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贤被人一脚踹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身上的伤因不曾好好诊治,已经腐烂化脓,导致了他全身都是臭味。
原本天人是最喜洁净的,身上的衣服轻易也不可能肮脏,衣服若是莫名其妙脏了,便是五衰之兆。
他还未到五衰之期,但因伤得太重,身上又脏又臭。
他叹了口气,晃晃悠悠地爬起来。
他到底还是被沙华出卖了。
他身上的伤并非是魔族留下的,而是沙华留下的。
在他以为沙华神通不济,为他挡下魔族的利刃之时,沙华借机连刺了他三刀。
在倒下去以前,他心里想的居然是:沙华这是多恨他?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连刺了三刀。
再醒来,他已经成了魔族的俘虏。
他娘的担心一点也没错,一个自小就被送走,漂泊流浪了三百年的人,叫他兄友弟恭,怎么可能?
宝贤倒也不恨沙华,沙华的背叛顺理成章,他要是不背叛才是与理不合。
手中被塞进一个粪勺:“快去清理茅厕!”
宝贤默默地接过粪勺,心里想的是:你们就可劲地欺负老子吧!等老子伤好了,神通恢复了,让你们知道知道老子的厉害。
然而两个月的时间,他的伤不仅没好,反而更重了。
清理茅厕是最低等的活儿,连洗马桶的都自觉比清理茅厕的要高尚一些。
宝贤手法纯熟地将秽物由茅厕内舀了出来,倒入几只粪桶中,粪桶装满后,再整齐地摆放在一辆板车上。
看着自已一上午的劳动成果,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堂堂夜叉族的少主,连清理茅厕都做得比别人强,还真是……不枉他的智慧。
推着板车向镇外行去,走了不多远,他便觉得似乎有人跟着他。
他转头,一个蒙面少女在他身后不远之处。
两人打了个照面,那少女露在面纱外面的眼睛立刻瞪得圆圆的。
宝贤无语,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便是她了,怎么就让她看见自已这么狼狈的一面?
云歌捏着鼻子走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你在干吗?”
宝贤道:“倒泔水。”
“哈!”这个字实是意味深长。“你失踪了两个月了,就在这里倒泔水?还有你身上这么脏这么臭是怎么回事?你要入五衰了?”
宝贤一阵无语:“大姐,我比你还小五十岁,你都没入五衰,我为什么要入五衰?你没看出来我受伤了吗?”
云歌笑眯眯地道:“你不是一直自吹自擂,说自已神通多么广大吗?怎么就受伤了?还做了魔族的俘虏。”
宝贤叹了口气,实在不想承认是被自已刚认的亲弟弟出卖的。
云歌笑道:“让我猜猜,莫不是沙华背后捅你刀子?”
宝贤默然,云歌偶尔还挺聪明的。
云歌道:“我猜的没错吧!你若是再不回去,整个鬼王宫都成了沙华的了。”
宝贤看了云歌一眼:“你为何会在这里?”
云歌一滞,摸了摸鬓角,吱吱唔唔地道:“我只是游历到了这里。”
“游历到了魔族领地?你还能说出更不可信的谎言吗?你是来找我的吗?”
云歌立刻否认:“谁来找你,别自做多情了。”
宝贤笑笑,忍不住道:“你不是喜欢我弟弟吗?”
云歌嗔道:“喜欢漂亮的人不可以吗?难道你喜欢丑八怪?”
宝贤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说吧!鬼王宫到底怎么了。”
云歌道:“其实也没怎么。就是你娘以为你死了,当时就昏倒了,被人救醒后,就闭关不出。然后过不多久,你儿子也忽然昏迷不醒。你那宝贝弟弟住了你的宫殿,占了你的位置,现在娑婆彼岸都听他的。”
宝贤苦笑:“才两个月,众人就对他心服口服吗?”
云歌道:“说老实话,他做事情当真比你靠谱多了。若我是夜叉族人,估计也宁愿他是少主。”
宝贤一阵无语,“他那么靠谱,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云歌翻了个白眼:“我就是想知道你死了没有。”
宝贤微微一笑,忽然道:“云歌,我娶你吧!”
云歌皱眉,捏着鼻子道:“就你这德行?你能先把身上这恶臭清理干净吗?我简直就要吐了。”
宝贤无奈地抬了抬手:“魔族封了我的神通,用铁链穿了我的肩骨,莫非如此,我能留在这里倒泔水吗?”
云歌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已是造了什么孽啊,居然要为这么一个肮脏的玩意解开铁链,还要为他打通灵脉,这辈子都够了。
等到宝贤终于洗干净身子,由河里出来时,云歌至少已经洗了几十遍手。
她仔仔细细地闻着自已的指甲缝,喃喃低语:“怎么还有臭味呢?”
