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姥爷睡不着,五六点就醒了,七点过一点就催着出门,我们是最早到车的。车门没开,先去吃个早餐。天气凉爽、空气清新,洁白悠然的鱼鳞云美得赏心悦目。一人一碗清汤牛肉面,奇台的面果真名不虚传,又细又弹,很劲道。
我这个慢性子,无论哪次旅游,都踏着点到,大清早啊,从未时间如此充分过。
“往山上走,人间仙境。”
“哎呀,这个地方山上花了草了,麦子、松树,美嘀很!”
我们在怪坡下的牡丹花田里拍了照。厚重的阴云遮蔽了最高峰的山顶,越往山上去,气温越低。我们在最后一站吃了昨天特意点好打包来的烤鱼。计划赶不上变化,本来两年前李亚茹独自来江布拉克游玩时,到处都没有卖餐食的店,如今,每一站都有热食。虽然这烤鱼凉了,但份量多,各种配菜也丰富,我们四个人都吃饱了。我和妈顺着木栈道去爬山,姥姥、姥爷走不动,下山去了。但是李亚茹一心想给姥姥姥爷安利山上的壮观风景,只要往上走一个小山头就可以,坡度也比较缓。妈也不愿意逛,最后是李亚茹硬拉着上去的,爬了两个山头,她又开始拍视频,感叹风景独好,发短视频炫耀。
下午三点半下山,本来只想多玩一会儿多看几眼,但我和妈爬完山腿和脚都累,坐在区间车上,就几乎昏昏沉沉睡去。尽管我硬撑着睁眼看,一眼两眼间只看到进景区的小轿车从花海子几乎排到了怪坡,天,这两三公里的长车队,一堵再堵,根本走不了一点。出景区还是比较顺畅。
刚出景区,豆大的雨点开始落,很快地面便湿透了。好在我们回来了,可以睡着回去了。
一到家姥姥就忙着洗碗。
姥爷开始算钱,说花了两千三千,他都记住呢。
第三天去天池,导游伶牙俐齿,能说会道。“你可不要,上车睡觉,下车尿尿,景点拍照,回家一问,啥都不知道。在新疆旅游不停地开车,要八十个小时,八千里路云和月。新疆很大,风景绝美。今天为我们开车保驾护航的是优秀的王师傅,曾经开车几十万公里,没有撞过机。”
“天池究竟有怎样的魅力,吸引着中外游客去探秘呢?昨天晚上刚下过一场雨,天池云雾缭绕。天池天池,池在山中,山在池上,览湖光山色泼墨画。心中若有桃花源,何处不是水云间?当一个人处在山谷里,不停地计较家里一亩三分地的时候,“俗”。当一个人心中有山,“仙”。到底有怎样的缘分,才能一起坐在这个车上,一起出去玩?千万不要说我不吃,我不玩,我不看,要不你就和我一样,变成神经病了。好不好玩,全在你自己。要是有人逼你来,你举手,我现在就把你放下去,回来再把你接上。”
“天池海拔高,高海拔地区有一种树——雪岭云杉。雪岭云杉富产氧气,多呼吸一口空气,就能多活零点零六秒。今天我们到达怎样的高度?把自己的肺洗成怎样?如何长命百岁,全靠你自己了。但是进景区一定要跟随我,把你们丢了,我丢人,你们把我丢了,我丢脸。李导作为一个认真负责的导游,会跟你们一起去玩,每个景点。山珍海味离不开盐,旅游探险离不开钱。大家也不要咬牙切齿地去问别人交了多少钱,你多了,自己不高兴,他多了,他不高兴。我们出来玩是为了什么?一个开心!业务员也得挣个几块钱,不挣钱是没有道理的。我们每个人生活着,也都是挣着别人的钱。大假期间,排队最受罪。什么最贵?时间最贵。我们起个大早,先进景区,减少排队。有坐轮船和上天山索道的游客,给你们一个上卫生间的功夫,想好了,微信联系李导。”
“它的乐趣就在拐这里。”没人报名轮船和索道,导游临时改了行程,叫我们先去排队。本来排队排得惆怅,听到一个稚气的童声这么说,我倒也觉得排队并非多么难熬。到底小孩子对一切都好奇,什么情况都能给次让人意想不到的评价。
玩飞览天下,相当于飞机和宇宙飞船都坐了。姥爷高血压玩不了,姥姥从头到尾坐着车上高下低一点都没害怕。
妈,“咦?脚咋又好咧?”妈昨天去怪坡下看牡丹花,不知咋走的,可能是边看手机边走,脚拐了一下,肿了。当晚在家附近的药店买了治跌打损伤的喷雾,睡前喷一次,清早喷一次。
姥爷,“缺乏旅游么。”
区间车上,姥姥安全带明明没系,问了几遍,系了系了,一直响,又问,还是系了。只是把带子拉过去,又不别起来,净想着蒙混过关,就是让人很生气。干啥呢!刚到景点,景点哪里都没转,姥姥、姥爷买了个囊饼子,就赶紧找导游去呢,说我们下午回去的车赶不上了。真的累!最后只说动了姥爷和我和妈去黑龙潭。
