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以溯与江上泛舟说过些话后,便准备退下回去修炼,但却被江上泛舟一句话拉回了脚步。
“听人说,你在终焉山上曾经为一个女子出面,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江上泛舟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但眼中多了几分认真的神色。
白以溯愣了愣,他的神色生出些许异样,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苦笑着道:“徒儿与她也算是数面之缘,多少算有些情分,更何况当时并未盖棺定论,万一冤枉了无辜之人,那可就不好了。”
江上泛舟看着他的背影,摇头叹气,没有再说话。
“师父……”
白以溯长舒一口气,身体变得有些紧绷起来,问道:“她是个好人吗?”
江上泛舟一愣,不明白白以溯为何会忽然这样问,他斟酌着好一会儿该如何回答,最终还是决定如实作答:“对你对我,她都是个好人。”
他当初与慕长衡的那个约定,实际上便是怕她见到白以溯想起某个人,感到伤心难过,也怕对白以溯的人生会产生不好的影响,但如今见这二人在最终竟还是产生了一些深刻的交集,他实在于心不忍。
“...那就好。”
白以溯紧绷着的身躯不由得放松下来,点点头不再说什么,抬步下山。
他若无其事地缓缓步行,但却不知为何在半山腰处停了下来,他的目光越过岛上浓浓的云海,望向某个方向,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流露出几分就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情,俊逸不羁的脸上布满了叹然与伤情,他似乎看到了某人,又似乎没有。
既然你是好人,为何对我避而不见?又为何…我的心,总是对你魂牵梦绕?
是不是…我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只是你忘了,我也没记起。
……
王央衍御剑一路前行,畅行无阻,不知走了多远的路,最后终于来到了一座犹如剑一般直冲云霄的高山之前。
眼前是笼罩在云雾之中的连绵山峰,巍峨高耸,透露着一种挺拔与不屈的意志,云雾之间仿佛有着一阵阵弟子练剑念书的声音传出,令得王央衍不禁回忆起当年还在山中修行的日子,联想到白胡子师父还在的时光。
她一时间百感交集,眼中酸涩,曾几何时,她视眼前这座山如家一般,可是天不遂人愿,后来竟是发生了那么多的变故。
藏剑山山门前自然有人驻守,其中一人见王央衍御剑前来,也不上前通报姓名,便走上前去正要询问,却发现对方容貌绝丽,并且似曾相识,他登时一愣。
“你,你是!?”
王央衍并未理会他,而是直接对着高耸入云的山峰双膝跪下,头一磕地,行了个大礼,并郑重如立誓一般开口。
“罪徒姜离,求见掌门师叔!”
她的声音不大,却如钟声般奇异地向周围闯荡开来。
山中的弟子们似听到了声响,虽并未听得真切,但却不自觉地从崖畔向山门处望去,连枝头的鸟儿都被吸引了注意。
不知是不是受王央衍声音的影响,藏剑山上空的云层缓缓拨开了一些,丝丝缕缕的日光透出,一点点地洒向大地,有一些落在了王央衍的身上。
王央衍心有所感,浑身一震,似明白了什么一样,咬着牙努力将心中的激动之情压下,紧接着平静起身后毅然往前走去。
她循着熟悉的山路往那座最高的山峰而去,每走一步,她的脚步就愈发显沉重,周围的山景和林涛万年不变般重现于眼前,一草一木,一花一树都完好无损地生长在那里,仿佛她当年离山也不过是昨日发生之事。
一时间,她喉咙哽咽。
若非当年变故,她又怎么会被迫离山?
纵使出身不堪,屡遭他人非议,但山中却还是有对她真心相待之人,若不是真的情不得已,她又何苦自找麻烦、自讨苦吃?