宝贤一阵无语,“好了吧你,再不走,魔族中人追过来,我神通未恢复,你那点神通根本没什么用。”
说到这里,宝贤心里却不免感动,云歌只是个歌神,却深入魔族来找他,若是被人发现了,那便不单纯是危险,她是一个少女,很可能会发生更可怕的事。
他忍不住走上前去握住云歌的手,正打算深情款款地表达一下自已的谢意,云歌却立刻跳了起来:“离我远点!一靠近你,我就觉得鼻子里都是臭味。”
好吧!这个女人只适合被怼。
宝贤先随云歌返回无念无想境,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才返回娑婆彼岸。
他归心似箭,若不是云歌用尽一切办法将他留在无念无想境,他定是直接就杀回娑婆彼岸了。
沙华的神通一点都不比他差,而且灵力中还似乎带着一丝令人心惊的阴气。
宝贤忽然想起一件事,他不知自已的父亲是谁,也从来没想过要问,似乎他生来就该是只有母亲的。
如今想到沙华,他忽然便想到了父亲。
沙华身上的辉光与他不尽相同,似是夜叉族,又非夜叉族,那不同之处,应该便是来自于父系吧!
所以,双胞胎里,一个像母亲,一个像父亲,而他是像母亲的那个。
他第一次对自已的生父感到好奇,他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物?
宝贤大摇大摆地回到鬼王宫时,站在门前的侍者都惊呆了。
原本宝贤的死讯传得言之凿凿,沙华由战场返回的时候,身上颇受了几处伤,一见散支便痛哭着跪倒在地。
散支问:“宝贤呢?”
沙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母亲!哥哥他……为了救我,被魔族的人杀了。”
原本是无人知道沙华的身世的,此时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是母亲又是哥哥,一众夜叉族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散支身子晃了晃,被赶来的星涌扶住。
散支回头盯着星涌,星涌轻轻摇了摇头。
散支便双眼翻白,昏了过去。
星涌叹道:“宗主乍闻噩耗,悲伤过度,我这便扶宗主进去休息。”
这一休息,直接就闭关不出了。
沙华多次前去探视,都被星涌挡了回来。
他也不在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鬼王宫掌握在自已的手中。
过不多久,连优昙也莫名地昏迷不醒,鬼王宫便再也没人与他争锋。
然而此时,宝贤却回来了!
一名侍者连滚带爬地向里飞奔,一边跑一边大叫:“少主回来了,少主回来了!”
宝贤笑眯眯地看着,直奔自已儿子的住处。
那一年,优昙已经一百岁了,实在不能算是小孩子。优昙之母在生下优昙之后不久,便因病而死,死的时候只有两百多岁。
天人也并非一定要到五衰才会死,有许多天人,在与魔族的战斗中死去,也有一些未等到五衰,就因为其它的原因夭折了。
宝贤坐在昏迷不醒的优昙床前,也不知沙华用了什么法子,令优昙一直睡着,却并没有影响他的身体机能。
他看起来一切正常,脸色都是红润的,就是怎么叫都不醒。
身后传来脚步声,宝贤不必回头,便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袭来。
他不由轻蹙眉,这阴气似乎比以前还更加强烈了。
“你居然活着回来了。”身后传来沙华带着点慵懒的声音。
宝贤回头,不过是数月未见,他这个弟弟便有了一切尽在掌握中的自信。
他笑笑:“你那三刀刺得并不深,你没想让我死。”
沙华懒洋洋地道:“一下子就死了有什么好玩的?我原本以为,你会一直做魔族的奴隶,他们也是这样答应我的。”
宝贤皱眉:“那些魔族与你勾结?”
沙华笑道:“那是自然,你不觉得他们来得太巧了吗?不仅如此,你听到我的身世也并非是偶然。”
宝贤道:“难道雪落也和你结盟不成?”
沙华笑道:“那倒不是,她只是被我利用了。天人界第一美人,哈哈!”
这个“哈哈”实在是含义悠远。
宝贤轻叹:“你要做什么?”
沙华淡淡地道:“不做什么,只是拿回本就应该属于我的东西。”他看了宝贤一眼:“难道不应该吗?”
宝贤道:“你想做夜叉族的少主吗?我可以让给你。”
“让?!”沙华笑道:“本就应该是我的,何来让?”
宝贤皱眉道:“即便你我是兄弟,宗主却只有一人,也未必就是你的。”
沙华笑道:“自然是我的,因为……”他轻蔑的目光让宝贤的心里很有点不自在,“我比你强得多,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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