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你四哥我曾经也见过,如今怎么这般纨绔,陛下不管管?”

赵枝意咬着唇点点头,半晌声音才从唇缝中溢出:“嗯,四哥他,这两年确实有些贪玩。之前气得爹爹当场摔了他最心爱的那套定窑白瓷茶盏。”

“他整天都干什么,除了留连勾栏瓦肆。”沈绛雪深吸一口气,很是惊讶,但抱着好奇的心思继续问。

赵枝意扣了扣手指,一只手扶着额头,眼神躲闪。最后实在躲不过去,眼一闭心一横,全部交代了:“就斗鸡斗蛐蛐,听戏呗。咳咳,前月为了个歌妓跟礼部侍郎的公子争风吃醋,上月又在赌坊一掷千金。”

沈绛雪听得目瞪口呆,皇子能纨绔到这个份上,也实属罕见了吧。

看着赵枝意不好意思的模样,她明白这也算是宫闱笑话,皇室丑闻了。

但她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了一句:“以后谁嫁给他可真是有福了,那全汴京未出阁的小娘子怕都要感谢这位未来的王妃。”

赵枝意撇了撇嘴,有些无语:“谁敢嫁他,我觉得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四嫂了。”

“哎呀,我怎么忘了,好像还真有。右相的千金对四哥一见倾心,右相虽无奈,但拗不过女儿,真有些结亲的意思呢!”赵枝意一拍脑门道。

二人又聊起了别的,提到蔡王赵钰时,沈绛雪神色柔和下来:"蔡王殿下身子可好些了?在北境时,多亏他托人送来药材。”

“还是老样子。”赵枝意叹气,“太医说二哥先天不足,能活到如今已是奇迹。不过你走了三年,二哥经常念叨你呢。”

雅间临窗,正对着汴河风光。

沈绛雪抬眸,似乎在风雪中窥的几分那清癯少年的出尘模样。

“我去见一面蔡王殿下。”

说罢又怕赵枝意不开心,连忙挤出一丝笑容,温柔道:“今日还未尽兴,过几日醉杏楼,到时候都是你最爱吃的菜,好不好?”

赵枝意点点头,甜甜一笑答应了:“说好啦,到时候我点!”

“二哥待你总是偏心,有时候我让他帮我填词谱曲他都不应,你随口一说,他就记下了。”

沈绛雪笑了笑,拿起暖手炉,走出玉楼,转向贴身侍女紫娟道:“先不回府了,去蔡王府。”

马车行驶起来,沈绛雪靠在车厢壁上,十分疲惫,没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缓缓停下。

“小姐,蔡王府到了。” 紫娟的声音轻轻响起。

沈绛雪睁开眼,整理情绪。她搭着紫娟的手下了马车。

蔡王府邸,位置极佳,紧邻着皇城东侧的宫墙。今上慈爱,怜惜这位体弱的儿子,以便于太医随时应召。府邸的门面并不张扬,很是庄重,门楣上悬着的御笔亲题“蔡王府”金匾。

府墙高耸,古树枝桠虬结,伶俐的王府内侍看到沈绛雪后,连忙走来躬身行礼。

沈绛雪认得这个面如冠玉的小内侍,姓裴,他一直在蔡王跟前侍候,十分机灵。

“沈小娘子,殿下已在暖阁相候,请随奴婢来。”

沈绛雪点点头,道了一句有劳。

引路的内侍脚步轻捷无声,穿过几重垂花门和积雪的庭院。府内的景致简洁雅致,园中花木颇盛,藤曼联络、花竹映带,一看就是有人着意设计打理过的,假山石上积雪被扫去大半,露出嶙峋的轮廓;池水中几尾耐寒的锦鲤在冰下缓缓游动。

暖阁的门被推开,一股浓郁的药草气息扑面而来,阁内光线柔和,暖炉烧得正旺,炭火发出细微的噼啪声,瞬间驱散了沈绛雪身上的寒意。

蔡王赵钰斜倚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软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面色显出几分不健康的苍白。他身形清瘦,若玉山之将崩。唯有一双眼睛,深邃而明澈,虽然常年缠绵病榻,但气质依旧清贵出尘。

赵钰看到沈绛雪进来,苍白的脸上浮起温和的笑意,胳膊撑在榻上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

“殿下别动!”沈绛雪连忙跑过去想要按住赵钰,但又觉得不合规矩,在榻边三步前停下,盈盈下拜,声音清朗,“臣女沈绛雪,拜见蔡王殿下。谢殿下在北境三年间,对我沈家的多方照拂。若非殿下数次在朝堂仗义执言,力陈父亲和诸位将士守关之艰,又暗中调度粮草以解燃眉之急,沈家断无今日之功。” 她的话语真挚,目光坦然地迎上赵钰温和的视线。

赵钰一愣,沈绛雪口中那一声恭敬而疏离的“殿下”,戳的他心一阵细细密密的疼。

他伸出去想扶她的手臂一顿,唇角漫上一丝无奈的苦笑,低低开口,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温柔:“快起来,何须如此大礼,三年未见,竟同我这般生疏了么?”

