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王深藏二人带至休息处后,柳夫人便带着下人们告辞了。
王深藏准备将王央衍抱到房中休息,却忽然被她叫住了。
“师父。”
“嗯?”他有所不解。
此时夜已微深,浅月繁星,夜空里皎洁的光轻洒落屋檐上,也将二人折叠的影子拉长了些。
王央衍从他脖边抬起头来,两只手各自撑在他的两边肩膀上,因为没有打理的缘故,她的碎发有些凌乱地垂落在额前,倒映着月色的清眸里依旧藏着些复杂的情绪,她问:“为什么要来这里呢?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之家。”
“扶家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只不过……”
王深藏笑了笑,道:“许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我总有一种奇怪的预感,觉得应该来这里看看。”
“预感?”
王央衍不解,莫非这是专属于须臾境强者的某种预知吗?还是说与王深藏原本便具有的卜卦算命有关?她垂下眸,神色有些落寞,道:“这样吗…”
“是有什么心事吗?”王深藏见她这般模样,不禁问道。
“您明明知道的…”
王央衍抬眸向下俯视望着他,视线自他眉眼轮廓一一描绘而过,抓着他衣裳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她的神色有些认真,明明心里有些羞涩,却还是硬撑着与他对视,道:“我的心事只可能与您有关。”
她此时的话音清脆又柔软,缓缓道来,脸上淡淡的红晕在月色下难免显得格外惹人、醒目,尽管对于她来说,这样直抒胸臆的话过于难为情,但她还是不可移开目光,就仿佛是带着一种不愿认输的倔强,不问结果只关心当下。
孤傲清冷的她竟然也会有一天表现出这样小女儿般羞涩的神情,换做是寻常人,如今怕是要感动到心慌而不知所措,王深藏早知她的感情,此时见她如此直白难免讶异,凭借他修行多年的心性,这时候自然不会自乱阵脚,但莫名的,却有些意乱。
若是其他女子向王深藏这般表达,他必然会镇定得多,甚至可以风轻云淡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转身即忘,纵使往后再见也不会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自然。
因为遇到的那些女子,他与她们都不过是有些许缘分,偶然见面之后便很难再有交集,但如今对象是王央衍,往后的一段时间里,他二人还会一直在一起,不会分开,他很难做到若无其事。
她是他的徒弟,他们之间有着难以分割的关系。
王深藏知道自己应该明确地拒绝她,但此前自己已经推开她无数次了。
一想到之前大周祭天结束之后,王央衍醒来没有看到他,在闻府里表现出来的那种伤心难过到疯狂的模样,他便有些不忍,甚至于后来她宁愿欺骗自己的内心,也要和他在一起,他担心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她会陷入到自悲痛苦的漩涡之中,难以自拔,那样对她的修行不利。
“好好,那阿离要睡觉了吗?”
王深藏笑容轻浅,话语也是一如从前那般耐心温柔,道:“虽说你的境界已经很高,但毕竟年纪还小,多睡会儿觉才好啊。”
或许是因为他温柔的话音再次拨动了某根心弦,王央衍脸上浮现出欢愉而感动的笑颜,她收紧手臂环抱着他的脖颈,笑着道:“嗯。”
……
第二天。
晨曦微醺,天空才刚刚泛起鱼肚白,早晨的空气清爽而醉人。
王深藏已经起身,带着王央衍坐在屋前的草地上养息。
王央衍闭眼盘坐着,缓慢运转体内的念力,将体内由于上次在雪山遇险时寒毒发作残留下来的伤痕一一抚平,这本该是早前便要做的事,但因为见到王深藏后她的心情实在是太过激荡,并且处于失落之中,便一直都没有去调节自己体内的气息。
伴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王央衍周身有点点寒霜深处,那是残留在体内的寒意被逼了出来,渐渐地,她的脸上也出现了一点点的红润,原本泛着苍白的脸颊,此时也是慢慢出现了活力。
一旁的王深藏自然注意到这些变化,事实上在先前他的计划里,就算王央衍最终选择继续与大周扯上关系并前往雪山救出李呈宣,也并非全是坏处,至少在最后利用了雪山的那处热泉将王央衍体内的寒毒清除了一部分,结果也不算太坏。
而关于王央衍体内那根深蒂固的古怪寒毒,他早前便认为是由于王央衍自小颠沛流离,在年幼时便落下了病根,日积月累之下便导致了体内寒毒肆虐,难以根除.
但若仅是如此的话,怕是无法解释为何这寒毒如此顽固,毕竟王央衍非常人,其修为境界在年轻一辈又是屈指可数的,普通的寒毒又怎么可能让她这般备受煎熬?
