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体质暴露

自打签了打工契约,时泱倒是出乎意料地安分。

指东不往西,让挖土绝不垦地,与那两只傀儡小妖配合起来,还颇有默契。

上千顷灵田的活计,自然不能全压在谢巧思和两个小妖身上,时常要雇佣些附近村民来做短工。

两相对比,高级劳力的优势便显出来了。

同样的活,别人吭哧半天,他轻拂袖袍便能搞定。

谢巧思背着手在田埂上巡视,不时地满意点头。

真不愧是金丹修士,连挥锄头的动作都比旁人利落三分。

难得的是不喊苦叫累,一天干十二个时辰都毫无怨言。

至于时泱提过的布阵本事,谢巧思嘴上说着花里胡哨,转头就给他派上了正经用场——改良她藏私苗的阵法。

她管辖的这片灵田位于凤仙郡边境的鱼镇。

地方虽偏,每月也有监察使按时巡访,察的就是他们这些基层小吏是否中饱私囊。

若是被查到,定不轻饶。

谁知这时泱看似是个剑修,用起来倒像个全能型人才,布设隐匿阵法上真有一手,似乎连监察使的法眼都能瞒过。

谢巧思心里乐开了花,这下不仅能把被砸坏的那片灵田暂时隐去,还能顺势把私苗的规模扩大两成。

在灵田司苦熬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揩这点油水么?

她内心暗喜:总算等到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的时候了。

谁料到这手脚还未彻底放开,就先迎来了司里史无前例的大巡查。

她前脚刚送走例行监察使,后脚便撞见孟司丞领着几位司内要员亲临。

据说是孟司丞为了她的转正之事铺路,顺带向同僚炫耀一番他从乡野发掘的特殊人才,“别看这丫头修为平平,种田的手艺可是一绝。待年底考评一出,转正便是水到渠成。”

往日若听这话,谢巧思必定喜笑颜开,如今心里叫苦不迭,背后的冷汗唰唰直下。

阵法不过将将铺设完毕,时泱还在田间吭哧吭哧做最后的调整,一行人便这般猝不及防地闯了进来。

结果自然是没能捂住。

领头的孟司丞瞥了眼身后头都不敢抬的下属,又盯着那片被刻意隐藏的灵植苗圃,在诸位同僚意味深长的目光中,硬是面不改色介绍道:

“此乃司里新设的杂交项目,眼下已初见成效,正待回去立项,正式纳入量产。”

谢巧思耳听着上司们接二连三的夸赞之声,头皮过电一般直麻到心里,面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实则眼泪早已流了一地。

待那载着众人的华美法器呼啸离去,孟司丞始终镇定自若,活像那杂交项目真有其事似的。

这桩祸事距时泱从天而降不过数日。

最后以谢巧思亲自返回司里,递交十万字述职报告并缴纳全额罚金告终,直接掏空了她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全部家底。

谢巧思只当是自己时运不济,也未往别处深想。

眼下积蓄已空亟待补充,借着上次孟司丞随口圆场的“杂交立项”,她心里又开始盘算起研发新型灵植的计划。

毕竟,损失已经造成,总要从别处找回来。

“没钱寸步难行”这一点,谢巧思早就悟了个明明白白。

前文早已言明,谢巧思修行天赋确实平平。

她生性豁达,既知天赋受限,便也不强求,索性扬长避短,将全副心力都投注在种田这门事业上。

杂交灵植的钻研她早些年便已着手,也确实培育出几个成功品种。

只是这些新品性状不稳,偶发性太强,至多赚些“专利灵石”,想要大规模量产却是难之又难。

如今还欠着债,她一面递交了立项申请,一面决心要卯足了劲儿来填补亏空,更要让孟司丞对她刮目相看。

结果,这怪事就发生了。

她前前后后,折腾了月余,竟是连小苗都没有栽成。

不是新芽甫出便莫名枯萎,就是艰难存活数日后悄无声息地夭折。

真是怪哉!

种田自有章法,杂交亦需遵循严苛流程。

可如今竟连第一步都迈不出去,直接胎死腹中。

谢巧思自十二岁入门,近十年来经手灵植无数,从未遇过如此诡异的情形。

这立项之事尚在保密阶段,她只能拐弯抹角地向师兄师姐们讨教,却依旧毫无头绪。

无奈之下着手溯源,竟察觉地脉异动、灵气紊乱,叫她很是吃了一惊。

须知能被灵田司收录的辖地,无不是灵气丰沛、五行调和之所。

就算是最初分给她的这块所谓“边角地”,比之寻常土壤,仍旧是万中挑一的地脉节点。

如今这不声不响的,地脉竟出了岔子?

谢巧思在纳闷之余,开始觉出些头疼来。

杂交受阻尚在其次,更棘手的是——此事该如何向上头交代?

