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没有正面回答，转过身挪动步子，赵菀青的心绪也跟着她的动作起起伏伏。姜晚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张口却是跟赵菀青科普起了生物学。
“我之前在书上看到个说法，说一般情况下，人体的细胞周期大约是120~200天左右，每6~7年就会全部更新一次。那你能确定，以前的你和我还是现在的你和我吗？”
我们还相爱吗？你还会爱现在的我吗？
赵菀青也上前几步，挡到姜晚身前，头顶的灯光撒在她身上，又从她身上，落到姜晚身上。
“如果刚见面的时候你问我这个问题，我可能回答不上来，可是现在，我根本不怀疑。我知道你想说人心易变，也知道你害怕重蹈覆辙，可是难道因为害怕结束，就连开始也避开吗？”
“过了七年十年又怎么样，你看姚珂还是一样没长大，唐冉也一样是你的朋友，柯小莹的老公也一样是她大学时的男朋友，我也一样，还和从前一样喜欢你。”
“这一点，我非常肯定。”
在赵菀青的坚定里，姜晚难得有点迷茫起来。
“可是菀青，你……喜欢我什么呢？”
夜晚的风有些凉，吹动窗边的窗帘，也吹起姜晚鬓边的碎发。赵菀青的视线细密地扫过姜晚的眉眼，她忽然笑了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现在问这个是不是太晚了？”
以前姜晚其实也问过。
“以前我是怎么回答你的？”
说到这个，姜晚有些无奈。“以前问你，你总是支支吾吾讲不清楚，然后就不许我再问了。”
赵菀青微微弯下腰，伸出微凉的右手，为她将吹乱的碎发挽到耳后。
“我……喜欢你的声音，讲话总是温温柔柔；喜欢你的性格，遇到事情也波澜不惊；喜欢你每天奔波忙碌却还是生气勃勃，好像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喜欢你会认真吃完每一口鸡排饭，喜欢你的眉眼，喜欢你很多很多，连你的缺点也一起喜欢。”
太多个喜欢将姜晚包围住，令她不知如何应对。
姜晚微微抬头，看见赵菀青在灯光下模糊的五官，令她有些发晕。她匆匆拂开赵菀青，拿起桌上水壶，丢下一句“我去烧水”，便逃离了这令人头痛的氛围。
赵菀青没有穷追不舍，只是留在原地，视线追随着姜晚的身影。她虽然有些失落，但在心里开导自己：她那样的环境里长大，会小心翼翼、会踯躅不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何况，之前确实在感情里受了伤，自己也确实做错了事情，重新敞开心扉，确实需要时间。
她是个拧巴的人，自己不是第一天知道，上大学时也是死缠烂打，才有了开始。赵菀青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虽然她没有给出回答，但也没有直接拒绝不是吗？这三年多都等过来了，不差这一时半会。
这些天下来，起码姜晚没有像再遇时那样拒自己于千里之外。
赵菀青在原地站了会，稍稍平复了下心情，然后又去厨房拿了擦桌子的抹布，继续自己未完的任务。
热水壶加热的声音渐渐变得响亮尖锐，稍显暧昧的气氛也随着开水的水雾慢慢淡去，两人的情绪也跟着缓缓平复。
怕姜晚尴尬，赵菀青有意转移话题，便提起刚才姜晚和唐冉忙活算账的事情。
“书店的生意怎么样？”
姜晚将烧好的热水倒到杯子里，不咸不淡道：“还行，比我预期的其实要好。”
虽然前期还是在亏本，但是好在她规模不大，也没有请别的人帮忙，亏的数额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就像姚珂说的，亏完了再回去上班。
赵菀青有意开解，“做生意亏本很正常，我前几年应该亏得比你多。”
姜晚从赵菀青的话里听出了自黑的意味，十分给面子地笑笑，“你不一样，你是做大事的人，亏得多赚得也多。”
赵菀青擦桌子的动作停了停，其实要论亏本，她在姜晚身上亏得最多，但感情不能这样算账。
她又将话题绕到了姚珂身上，“n市的公司好不容易才做起来，给姚珂捡了个现成，真是便宜她了。”
姜晚抱着杯子吹了吹，“你要是舍不得，当时干嘛要给姚珂？”
“当时……实在太忙了，家里的事情都顾不过来，哪里顾得上这里。”
姜晚沉默不语，因她突然想到那时即便是忙得将公司都舍下了，赵菀青仍然见缝插针从a市到n市，来找她。
今年好像一下子发生了很多事情，有些事现在回想起来，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当时倒是想把公司给你，可惜你不要。”赵菀青继续道。
“我担不起你的担子，还是给姚珂合适。”
赵菀青直起了身子，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所以是因为觉得不合适，而不是因为想跟我划清界限是吧？”
姜晚被她突然的变脸弄得一怔，琢磨清楚赵菀青话里的意思后，正要说她是不是故意套自己的话。这时赵菀青的手机忽然在口袋里响了一声，她便将话咽了回去。
