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觉得此行太过草率,谢巧思立马打起了退堂鼓。
可转念一想,来都来了......
这番天人交战还未结束,那厢时泱已打开结界,示意她上车。
“下山还要一段路程。”
在路上颠簸了三日,谢巧思是说什么都不肯再坐车了,时泱只好牵了马,两人沿着小道,缓步下了谷底。
谢巧思借着月色不断打量四周,越看越是觉得不对。
与这里相比,她那个被称作穷乡僻壤的鱼镇简直堪称繁华。
如此贫瘠之地,怎会培养出时泱这般人物?
她心中隐隐不安,又不知从何问起,只得暗忖等见了村中长辈再从长计议。
时泱察觉她的忐忑,温声问道:“你似乎心有顾虑?”
谢巧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地方又偏又有凶兽,我惜命得很,有顾虑不正常吗?村里总该有个保镖吧?没人保护我可不敢乱走。”
时泱闻言失笑:“不必担心,村里很安全。你去何处,我都会陪着。”
这话听着有些古怪。
谢巧思得了他这话,心下稍安,嘴上却不肯饶人:“谁要你陪?万一又被你牵连怎么办?你在村里这么多年,就没和别人绑定过,偏要来祸害我?”
时泱望着她在暮色中柔和的侧脸,不禁想起初遇时她娇蛮地揪住自己衣襟的模样,还有后来她叉着腰在田埂上指挥若定的身影。
此刻的她与往日并无不同,却让他一时失了言语。
看他沉默,谢巧思也没在意。
两人停停走走,在月上中天之时,终于抵达了村口。
自上往下看,谷底依山而建的屋舍连绵成片,真走到近处,才发现与寻常村镇并无二致。
只是大多灯火已歇,家家户户门前都悬着两盏素白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少年人涌动的心思也随着那被风轻轻吹动的小灯高高扬起,又缓缓落下。
“神隐村”三个字龙飞凤舞隐隐可辨,谢巧思跟在时泱身后,穿过悬挂木匾的村门,注意到此地的屋舍结构与凤仙郡有细微不同,许是因地制宜所建。
她初来乍到,正暗自好奇,却见时泱已停在村落深处的一户院落前,抬手轻叩门扉。
“吱呀”一声,木门开启的瞬间,院内传来一声惊叫:“我的个娘嘞!我这是还在做梦罢!”
话音未落,门又被“砰”地关上,动作干脆利落。
谢巧思从时泱背后探出头来,只见门扉紧闭,清冷月辉洒落院前,将青石板照得发白,方才那幕仿佛只是幻觉。
她一时愣住,心道这莫非是吃闭门羹了?该不会是找错人家了吧?
时泱轻咳一声,将她好奇的脑袋按回身后,再次叩响门环。
木门再次开启,还是那道清亮的女声,语气却更夸张了。
“我的儿嘞!真是你!咋突然回来了?不是说好在外面历练个三五八年吗?家里都好得很,不用惦记。”
谢巧思这回总算听明白了,忍俊不禁,努力强忍着还是从鼻腔里漏了声儿。
“哟!还带了人呐?”
夹在中间的时泱冷不丁被攘开,谢巧思呼吸一滞,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眸子。
这一路行来,她不是没想象过村里村人的模样。
村庄与她预想的大差不差,可眼前这位妇人——
却与想象中大相径庭。
毕竟有时泱珠玉在前,她本以为他家里人也该是话本里那般仙风道骨的高人,若是女子,也该是清冷出尘的隐士。
可眼前人云鬓微乱,只斜斜簪了根素银簪子,一身粗布衣裳掩不住高挑身段,面容丰润,眉眼间俱是爽朗笑意。
这哪像世外高人?
分明是邻家热情的阿婶。
“啧啧,这姑娘真俊,瞧着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妇人拉着谢巧思的手连连称赞,亲亲热热地问起姓名年岁、家住何方。
说着说着,竟携着她的手径直往院里走去,独留时泱在原地怔了半晌,才默默掩上门栓了马跟进屋。
“愣着作甚!还不快给姑娘斟茶!”芸娘——时泱的母亲见儿子呆立不动,立即扬声吩咐。
谢巧思接过时泱递来的热茶时还云里雾里,不知这家人唱的哪出。
只见芸娘笑得见牙不见眼,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我说这小子怎么出去几个月就急着回来,原来是好事将近。姑娘放心,咱们家虽不富裕,但时泱这孩子实诚,绝不敢欺负你。”
“噗——”谢巧思一口热茶全喷了出来。
时泱:“......”
谢巧思暗叫不妙,这下子可算是进了狼窝了。
可恨那时泱也闷葫芦似的不吭声——实则是在老娘犀利的眼神压迫下选择性闭嘴——她只得硬着头皮想要解释,谁知刚起了个头,芸娘就掩着嘴连连打哈欠,意思再明显不过。
最后,谢巧思强撑着笑脸被送到里屋。
当时泱转身欲走时,她猛地将人拽进屋里,“砰”地将门合上。
时泱顿觉脖子紧了紧,低头看着被攥在素白手心里的衣襟,又望向将自己抵在门板上的姑娘,无辜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谢巧思气得牙痒痒,压低了声音质问:“你没跟家里说清楚情况吗?我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来谈婚论嫁的!”
话到这里,又是一阵心慌。
她就纳闷那一路舟车劳顿,又是群山连绵又是阵法护卫的,莫说她修为不到家只能靠低阶法器,就是金丹插俩翅膀,这飞起来也全然找不着东南西北。
今晚的情景也在时泱意料之外,他素来知晓眼前人看似蛮横大胆至极,实则内心细腻敏感。
当即莞尔一笑安抚道:“我娘误会了,我这就去与她解释一番,她会明白的。”
谢巧思以往想要整治他时,没少见这人装巧卖乖,此时看他近乎讨好的笑意,不知怎的心里更慌。
“我要回家!明天就走!那什么体质你到底是不是编的,骗我跑这么远,”把时泱扣下来打工抵债和时常威胁给他卖去合欢宗的事情骤然涌上心头,她看窗外夜色厚重,转回脸时已是满眼惊悚,“你该不会要扣着我不让走了吧?还是说要把我卖了?”
时泱扶额,“说什么呢?也罢,先歇息吧,明早你就知道了。”
眼下确实别无他法。
但谢巧思见他要走,急忙一把抓住他,“别走!你留在这儿,万一你出去把门锁了怎么办?”
时泱无奈,“不会锁门。但我若留宿在此,我娘更是要误会了。”
谢巧思脸皮一僵,下意识就将拽住的腕子甩开去,满脸严肃地叮嘱他道:“那你回去好生跟你娘解释清楚,咱俩不是那种关系!懂了吗?”
时泱指尖悄悄捻了捻手腕子,垂眸望着她认真的眉眼,低低“哦”了一声。
见他还算顺从,谢巧思这才摆了摆手,转身准备歇息,全然未察觉身后那道带着一丝丝幽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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