谢巧思不过刚跨过筑基门槛的小虾米,头一次遭遇如此棘手的难题。

既非业内专家能一眼勘破症结,又无强横修为可以暴力破局,只能绞尽脑汁,试图找出问题的根源。

然而调查期间,情况急转直下。

非但幸存的杂交苗全军覆没,连那些原本长势喜人的灵植也开始停滞生长,整日里蔫头耷脑,叶片蜷缩,仿佛下一刻就要集体上演个寿终正寝。

谢巧思彻底乱了方寸,想破头也找不出破解之法。

在拼命尝试各种补救措施的同时病急乱投医,她咬牙给父母去了个信儿,又托了好几层关系,从司里请来了一位资深专家。

据说是专攻灵植病理与地脉调理的老前辈,收费高昂,名头响亮。

在谢巧思望眼欲穿的等待中,老者驾着祥云法器姗姗来迟。

只见其人须发皆白,手持罗盘,在灵田里踱步半晌,时而掐指推算,时而俯身捻土,眉头紧锁,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谢巧思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听到什么地脉枯竭、灵韵尽失的噩耗。

就这么折腾了大半日,老者终于收起了法宝,抚须站定,瞥了一眼谢巧思殷殷期盼的目光,这才悠悠开口:“经老朽细细查探,此地脉象紊乱,五行失调,以致灵气滞涩。观此灵植,根须乏力,叶脉失色,乃是本源受损,生机不继之兆。”

谢巧思顿觉其言之有理,暗道果然不愧是专家,句句直戳要害。

当即满脸钦佩之色,连连点头附和,“是极是极!前辈明鉴!敢问根源何在?又该如何化解?”

“此乃‘地不利,灵不聚’之象。化解之道,在于理顺地脉,调和五行,使灵气通畅,生机自可复燃。”

谢巧思:“......”

她愣在原地,花了三息时间来消化这番话,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具体信息或解决方案。

理顺地脉,调和五行?

这跟说“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有何区别?

她可是花了足足两千灵石,就买了这么几句四海皆准的真理?

看着老者一脸“天机已泄,好自为之”的超然表情,谢巧思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拳头瞬间就硬了。

她强忍着把这位资深专家连同他的罗盘一起扔出田埂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两句奉承:“前辈果然字字珠玑,晚辈,受、教、了。”

那老者对她的咬牙切齿恍若未觉,甚是满意地捋了捋胡须,驾云而去,留下谢巧思在原地,对着那片依旧半死不活的灵田,以及空空如也的储物袋,险些把后槽牙咬碎。

恰巧这时,时泱干完了活计,带着两只傀儡小妖,静静地侍立在田埂尽头,等候差遣。

谢巧思正憋着一肚子气,见他低眉顺眼不言不语,又思及眼下处境,这一切根源不就是从这人天降之后才开始的么?

此时不撒气,更待何时?

时泱顶着劈头盖脸一通斥责不为所动,眼神却不自觉地往上瞟。

只见她头顶灵光黯淡,竟隐隐汇聚着一团常人看不见的晦涩阴云。

他心下愈发虚了,几次想要开口坦白。

可一抬眼对上谢巧思那横眉竖目的模样,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谢巧思看他眸光闪烁,疑心乍起,快步上前,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怎么自打你来了之后,我就霉运缠身,诸事不顺?”

时泱嘴唇微动,话在嘴边辗转,又不知该如何启齿。

谢巧思见状凑得更近。

她个子秀气,头顶不过堪堪到他下颌,此刻却气势汹汹地一把揪住他前襟,恶狠狠道:“说!不然我现在就把你卖去合欢宗,连你这把剑也拆开卖!”

话音方落,他背上的灵剑剧烈一颤,“嗖”地化作流光,惊慌失措地钻进了主人怀里。

待到时泱终于道完前因后果——关于他那得天独厚的厌灵体质与如影随形的霉运。

谢巧思如遭雷击,呆立原地,整个人仿佛瞬间石化了。

良久,谢巧思才似是回过神来,干巴巴的“哈”了一声。

“好小子,这么离谱的谎话也编得出来。”说着竟笑了起来,“就想偷懒不干活是吧?你若真这么倒霉,渡劫时天雷怎么没劈死你这祸害!”

她见识有限,实在难以相信世上竟有人单凭体质就能搅乱地脉,令沃土化作荒芜。

这简直比话本子还离奇。

时泱神色却异常认真,老老实实答道:“差点劈死了。我娘是神医,把我救回来了。”

谢巧思顿时语塞,反反复复打量着他那张不似开玩笑的脸,想起这人往日虽沉默寡言,却也从无奸猾之举。

可这说辞......

“你说真的?”她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时泱郑重其事地点头。

谢巧思额角青筋狠狠一跳,慌忙往袖中摸索,掏出那契约玉简,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颤声问道:“这、这契约,能解除的是吧?”

见时泱点头,谢巧思松了口气。

虽然这债大抵是收不回来了,好歹能把瘟神送走。

至于灵石的亏空,大不了再想办法把这祸害转手卖了。

她迅速盘算着该如何及时止损,心头却涌起强烈的不甘。

真是苍天无眼。

好不容易逮着个比十头牛还能干的苦力,就等着日后压榨,怎么偏就摊上这种荒唐事?

只这口气还没完全顺到肚子里,又听时泱轻声补充:“契约可解,气运不可解。”

谢巧思一愣:“啥意思?”

时泱耐心为她解释:“契约受天道约束,故双方同意便可缔结或解除。但气运纠缠不受控,一旦绑定,便需大能外力介入。我目前尚无此能力。”

谢巧思眼前一黑,强撑着最后的理智急问:“那谁能解?”

“暂时不知。”

“我杀了你——!”

凄厉的怒吼惊得傀儡小妖浑身木屑乱飞。

它们还没来得及迈开短腿逃窜,只见灵光爆闪,那柄古剑倏然出鞘开路,日日与它们一同耕作的男子已化作残影掠过田埂。

暮色渐垂的灵田之上,正上演着一场追逐。

灵剑惶惶在前引路,青衣男子御风疾行,身后跟着个杀气腾腾的少女。

道道残影掠过青青禾苗,怒骂声在晚风中久久回荡:

“时泱!你给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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