赵菀青拿出手机看了眼，是条短信。她打开快速浏览了一遍，随后撇了眼一旁的姜晚，又迅速移开了目光。
姜晚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眼，直觉这条信息大概跟自己相关。她喝了口水，若无其事道：“怎么了？”
赵菀青拿起抹布继续擦桌子，姜晚见她不说，也没追问，放下杯子去收拾客厅的杂物。
反正她知道，赵菀青早晚会说。
没过多久，等姜晚转过身后，赵菀青突然清了清嗓子，“姜伟在旧城区的那个工业学院上学，今年入学的，学的专业好像是机械工程。”
正准备收拾抽屉的姜晚转头看了眼赵菀青，后者仍专注在手上的抹布上，好像一点没感觉到对面的注视，让人有种她刚刚什么都没说过的错觉。
姜晚收回目光，合上面前的抽屉，语气平平，“你去查了？”
“林董事长找人查的，这方面她比较有经验。”说到这个，赵菀青感觉有些黑色幽默，苦笑了下。
姜晚默了默，又问：“还查到什么了？”
“姜大勇的手是今年初摔断的，确实也干不了重活，但是工伤保险应该能赔偿一点，我估计，也够姜伟上完大学了。”
姜晚站直了身子，将赵菀青给出的信息又琢磨了一番，最后什么也没说。
以姜晚对杜玉珍的了解，明白她是一定还会再来的，且这天不会太远。
姜伟大概率是刚入学，那间学校姜晚听说过，民办的，学费不便宜。交完学费还有生活费，姜大勇不能出去赚钱，工伤保险流程走完还要一段时间。杜玉珍自姜伟上高中后便没有去打工了，姜伟上的高中学杂费也不便宜，这些年靠姜大勇一个人，估计存不下多少钱。
姜伟的学费、姜大勇的医疗费，爷爷奶奶去世后养老金也断了，杜玉珍肯定手头紧。以前要不到钱可能也就算了，这回碰见冤大头，肯定想敲一笔。
姜晚闭了闭眼，暗叹自己倒霉。
她走的时候是很决绝的，也做好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谁能料到会在n市再与那一家人碰上？
偏偏是在房子买了、书店开了的时候，姜伟还要在这儿读四年大学，如果她不处理好，接下来的四年就会重复童年的噩梦。
想到以前的一些不美好的回忆，姜晚的身体微微发热。
她向来是不太喜欢跟人起冲突的，但既然碰上了，也没有退缩的道理。小时候这一家是她的噩梦，但她现在已经长大了，自己也能撑起一个家、一间书店了。
心里下了决定，姜晚拍了拍脸，为自己加油打气。
赵菀青在旁边观察她许久，见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情绪不高，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事情，有些后悔告诉她这些事情。猛然看见她抬起手拍向自己的脸的动作，赵菀青心里一急，扔了抹布上去拉住她的手腕。
“你打自己干什么？要出气打我好了。”
姜晚被她的话弄得又气又笑，“我就是给自己打个气而已。”
赵菀青讪讪松开了手，只是还嘴硬道：“你要打气也不用这样打自己的脸吧。”
她平时都舍不得捏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乌龙令氛围轻松不少。
赵菀青再接再厉，故意在姜晚面前卖起乖来。
“这些信息我提前都帮你查好了，这样你去找姜伟麻烦的时候，就不用在学校里到处找人问了。”
姜晚挤出个浅淡的笑容，语气略显惆怅，“我没有怪你多事的意思，我的确要去找姜伟一趟。”
赵菀青静默了一瞬，有些紧张，而后觑着姜晚的脸色问：“什么时候？”
“看他妈什么时候来找我，我就什么时候去找他。”末了她还不忘补上一句，“多谢你费心，这样我还不用找人打听。”
得了谢的赵菀青罕见的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又拿起那块抹布，手上力度也加大了几分，好像要把桌子擦得能反光照得出人影来，以此来与姜晚的感谢相配。
姜晚看得好笑，上前几步，从她手里解救出皱成一团的抹布，“可以了，已经擦得很干净了，回去休息吧。”
赵菀青仍不放心她的右脸，仔细瞧了瞧，只见她脸上的皮肤白皙柔嫩，没看见什么印记。赵菀青一边放下心来一边胡思乱想着，要是能亲一口就好了。
但现在还不行。
她依依不舍地拎起厨房的垃圾往门口去。
她都一只脚走到门外了又突然折身回来，姜晚还以为是落下什么东西了，没想到赵菀青只是为了再补一句话。
“明天见。”
姜晚点点头，哄孩子一般的语气：“好，明天见。”
给我们小晚一丢丢时间，其实她现在已经进步很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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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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