黑龙潭的水砸下来,砸成了纯白。不断冲撞着山石,在阳光的照射下这白更加纯洁耀眼,更加肆虐咆哮,有种不顾一切的视死如归之感,又在冲撞高山,落入山谷后变得清澈自然,又有种蓬勃向上,经历种种保持本真不变的信念感。
妈天天念叨着去服装批发市场逛逛,游玩第四天带他们去。给妈买了一件紫色连衣裙,给姥爷买了一条西裤,裁了裤脚,给姥姥买了一件墨绿毛衣,春秋可穿。刚开始姥姥不愿意逛,后来给每个人都买了,唯独剩下姥姥,才给她挑上。也是,沁城的夏季短暂,老人也怕冷,总是买厚的衣服实用点。
逛到下午两三点才去吃饭。姥姥吃了想吃的不辣凉皮,姥爷吃了爆辣炒米粉。随便选的一家店,米粉惊道爽口,味道正宗,这午饭吃得扎实,没得挑,大家都很满意。
去明月城看表演,表演中间有一个吃货大赛,李亚茹想一下午姥爷也没吃东西,该逛饿了,上去吃点羊肉串垫垫肚子。主持人一声令下,李亚茹可劲儿举姥爷的胳膊,急得原地起跳,想让姥爷上,姥爷说什么都不举手,姥姥又说丢人。推三阻四间,主持人已经叫到第五名参赛者了,名额已满!
“谁也不认识,丢谁嘀人?”他们的腼腆犹豫让李亚茹心里很沮丧。
既然都不愿意去,那我自己去。
比赛喝奶啤,在台下看着是个正常的啤酒杯,但放在面前,坐直了,那杯口快要到嘴边。感觉这杯里的奶啤有一公斤,李亚茹尽最大努力,喝的时候就可劲儿喝,用最快下咽的速度往肚里咽,根本无暇顾及别人喝到哪儿。其他四个参赛选手都是大老爷们,她觉得她喝得很快了,已经战胜了自己。喝完了,其实谁也没喝过。一下台胃里就开始难受,难受得她蹲下来,没有心情再看节目。这个便宜可不好占,比赛也不好比。本来平时就吃得少,你说非挣这口气干嘛?
比完休息,姥爷又说,“我要参加那个吃羊肉串比赛,一口两串子。”还把手举到嘴边,把动作比上。马后炮。
姥姥,“老汉干啥去嗫?”
“老汉咋么就不能去?”
村里人总是无法适应城里的生活,所以不断吵架。
和一个不扫兴的伴儿旅游才快乐,可这三四天的旅游,除了累,就是生气、扫兴。
“比干咧一天重活还累么,赶紧回。”
快到家了,姥爷渴得不行,还知道,“我喝个矿泉水嗫。”
在景区累得都快要晕过去,蔫不拉稀,回来洗了脚,躺在床上睡不着,又开始回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今天莫有昨天费劲么,昨天爬高上低,今天都是平地。”
第五天李亚茹带姥姥、姥爷看了一场电影,问姥爷看不看动画片他唏嘘起来,于是给他们定了现实主义题材电影《狗阵》,评分不低。李亚茹自己去看了《加菲猫》。
维克,“看吧,我说了这一趟一定很好玩。”
加菲猫,“我们两个对好玩的定义不一样。”
加菲猫,“不,我会在家里睡大觉。”
维克,“那会完全错过生命的精彩。”
孩子有孩子的想法,父母有父母的想法。加菲猫想进乳糖农场,找老牛套近乎,唱主题曲,老父亲都觉得丢人,甚至叫它别唱。但加菲猫坚持唱完,挨了揍。“走吧儿子,我们想别的办法进去。”但最终他们共同努力打动了老牛。可现实中这种矛盾因为内心一时气愤反而要尖锐得多。
“我就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在荒郊野外被一头过气的公牛打得这么惨。”
“欧迪,拜托你告诉我儿子,不要再抱怨了。”
“你做什么最后都会伤害我。”
“如果你愿意见我的话我们的关系会好一点。”
“你还记得是你把我丢在那条巷子里的么?你先是抛弃了我,最后又把我拉上了犯罪的道路。”
“我根本没有把你丢在箱子里。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唯一能让你指望的,就是不能指望他。它会干活干到一半就会说,要去看看它们孩子。但是他又不是真的看,他只会坐在房子对面的一棵大橡树下面,他每次去那个地方,都会在树皮上划一道。”加菲猫和父亲之间的矛盾因为一场历险化解了,他误解为父亲留在树上的每一道划痕都是对他的一次默默探望和爱,但父亲说那只是数加菲猫吃的千层面的多少。故事在幽默中结束了,可李亚茹和长辈间的隔阂,并没有因为这五天的旅程而消失化解,反而矛盾全被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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