米这种小事,而是在干一件什么经天纬地的大事。

李鸾看了一会,忽然轻笑出声。

她想到了枯树底下老叟绝望无神等死的眼睛,想到了水洼处被泡地发胀的尸体,想到了孩童无力的啼哭……

还想到了刀疤壮汉那句愤恨的呐喊:“你们这些人不把我们当人!”

一路来的迷茫被面前景象冲散。

她看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可能,不是镇压,不是施舍,是一个让所有人,都能有尊严活下去的可能。

而这份可能,就来源于那个在手中执笔者,和手中掌勺盛粥者。

“原来是让想活下去的人,都找到能活着的路……”

这些百姓,只是需要一个引路者。

“解绳吧。”李鸾突然踢了踢刀疤汉。

“不是想救流民吗,去帮忙搬木材,盛粥汤。”

刀疤汉望着城门,第一次没有出声反驳李鸾的话。

暮色镀在井然有序的人群之中,许负看着锅边毫不起眼的男人,眉毛拧起。

很怪,真的很奇怪,这人……

城门口传来的喊声突然打断了许负的思考。

“睢阳已封,不得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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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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