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翊从梦中醒来时,惊慌坐起。
转头看到冷清舒还在身旁,才慢慢缓下心跳。
梦里,他看到了母亲与冷清舒初相识的画面,又看到母亲与舅舅的对话,后来,母亲进入传送门,他本想跟上,但梦境却突然转变,他被困在一片黑暗中,久久不能逃离。
梦魇许久,终于醒来。
安翊再不敢入睡,盯着冷清舒看,直到翌日天亮。
待冷清舒醒来,安翊与他一同出门,此时,白桃已在马上等候两人。
安翊骑上马,望了望四周,不见莫江天的踪影,便向白桃询问。
“她说有急事,凌晨雨停便出发了。”
得益于莫江天引路,原本一周的行程,几人仅赶了四日便到达长梦周边。
此处离长梦镇不过五六里,若不是夜降大雨,几人也不会忽然停下。
“走吧,此次我们赶得快,到了长梦,还需候几日才能见上花灯会。”
说完,三人飞驰上路,一路顺风奔入长梦镇。
进镇安顿好几人住处,安翊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东桥。
此去找信件,安翊没有同冷清舒说。
万一那人害羞,拦着他寻找,那他可真不知该如何摆平。
总而言之,先将信件找到,后续再慢慢磨人。
如此想着,安翊步伐快而轻,穿过川流人群,绕过熟悉街道,来到东桥边大树下。
说来也巧,当初他赢了箭术比赛获得奖金,也是将那奖金埋在了这棵树下。只是他将奖金埋在了树的阴面,而那装了信件的木盒则埋在树的阳面。
若是那日埋奖金时挖到木盒,那他会不会提前想起冷清舒呢……
安翊一边挖,一边想,不一会儿,便挖出了一个大坑。
突然,他的手停顿下来。
树下,为何没有信件。
是他记错了吗?
难不成木盒不是埋在阳面?
安翊疑惑着,紧握匕首,转向别处。
半晌,树周围的土地被尽数刨开。
安翊来回搜寻,仔细将树下翻了个遍,可依旧没找到木盒。
他分明将木盒埋在这棵树下,是谁挖走了。
安翊深深喘息,额上汗珠直下,眼睛渐渐迷离起来,失了神般坐下。
此时,东桥边跑来几个顽童,打闹吵嚷着,见到树下有人,便指着人发笑。
“看,那人都这么大了,还喜欢刨土玩呢!”
“是啊,走,去瞧瞧。”
说着,几人蹦跳奔去,围在安翊身旁,窃窃私语。
“好深的一圈坑。”一孩童赞叹。
“他是如何挖的。”另一孩童跟着问。
“这有何难,我也会挖。”其间稍大的孩童仰头说道。
一旁孩童捂嘴笑:“瞧他又在说大话。”
听见其他两人笑话,那大孩子又说:“才没有,我挖过比这还大的坑,还挖出了宝物呢!”
话音刚落,几人身旁忽然暗下。
“你们有没有挖这树下的东西。”安翊站起身,面向几人询问。
几人看安翊眉心紧缩、双目怒然,一言不发,纷纷吓得转身逃跑。
方才自信满满的大孩子跑得最快,但却很快被安翊抓住。
“你有没有挖走树下的木盒。”
安翊沉着脸,低声询问。
那大孩子先是挣扎,而后看到安翊手中沾满泥土的匕首,突然惊慌大哭:“我没有!放开我!”
就在此时,一妇人匆匆奔来,急忙将孩子夺回搂紧怀中。
见母亲赶来,大孩子哭声更大:“娘亲,这人抓着我不让我走。”
“不怕,娘亲在这里。”说着,妇人瞪向安翊,厉声大骂:“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欺负孩子呢!”
“……抱歉。”
妇人又骂了一句,带着孩子离去。
安翊站在原地,沉默许久。
他看了一眼大树,无奈将匕首收起,移步离开东桥。
临近上元佳节,长梦街道上商贩云集,人群熙攘,往来交谈。
“这花灯怎么卖?”
“呦,施老板,出来买东西呢?”
“随意看看。”
“……”
安翊怀着茫然的失落,如同一艘失了方向的小船,在人海中幽幽飘荡。
路过一蜜饯铺,一小儿欢悦奔走,其母慌忙追去,安翊失着魂来不及躲闪,被推搡了一下,紧接着撞到身旁一女子。
安翊低着头,淡淡道了声“抱歉”。
“等等,站住!”
街上突然响起一声尖锐呐喊,众人纷纷停下手中事,抬头看向那人。
只有安翊充耳不闻,继续前行。
那人见安翊不停下,便快步冲到其跟前,将人强行拦下。
“好啊安翊,别以为你穿得人模狗样,我便认不出你了。”
那人插着腰,指着安翊破口大骂,随后,又面向街上众人吆喝大喊。
“大伙儿都给我评评理,这小子从前在我店里打杂,给我惹了事不说,还烧了我的屋子!”女人说着,声音渐大,“可他不仅没有赔礼道歉,还拍拍屁股逃跑了!”
