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拧着眉头不耐烦地瞅了女孩一眼，嘴里喃喃道：“我早就跟你说了，趁早把这拖油瓶丢掉，这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
安东尼从兜里掏出约二十枚特许币拍到桌子上。
“……多少钱才够她耗的。”哈尔声音戛然而止，眼睛发光，双手实诚地把那堆硬币往自己方向聚，变脸式地挂起一抹精明的商人式微笑，“好说好说……”
废话！这可是差不多一天的工钱，相比在矿区累死累活，给人看个病算多大点事。
哈尔站起身，准备给拉娜做个检查。
可他手探上去那一刻猛地一缩，脸色立马变得凝重起来，几秒过后再挽起她的袖子检查了下手脚。
安东尼在旁急得团团转，“怎么样？”
哈尔站起身来，摇摇头，把刚才揽过来的特许币还回安东尼手里。
“治不了。”
安东尼脸色大变，抓着哈尔的手臂不让走。
“怎么就治不了了！”
“这可是热磷病！”
安东尼黑色的瞳孔一缩，愣在原地。
果然是热磷病吗？
哈尔把手臂抽出来，又似乎有些不忍，“人各有命，她一个幼年omega能在这下城区活这么久已经是命大了，看开点吧。”
哈尔说着说着，又发牢骚似的补上几句：“而且就算救活下来又怎么样呢？一辈子出不了这下城区，而且还是个omega，你明白我意思的吧？你看看这地方净是些什么人，等她再长大一点，身上的信息素就掩盖不住了，这群人能把她狼吞虎咽了吃。安东尼，就算你有些身手，也寡难敌众啊！”
安东尼沉默了，半响开口道：“谢谢你，哈尔。可是我真的不想放弃，我就她这么一个亲人。将来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我只想将她治好。”
哈尔拉下脸，训斥道：“我说你小子怎么一根筋呢，你这样迟早被她拖累死。”
“拖累就拖累吧，这稀烂的人生也就这么点意义不是？所以，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哈尔被安东尼晃得不行，连叹几口气后才说：“热磷病，据我所知倒不是什么不治之症。要想治好，首先，你得带她离开下城区，继续呆在这与人体温度不相上下的鬼地方也没几天可活的了；其次，我印象中是有药能对症治疗的，当然，下城区不可能有这种药物。”
哈尔瞪起眼睛，加重语气，“所以，你还是得带她上去才有一线生机。”
哈尔话刚说完，转身一看，安东尼已经把拉娜背起来了。
“哎哎哎，你别冲动啊！”
本来想要安东尼知难而退，没想到一番话给这小子说起劲了。
“谢谢你，哈尔。”安东尼急忙道谢，临走前还不忘把那二十枚特许币塞进哈尔的兜里。
哈尔在身后扬起脖子喊着：“你该不会想硬闯出去吧，这可是要杀头的啊！！！”
安东尼没再理会他，背着拉娜回到自家的帐篷处，快速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带上，再一路穿过阴暗的矿道、吵闹的黑市，最后终于在出口附近停下。
拉娜在后面捶着安东尼的背，发出很虚弱的气音：“哥哥，别管我了，丢下我吧。”
安东尼一激灵，怒道：“胡说什么！”
“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哥哥，我不想连累你，咳咳……”
“嘘，别出声了。”
安东尼背着拉娜绕进保卫室里，果然看到那熟悉的人影。
他压低声音喊道：“莫格。”
莫格闻声走出来，有些许震惊，“安东尼？你怎么来了？”
安东尼急切道：“求你，帮我个忙！”
安东尼快速地把事情来龙去脉给莫格讲了一遍。
“你疯了吗？！”
莫格反应很大，意识到不对后忙压低声音：“你想去上城区？你知不知道，这要是被发现，按律得把你们两人扔进铜炉里活活烧死，以儆效尤！”
“管不了那么多了，拉娜危在旦夕。”安东尼抬头看向上方出口处的天罗地网，“我只求你告诉我，这地方的防卫有什么漏洞可以钻，我晚些时候自个儿闯，不会连累你的。”
在安东尼看来，这个叫莫格的男人虽然也是被流放到这儿的苦役犯，但人却机灵有本事，在保卫室混了个差事，这么多年过来，一定知道些隐秘。
而且莫格曾几次帮助过自己，是他在这鬼地方为数不多可以信赖的人，这是他出下城区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莫格看着安东尼这副坚决不怕死的模样，有魄力，又不乏义气，脑海中忍不住想起一个人。
莫格心里百感交集，即使已经离开自己侍奉的主子——皇太子索西亚殿下两百多年了，看着面前这张与索西亚殿下七八分相似的脸，还是下意识地想服从，愿意为他肝脑涂地。
哪怕他知道安东尼不可能是他的殿下。
莫格艰难地吞了几口唾液，迟迟才下定决心，“你跟我来罢。”
莫格果真带着安东尼来到一条隐蔽的通道前。
“这是备用的应急电梯，你从这上去吧。”
“这？”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安东尼犹豫地磨了磨牙，摇摇头，“这会连累你的。”
“不会的，我已经把监控黑掉了，没有人会知道。你上去后尽量瞒住自己的身份，不要让人发现你是从下城区出去的，这是对我的最大帮助了。”
背后的拉娜又难受地咳了两声，安东尼心一横，走进电梯，“谢谢，我会的。大恩来日必定相报！”
莫格露出欣慰的一抹笑，眼底又透着几抹担忧，看着安东尼的背影随着电梯门的关闭而消失。
安东尼也许一门心思扑在救拉娜身上了，来不及发现莫格头上已经出现了大片的白发。
莫格自己知道，他做的基因手术要到时限了，用不了太久，自己就会急速衰老而死去。
临死之前，他想再帮这个年轻人最后一次。
若是索西亚殿下在的话，也会这么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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