王央衍犹如朝圣一般,没有使用一点念力一步步地踏上登山的阶梯,像是做好了郑重准备,为了见到那个自己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
她每一步都走得沉重而尊敬,每走上三步便停下来磕一个响头,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山阶上的血迹延展了一路,她终于见到山峰之上那泛着光明的云海。
此时的她已经是筋疲力尽,凝望着峰崖某处一块奇石雕刻而成的牌位,她那张美丽的脸也已经泪流满面。
历代淬成峰都是藏剑山掌门所属,而历代藏剑山掌门仙逝后,牌位都会留存于峰崖之畔,其中,便有她的那位恩师。
啪的一声,王央衍再也忍不住,对着牌位重重下跪,满眼含泪。
“师父,阿离回来看您了……”
当年她与花朝实在忍受不了魔宗的压迫,终于在一次任务之中趁机逃脱,但却很快被同行的其他魔宗之人发现,其中不乏有修为极高的修士,他们二人被一路追杀,很快就伤痕累累、动弹不得。
魔宗对叛徒一向残忍,她与花朝在那时已然是濒死之际,但便是在那个千钧一发之际,二人被白胡子师父所救。
王央衍只记得那时候的自己满眼模糊,明明是春光烂漫的气候,她所见到的却只有血,她以为自己没救了,却不曾想有一道极寻常又极温暖的人影缓缓挡在了她与花朝的面前。
那人仙风道骨,一身普通但却又仿佛与周遭圆融到极致的气息,明明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却让她记了一辈子,她曾在心中暗暗立誓,她定会用这一生去报答那个人。
花朝被送到南陵剑阁修行,她则去了藏剑山,认识了外冷内热的小师叔和素来处变不惊的大师兄,他们对自己很好,纵使其他师兄弟因出身对她投以异样的神色,她都丝毫不在意,她只要有师父就够了。
可是好景不长,她本以为可以一直延续的美好时光,却在一夜之间轻易破碎。
得知师父破镜失败身陨的时候,她正在前往其他剑宗交换学习的路上,她心急如焚,不管不顾就要回山确认,但迎来的却是同门的百般阻拦,甚至在她忍受不住就要对同门拔剑的时候,一名山中长老出现了,一个意念便将她按倒在地。
她最终未能见到白胡子师父最后一面,因此心痛难抑、生不如死。
如今想来,恐怕在很早的时候,那些人就有了将她逼出山门的想法了吧。
当年她本不至于叛逃,即便白胡子师父不在了,还有小师叔和大师兄不是吗?但那时候小师叔早就闭关,尚未传出即将出关的消息,大师兄身不由己,最终也只能借机将自己放逃陵川。
王央衍思绪万千,跪在地上仰面望天,神色痛苦。
一名身穿青山剑袍的年轻男子从云中走来,男子面容几分冰冷,眸中仿若含有星辰,颇为英俊,身形挺立,周身剑意仿若实质般粘稠惊人,给人以压迫感之时却又气质不凡,他看向王央衍的眼中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平淡。
能够若无其事出现在淬成峰并修为高深的人,在当今藏剑山之中只有一个,他是当代藏剑山掌门——方知有。
“…那时我得知,不让我见师父最后一面的是您,师叔。”
王央衍咬着牙,低头垂眸,眼中隐隐有挣扎之色,“您早已被内定为下一任掌门,在师父仙逝后您便手握山中所有的权力…您不仅命人拦下我,还下令命我滴血与青儿断绝关系并交出青矜剑,我若不肯,您便要强行为之!!”
“您说给我时间考虑,只是青矜剑与我早已心灵相通,如亲人一般,它更是师父留给我唯一的念想,您怎么可以强行拿走?我无法接受后不得不逃走,您便派了山中弟子不惜一切代价将我抓回,最终我拼了个身受重伤才得以躲在陵川。”
“我知道从我入山开始,您便不喜欢我,我以为那是因为我的出身,但我并未做什么损害宗门利益之事,您到底为何、为何要对我如此苛刻?!”
方知有听到她这一声声的控诉,沉默了一会儿后,背过身去,却依旧一言不发。
“若是当年小师叔没有闭关,您是否会坚持那样逼迫我?还是说,逼我离山是您早就算好了的?您是不是早就想将我除之而后快!”
王央衍回想着当年的那场风波,顿时心伤难抑。
方知有神色微变,心中终究还是兴起波澜,“…你是师兄最后的一名弟子,我从未想过要杀你,但你说得对,我确实对你存有偏见。”
“春生之青矜,秋杀之白石,这两把天阶仙剑对我派至关重要,手握这两把剑之人身心都必须要归属藏剑山,如今一把在小师弟手中,但另外一把却在你手中,小师弟天赋绝顶,心性纯粹,白石在他手中我很放心,但你…却曾经是魔宗之人,所以我不能真的把青矜给你。”
“我不相信改邪归正,更何况你是那里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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