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你们有时候真该死。”
伊西斯靠在残破的石柱上，苍白的面容阴沉如铁，猩红的眼眸中翻涌着杀意，他和白暮识一样，觉得这些人都该死，他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中的月刃，在墙上投下狰狞的光影。
菲丽娜突然剧烈前倾，呼吸急促得像离水的鱼，精致的面容扭曲变形，发髻散落开来，“你懂什么！”她的声音支离破碎，带着哭腔，“你根本不明白...…一个天生残缺的人每天醒来要面对怎样的地狱！”
泪水决堤而下，冲花了妆容：“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有什么资格否定我！”她嘶吼着，声音劈裂成可怖的尖叫，“我只是...想像正常人一样活着...…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最后几句几乎是泣血而出。她颓然俯身，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散乱的长发如帷幕般垂落，遮住她崩溃的表情，纤细的肩膀剧烈颤抖。
白暮识全程面无表情地站着，眼中波澜不惊，“说完了？”他冷冷道。
菲丽娜慢慢抬起泪痕斑驳的脸，情绪似乎平复了些，露出小女孩般的脆弱：“我生来就是这样...…”，她轻声呢喃，“伤害别人又不失我想的...…但当希望摆在眼前，谁能不心动？”
“弟弟和我同病相怜...…但他幸运地拥有天赋...…”一滴泪砸在地上，“只有我...永远是个没用的废物...”
菲维拥有强大的溯源，病痛也影响不到他的身体，有这样鲜明的对比日复一日地摆在眼前，她怎能保持平常心？每次看到弟弟在阳光下自由奔跑的身影，都像是在提醒她的残缺。
菲丽娜颤抖着解开袖扣，露出手腕上密密麻麻的针孔：“每一次治疗都像千刀万剐...…每一次希望破灭都生不如死...…”
白暮识凝视着蜷缩在地的菲丽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为难一个病人从来不是他的本意，但眼下局势，菲丽娜很可能是唯一知晓幕后主使的关键人物。
他缓缓蹲下身，朝她伸出手，声音如清泉般平静：“做个交易如何？我以艾家族的名义动用资源为你治病，而你只需告诉我一些情报。”
这个提议对任何人而言都极具诱惑力，众所周知，艾氏家族在星际联盟中拥有遮天蔽日的权势，最顶尖的医疗资源都掌握在他们手中，只要核心成员一句话，就没有救不回来的人。
菲丽娜冰冷的眼神出现了一丝动摇，但转瞬即逝，她突然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单薄的身躯像风中残叶般颤抖，每一次咳嗽都仿佛要将内脏震碎，很快，她的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
病魔发作时，她的四肢如灌铅般沉重，整个人瘫软在地，唾液混着鲜血从嘴角蜿蜒而下，这才是她真实的病容。
目睹菲丽娜病情恶化，被钳制的繁里瞬间暴起，他疯狂扭动身体，不顾脖颈被勒紧的痛苦，即使脸色由红转紫也不放弃挣扎，“白暮识！”他嘶哑地怒吼，双腿仍在徒劳地踢向伊西斯，“有种放我下来堂堂正正打一场！欺负一个病人算什么本事！”
白暮识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收回手，他敏锐地注意到一个矛盾点，以菲丽娜这般严重的病情，是如何独自行动自如的？
繁里的叫嚣不过是幌子，他真正担心的是菲丽娜随时可能病发身亡，作为贴身侍从，他最清楚主人的身体状况经不起这样的折磨。
白暮识看穿了他的心思，同时也担心这个唯一的情报源会就此断绝，至少，要让他把话问完。
一个眼神示意，伊西斯立即会意松开钳制，繁里重重摔落在地，却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冲向菲丽娜，他颤抖着抱起主人，声音因恐惧而变调：“小姐！药在哪里？快告诉我！”
菲丽娜虚弱地抬头，视线模糊得无法聚焦，只能凭着熟悉的体温辨认来人，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手指艰难地挪向腰后隐藏的暗袋，那里常年备着救命的药剂。
繁里手忙脚乱地摸索着，冷汗让他的手指打滑，几次都没能抓住那支救命的针管，当他终于取出药剂时，针管上已经沾满了他掌心的汗水。
繁里手忙脚乱地撕开菲丽娜的衣袖，针尖刺入她苍白肌肤的瞬间，淡蓝色药剂被迅速推入血管，药物随着血液循环扩散，菲丽娜惨白的脸颊渐渐浮现血色，急促的呼吸也逐渐平稳。
握着空针管的繁里指节发白，直到确认她脱离危险才稍稍放松，随即涌上心头的却是深深的懊悔，这种特效药虽然能让她立刻恢复状态，却伴随着剧烈的副作用，他怎么就一时冲动...…
菲丽娜轻轻按住繁里颤抖的手，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当她再次看向白暮识时，眼中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疏离，“不必费心”，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比谁都清楚这病无药可医”。
目光落在空针管上，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这东西用得太久，早已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现在的我，不过是个离不开毒药的废物罢了。”
“如果你愿意，我有办法让你以正常人的姿态活下去”，白暮识沉声道，他想到可以让牧淮用能力保存她的灵魂，等找到合适的躯体再转移，这个方案虽然冒险，但并非没有可能。
菲丽娜只是静静注视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动摇，“不必了”，她轻声说，“我曾对这个世界抱有过太多希望，而失望总是如影随形，就算你真能做到，前十几年的创伤也会如影随行...”。
手指轻轻一勾，一根翠绿的藤蔓蜿蜒而过，将远处的魔方卷回她手中。
“我已经......不想再痛苦了”，她摩挲着魔方表面的纹路，“当初救下羽纤纤，不过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同样的绝望”，自嘲地笑了笑，“说来可笑，我这个病入膏肓的人，居然会羡慕一个将死之人......因为她至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白暮识突然明白了什么，对一个早已习惯黑暗的人而言，光明反而成了最残忍的折磨。
“杀了你们，这就是我存在的最后价值。”
刹那间，整个空间剧烈震颤，无数粗壮的藤蔓破土而出，尖锐的倒刺在月光下泛着寒光，这些变异植物疯狂生长，转眼间就将残破的殿堂包裹成密不透风的牢笼，菲丽娜竟然也接受了植物型溯源的基因融合实验！
繁里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这样规模的攻击，分明是要与敌人同归于尽！他发疯般冲向藤蔓组成的屏障，却被尖锐的倒刺划得鲜血淋漓，“小姐！不要！”拳头重重砸在坚韧的植物壁垒上，“我们可以考虑他的提议......求您别这样......”
然而菲丽娜早已赋予这些藤蔓空间权限，只要她不愿，任何人都无法突破这最后的屏障，繁里绝望地跪倒在地，看着藤蔓中央那个单薄的身影渐渐被疯狂生长的植物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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