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一声呵斥，林悠然傻眼，身体懵懂地执行指令，手在碰触到副驾门把手时，求生欲拉了她一把，改坐到后座。
上车后，她一头雾水地正襟危坐。
沈砚想干嘛？
做他妹妹的小三而已，不至于要杀人灭口吧？
如果不解气，大不了也被泼一泼喽。
“请……请问……”
后排响起细小的蚊哼声，沈砚敛眉，双手扶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嗯？”
车内暖气足，林悠然觉得活过来了，只说话时齿间的生理性哆嗦还没停下，“我……我们去哪？”
“医院。”
沈砚的声音比室外的气温还冷。
“哦……”
被迫加班了。
沈念之再三叮嘱过要保密，做戏做全套，沈砚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这单结束了。
林悠然抿唇乖乖坐着。
车内安静得只有空调的出风声。
一路疾驰，抵达医院。
来的是沈家的医院，车辆畅通入地库。
车停稳，林悠然拎着手袋推开车门，又毫无防备地被冻一次。
得……得和沈念……念之谈加钱。
正抖着，兜头罩下一块软毯，林悠然拿下，见后备箱在缓慢合上。
“给我的？”她问。
沈砚没答，径直锁了车，朝电梯间走去。
没想到这阎罗还挺心善。
林悠然裹起软毯快步跟上。
苏御已先一步被送到医院，正在手术中。
餐厅侍者在手术间门口等待，见二人走来，迎到沈砚身边汇报情况。
“好，你先回去吧。”沈砚摆手。
侍者走后，院长风尘仆仆地赶来，同沈砚再三保证一定会救治好苏御。
根据林悠然的经验，苏御的状况不会特别严重，大概就是住院一两个月的程度。
她才不关心苏御，寻了外沿的等候椅坐下，掏出手机来给沈念之汇报情况。
“别让他死了就行。”沈砚恶声交代，院长悻悻，连连点头。
林悠然正敲着字，意识到沈砚和院长那没了声，余光一瞥，发现沈砚要走，她下意识探手拉住他的衣摆。
仰脸，得到一记恐怖的眼刀。
林悠然讪笑着松手，沈砚挪了一步，嫌恶地拍了拍衣摆，用眼神质询。
“沈总，”林悠然站起来，“你要走哦？”
沈砚语气不善：“不然？”
“沈总，毛毯……”
“丢掉。”
又丢掉。
霸总都这么浪费吗？
好吧，那就勉为其难地白捡一条毛毯。
林悠然再问：“那……苏御的医药费……”
像是听到一个极其可笑的问题，沈砚打量起她。
捞女他见过不少，这么一毛不拔的倒还是头一次见。
他嘲讽道：“不是说会永远陪着他吗？”
林悠然眼睛睁圆认真点头，“陪着可以，花钱不行。”
沈砚无语。
懒得再和这种人浪费口舌。
他扭头要走，这一回，手机铃声先林悠然一步留下了他。
是沈念之打来的。
“哥，苏御出车祸了？你在医院？我马上过来。”
瞟了林悠然一眼，沈砚往旁边走出几步，用不同于对待林悠然的温柔语调报出楼层，“我在这等你。让司机送你，不要着急。苏御死不了。”
讲完电话再面对身旁人时，又恢复了那张阎罗脸。
“滚。”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对林悠然说出这个字。
是你非要带我来的，现在又让我滚。
林悠然气愤不已，但转念一想，滚了就不用垫付医药费了。
滚就滚吧。
她没多说一句，麻溜地滚了。
进入电梯，林悠然立刻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记录：【被沈砚骂N次，加500。】
出了医院，她打车往她的那个地处三环、比她年龄都大的出租屋去。
原文里，林依依父母双亡，得了小叔和小婶收养。小叔小婶收养她后便开始生意不顺，认为是她命格不好受她牵连，就把她丢在老房子里，雇了佣人照顾她，二人则鲜少同她见面。
小叔小婶的公司每况愈下，林依依成年后，他们不再支付她的任何开支。
林依依这个人呢，没有公主命，但有公主病，坚决不去打工，把老宅子卖掉换了一笔钱以此维持她高昂的开销。
林悠然穿来，只继承到十块五毛二的遗产。
好在，牛马唯爱工作。
打工嘛，她很擅长的。
可惜，上天关了林悠然一扇窗，顺便焊死了她的一道门。
每当她在一家公司待得久了，与同事们打成一片，营造出祥和友爱的氛围，那家公司就会因为种种原因破产倒闭。
穿书一年时间，干倒十家公司，战绩赫赫。
出于对A市的经济发展考虑，林悠然决定放过那些企业。
她痛定思痛，坚信天生我材必有用，依据林依依的特点开创了现在的工作。
渣男报复师。
每当渣男对她动心，必会遭到玄学的伤害。