王深藏不禁联想到当年发生阒隐之族的天火,那场天火背后的真相,即便是他都难以窥探,但既然王央衍是那族唯一活下来的血脉,便该是全族倾尽全力将尚是婴儿的她从火中送出去。
天火燎原,热极烈极,若要与之抗衡,必定要以极寒之物相护,相应的,传闻阒隐之族中刚好便有一件由各种极冰之物制成的神物—玄霜寒衣。
如此说来,王央衍当年恐怕就是被玄霜寒衣包裹着送去外界的,只不过在天火的灼烧下,玄霜寒衣最终怕是也残破不堪了,而王央衍在被送出去的过程中,怕是也染上了玄霜寒衣融化后的寒意,可谓是极冰的寒意渗入了当时尚小的她体内,从而导致如今如剧毒一般难以拔出。
纵使天琼雪山上的那口热泉也是一处化解寒意的宝地,但却远远不能完全消除王央衍自小便携带的寒毒,其棘手程度,可谓是世间罕见。
这也是为什么王深藏一开始会赠予王央衍凤羽发带的原因之一,也是他为何一直都没有带王央衍尝试解毒的缘由,但见识广阔如他,更有执掌天书多年的经验,又怎么可能真的毫无办法?
而事实也是如此,他确实也想到了一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是什么却不足与外人道也,同时也令他一直犹豫并无从着手。
唉!
王深藏不禁叹了口气,接着他将目光转到不远处长廊拐角处。
从方才开始,他便注意到那里一直有一道视线投射过来,似乎是在偷偷看他,凭他的感知那应该一个小姑娘,长得清秀稚嫩,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那个小姑娘刚好便是昨夜柳夫人的亲女儿,也就是这座府邸的大小姐,名为扶玉,今年刚满十五岁。
似乎从昨晚刚见面开始,那个小姑娘便一直偷偷看他,一脸害羞的样子,如今也是一样,察觉到他的视线后便迅速将头缩了回去。
王深藏觉得小姑娘有些可爱,便率先开口,微笑着道:“大小姐可是有什么事?”
他话音清朗温润,带着些自然而然的亲切和善,很容易便容易令人放下心防。
躲在拐角的小姑娘扶玉脸上一红,原来自己还是被发现了,她心中忐忑,自小学习的端庄大方如今忘得一干二净,一时间竟不知此时该怎么办,但很快,她又使劲儿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冷静一些,于是努力镇定下来,走了出去,落落大方的行礼。
“小女扶玉见过恩人!”
“大小姐不必多礼。”
王深藏微微一笑,便犹如秋山上的轻风拂过一般令人心静,扶玉见了心上又是一跳,险些又躲了回去。
“娘、娘亲说有个年纪与玉儿相仿的小仙子,玉儿心里好奇,便想来看看。”扶玉低着头不敢直视王深藏。
王深藏点头,轻笑道:“阿离比大小姐年长几岁,这时候正在修炼,不好打扰,若是大小姐不介意,可在一旁等等。”
“当,当然不介意!”
扶玉急忙应下,“那恭敬不如从命,玉儿便等等……”
“阿姐,阿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此时一个十一二岁的清稚少年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一只小手抓住扶玉的衣角,笑着问她,“方才我寻阿姐不着,听阿娘说你来了这里,便找过来了!”
“云意别闹!”
扶玉见是自家弟弟脸上不禁浮现出笑容,便要将其抱起。
正好此时王央衍缓缓睁开了眼睛,察觉到身后有动静下意识回头看去,正好看到一个小脑袋往自己这边看来,紧接着那张清稚的脸渐渐呆住了,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扶云意第一次见到像王央衍这样漂亮的姑娘,惊艳得小手捂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扶玉注意到自家弟弟的异样,奇怪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接着也同样惊讶无言。
先前就听娘说来了个仙女般的姑娘,没想到当真是这样。
真是好美的人啊…
王央衍见状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默默地往王深藏那里靠近了些,接着躲在他的身后,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
王深藏见她难得害羞,恐怕是因为遇到眼前这两个单纯的孩子看她的眼光太过浓烈了,食色性也,如阿离这般好看的人,总是很容易让人产生偏爱的。
“这,这位姐姐是仙女吗?”
扶玉脸上布满惊奇倾慕的神色,拉着弟弟走近了些。
“她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普通小姑娘,比你们大上几岁。”
王深藏亲切地笑了笑,仙女这样的称呼想必是两个孩子从柳夫人那里听来的,但既然都是孩子,便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他也不觉得会修行的人比起凡人而言就有了高低之分。
“真的吗?”
扶玉听他这么说,似乎更高兴了,又走近了些说道:“这位姐姐长得可真美啊!”
年幼的扶云意害羞地抓着她的衣角,躲在她身后,时不时看一眼王深藏二人,看上去有些紧张,不敢上前打招呼。
王深藏的目光在扶云意和王央衍二人之间来回,这二人如出一辙的怕生模样令他感到好生有趣,于是他转身将王央衍抱到身前坐下,“阿离,来跟他们打个招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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