沈绛雪一愣,自然知道赵钰说的是什么意思。小时候经常来宫里玩,有一次不小心走迷路了,走到一处宫殿,看见一个好看但脸色苍白的大哥哥,那是她第一次遇见赵钰。

赵钰是早产出生的,自幼患有心疾,太医断他活不过十岁。

但赵钰却天赋异禀,文采斐然,言官大臣都赞其有曹子建之才,若无疾病缠身,可以想到这位谪仙般的公子是何风姿。

那时赵钰正病着,躺在窗边榻上看书,沈绛雪也不怕生,跑进去趴在榻沿,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赵钰半天,忽然抬手戳了戳他,脆生生地说:“你长得真好看,比画上的神仙还好看!我没有哥哥,我要你做我的哥哥!”

“你喝的药好苦啊,我给你松子糖,你吃了就不苦啦!”她皱起小琼鼻,献宝似的掏出藏在小荷包里的松子糖,硬塞进他微凉的手心,非要盯着他吃下。

赵钰无奈看着她,只好纵容地咬下一小口。

自那以后,只要找不到别人玩,沈绛雪就会溜到那处偏僻的宫殿,追在赵钰身后,二哥哥、二哥哥地叫着,赶都赶不走。怕他缠绵病榻,闷在宫里无聊,就偷偷带些宫外的糖人儿、小玩意儿,或者干脆自己跑来,叽叽喳喳地讲着宫墙外的趣事,一坐就是小半天,连赵枝意都抱怨说沈绛雪仿佛是赵钰的亲妹妹……

沈绛雪思忖至此,整个人都僵住了,小时候不懂事,现在她已经及笄了,而且赵钰也及冠封王了,她不能再胡闹了吧?

赵钰看着眼前亭亭玉立、被边关风霜磨砺后不复昔日的少女,有点心疼,最终温和地笑了笑,带着一丝无奈和包容,轻轻说道:“罢了,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不过只要你愿意,我永远都是你的二哥哥。”

她低着头,踌躇了一会,“二哥哥。” 这三个字带着久违的熟稔和一丝慌乱,从她唇边逸了出来。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赵钰眼皮猛地一抬,此前的失望和黯然被这一句“二哥哥”消散,他唇角的笑意加深,如同春日初融的溪水。

他指了指榻边的锦墩,语气温柔自然:“坐吧,傻站着做什么。”

沈绛雪乖乖坐下。

内侍奉上热茶和两碟茶点,茶香清雅,点心甜而不腻,佐着一起吃恰到好处。

赵钰又叫人端来一小碟松子糖,修长白皙的手指指了指,眼神闪过一丝促狭:“喏,你小时候一有什么坏主意就拿这个贿赂我。好久没吃了吧,快尝尝,是不是那个味。”

沈绛雪拈起一颗松子糖放入口中,熟悉的甜香混合着松仁的焦香在舌尖弥漫开来。

她眉眼弯弯,甜甜一笑:“是观前街杨记那家的!”

赵钰淡笑不置可否,待她用了些茶点,神情慢慢放松下来,才缓缓开口:“你甫一归京,所见所闻,或许纷乱如麻。”

他温和说着,看向沈绛雪迷茫的眸子。

“京城局势复杂,在这皇城里,越是重要的棋局,越要藏在看似无用的闲棋中。”赵钰慢慢说着,似乎在斟酌措辞。

沈绛雪有些疑惑,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困惑地看着病榻上那双洞悉世事的墨玉眼眸。

赵钰却微微一笑,点到即止,不再多说。

突然,外边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王府服色、脸色煞白的小内侍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进来,头垂得极低,肩膀不住地颤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蔡王殿下,求求您帮帮我家王爷吧。”

赵钰眉峰几不可察地一蹙道:“怎么回事,韩王怎么了。”

沈绛雪这才震惊看去,原来这是韩王府的内侍。

“殿……殿下恕罪!奴、奴才该死!” 小内侍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声音带着哭腔:“王爷,在、在玲珑阁喝醉了,醉得厉害,嚷着要、要放火烧了画舫,如果闹大了,皇上知道了肯定要重罚王爷啊。”

赵钰垂眸思忖,声音平静:“备车,本王要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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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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