苏御之前，她已干过一单，成效良好，于是上一位客人把她介绍给了沈念之。
其实，沈念之在小说里另有官配，不过现下的时间点还没到小说开篇，所以她的官配还没登场。
想到这，林悠然叹了口气，按照原小说，待女主出现后，她会成为伤害女主的工具人。
她可不想做什么工具人！
她要在那之前存到500万，然后离开A市，去过属于她林悠然的生活。
·
医院。
“求求你，念之，我替阿御求求你，”五十岁的女人保养良好，面容精致，穿着昂贵的皮草，跪在病床旁，“求求你不要和阿御解除婚约。阿御他真的非常爱你。其实阿御他今天会去浮若餐厅，也是为了去给你惊喜的。”
沈念之想要扶苏御母亲起来，可苏母非要跪着乞求，沈念之拉不动，便就由着她。
病床上的苏御已脱离生命危险。他浑身插满管子，头裹得像颗粽子，预计至少还要躺上一个月。沈念之之所以没和沈砚一起离开，就是想仔仔细细地欣赏他现在的惨状，顺便留影几张留作纪念。没想到，她正高高兴兴地拍照，苏母赶来，把病房门一关，然后上演了这么一出。
沈念之早已不是最初被他们母子欺骗的傻白甜了，苏母说的那些鬼话，她一个字都不信。她冷笑着拉开手提包，掏出一沓照片，拂手一甩扔在苏母腿旁。
照片中，是苏御和男男女女亲密的场景。
苏母愕然，一时哑口无言。
沈念之抱臂睥睨她，“这都是你儿子咎由自取！另外，以后，你们母子别想从我们沈家拿到一单生意！”
苏母一口气哽住，扶着床脚栽倒下去。
·
夜幕如墨，浓稠地包裹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窸窣的钥匙声响，林悠然拖着疲惫透凉的身躯，打开了出租屋的门。
“啪。”灯亮。
屋内狭小，橘黄色的光晕照亮全部，几件陈旧脱漆的家具随意摆放着。
林悠然打开空调，瘫坐在布艺沙发上，放空大脑。
“叮。”
收到尾款的短信提示。
20万。
疲惫瞬间消失，林悠然立刻跳起，窜到电视柜前拉开抽屉，掏出一本账本，认真写下这笔收入。
现有存款50万，距离目标还剩450万。
林悠然刚合上账本，沈念之的电话打来了，她连忙按下接听键。
“悠然，你收到钱了吧？”
“嗯，收到了。”
作为金主妈妈，沈念之出手阔绰，动辄一万一万地转账打赏，林悠然和她说话时都极度温声细语。
“你做得非常好！我非常满意！” 听筒里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与期待。“悠然，我这还有一单！”
很好，又来一单。
“是你的朋友吗？可以把我的联系方式给她，我和她直接聊吧，不耽误你休息哦。”
“嗯——”沈念之变得犹豫，“这次有点不一样……”
她吞吞吐吐道：“是我最好的朋友遇到了麻烦，你一定要帮帮她。我保证，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嗯？什么意思？
反应了一会，林悠然才明白沈念之是擅自替她的朋友下单。
虽然钱很重要，非常重要，但原则不能丢。
林悠然忍痛拒绝：“我只接受当事人原配妻子、正牌女友的委托，这你是知道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沈念之再开口道：“我知道我知道，其实我之前愿意找你也是因为你很有原则，让我很有信任感，可是……我朋友的情况……比较复杂……他的未婚夫……对她家暴。”
家暴固然不可容忍，可……
林悠然深吸一口气，再道：“你朋友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我必须要征得她的同意才能去做。”
“也是……”沈念之退而求其次：“这样吧，我们先约个吃饭的时间，在那之前我一定会说服她，然后带她来和你见面，让她亲口和你说，好不好？”
“好。”
“对了，你……没和我哥说我的事吧？”
想起那个阎罗脸，林悠然不禁打了个寒颤，“没。你放心，我誓死捍卫金主妈妈的需求！”
“那就好，要是被我哥知道，一定会断了我的零花钱！对了悠然，我打算今晚就和我爸妈说要解除婚约的事……”
沈念之与沈砚性格迥异，她是小公主，待人和善，天真可爱，偶尔喜欢叽叽喳喳，聊起天来喜欢一股脑地说，但林悠然并无一丝反感。
屋子里飘荡着沈念之的话声，赶去寂寥，连客厅都变得温暖许多。
可惜，这样的温情时刻没能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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