“哎呦,这公子看起来仪表堂堂,没想到竟做过此等不堪事。”卖花灯的大娘摇摇头,低声说道。
一旁挎篮的女子点头回应:“是啊,我方才还盯着他看了许久呢,真可惜。”
“别被他的外表骗了,这小子我认识,小时候打架可疯了,朝我脑袋上砸了一石块,那伤到现在都还在呢。”卖杂货的胖哥儿发言,声音粗犷又不屑:“如今这身行头,指不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众人将两人围起,指指点点,言语纷杂。
安翊见此状,没有发怒,反倒异常沉静地从怀中拿出银两,交给女人,并冷冷说道:“钱赔你,我心情不好,你别惹我。”
说完,安翊走出人群,转进偏巷中。
女人有些惊讶,愣愣地看着安翊离开地背影,低声喃喃:“哟,大半年不见,真出息了呢。”
“不过,老娘可没有那么好打发。”
女人抓紧钱袋,迈步向前追去,她快步绕去另一条街巷,没过多久,又将安翊拦在巷中。
“你烧毁的那些物件,许多都是我珍藏的东西,赔这些钱可不行。”女人掂了掂钱袋,露出贪婪的神情。
安翊看惯了这幅嘴脸,依旧冷静道:“你想怎么样。”
女人听见此话,咧嘴一笑。
“你回酒馆继续给我打杂吧。你走了,金逾也走了,酒馆里……”
“施雨久,你在做什么梦。”安翊冷笑一声,接着神情一变,语气凶狠,“这钱你爱要不要,我还有东西要寻,别挡着路。”
说着,安翊绕开女人。
施雨久怔住,此刻,她恍然想起最初将安翊带回酒馆时,那时他便是这副固执不屈的模样,回神间,她不禁笑出声。
“呦,火气挺大,寻什么呢?”施雨久边说,边跟上安翊。
安翊深知这人脾性,若是不回应,能将人活活烦死。
“东桥边大树下埋的木盒。”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那东西。”
安翊猛然回头,瞪着那人发问:“你知道那东西在何处?!”
施雨久看见安翊的反应,双手交叉,慢条斯理说道:“那日你同我说那奖金埋在西桥边,我便猜到你是在说反话,你小子耍什么花招,我能不知道吗。”
“所以,我便去了东桥,问了附近的人。有人说确实有见一男子在树下摸索了一阵,于是,我便开始翻找……”
说到此处,施雨久故意停顿。
“可惜,只挖见了一个木盒子,我当里面有什么,打开一看,全是些烂东西。”
安翊努力忍住怒火,咬牙说道:“东西还给我。”
“那可不行。”
听见此话,安翊抓起施雨久的胳膊,凝视对方,再一次说道:“东西还给我!”
看见安翊凶狠的目光,施雨久也没怕,放声吼道:“怎么,你还想打人,那东西我早就扔了!”
“说慌!你根本没扔!”
两人在巷中争吵,怒声回荡其间。
就在两人僵持之时,前方忽然出现一人影。
那人出现之后,一阵清香飘向安翊鼻尖,瞬间安抚他躁动的情绪。
“安翊。”
听到冷清舒的呼唤,安翊默默放开施雨久。
“老板娘,我知你心肠不坏。”
“多年前,你将我带回酒馆,平日里虽打骂不断,但从未做过真正伤害我之事。有人来找我麻烦,你没有将我交出去。明知奖金埋在树下,你也没有将之带走。这些事情,我现今都明白了。”
“你的恩情,我会慢慢报答。但是,你能不能将木盒里面的东西还给我。那东西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
安翊低头垂眸,一字一句,直抒胸臆。
不知话语过于煽情还是怎的,安翊说完话,久久不见对方应答。
他抬起眼眸,看了一眼施雨久,只见她眼角皱纹交织拧成线,双眸惊颤,目不转睛地盯着冷清舒。
而冷清舒站在巷子口,如往常一般平静从容。
安翊疑惑,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跳跃。
施雨久难道认识冷清舒吗?这个眼神,分明是见了许久未见的熟人一般震惊。
不知过了多久,施雨久颤抖着双唇,缓缓开口。
“画……画中人。”
一语道出,安翊悬着的心放下。
冷清舒身姿如画,这也是安翊常常赞叹的事情。
修长挺拔,如松如竹,这样的身段,放在哪里都引人注目。
见施雨久还在看,安翊无奈道:“我知他好看,但是你不用如此盯着看吧。”
然而就在此时,施雨久忽然失了控一般,双手抓住安翊。
“他是谁?!”
施雨久声音激动得发颤,眼中似有道不清的惊异和苦涩。
虽然时常见施雨久发疯,但她如今这副样子,却让安翊不知所措。
见安翊不答,施雨久转头看向冷清舒,冲他歇斯底里地喊道。
“你是谁!为何现在才出现!”
“你知道沈晏等了你多久吗!”
冷清舒听到这个名字,方才平静的眼眸,瞬间泛起波澜。
安翊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已经渐渐猜到了什么。
可他还是看着两人,缓缓问道。
“沈晏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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