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啪一下盖上了盒子，整个人力竭般跪在地上，猛地松了一大口气。
“厉害啊！好强的缚灵术……咳……都快跟我差不多了……咳……”他一边说一边吐血，半天才抬头看向虞绛，忽然，他像是认出了虞绛是谁，眼睛定住了，“是你！”
虞绛这时才借光看清楚，对方原是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浑身上下都是黑色污泥，连道服颜色都判断不出来，不知道是哪个殿的。
“你没事吧？”
“虞绛！”
虞绛没想到他竟然认识自己，自从拜入白玉京后，他几乎没怎么出过神光殿，其他白玉京弟子也从不上神光殿，他在这山上除了师徽仪外，没有任何认识的师兄弟。
“怎么是你？”那人面孔瞬间扭曲，四个字几乎跟从后槽牙里磨出来似的。
虞绛道：“你认识我？”
那人在听见这四个字时，原本扭曲的表情似乎一下子凝固了，然后顿时更狰狞了，“你不认识我？！”
虞绛注视着那张勉强还能看清五官的黑色的脸，确实没有任何记忆。
对方也明显意识到了这一点，大张着嘴，似乎想要说话，但又像是快要气死了，气急攻心想喷血，但立马他又一口气将血全咽了回去，狠狠吐出一个名字。
“鹿游云！”
“什么？”虞绛甚至没听出来这是名字。
“我是鹿游云！”那少年死盯着虞绛略有不解的表情，他已经彻底无语了，拔高声音说：“我是去年的仙试第二！”
虞绛直到这一句，他才忽然回忆起一点画面，白玉京仙试，一切事情的起点，他跟同一届的许多试炼者交过手，他又看向面前的少年。仙试第二名？
少年阴冷着表情看着虞绛，很显然他看出来了，虞绛到现在还没记起来，他根本就不记得第二名是谁长啥样叫啥名了！
少年闭眼仰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忍无可忍：“狗日的，你真把我的一切都给毁了！”他重新看向虞绛，狠狠擦了把脸上的黑泥与血，“喂！要不要这么目中无人？紫洪仙尊的关门弟子了不起啊？”
虞绛听着对方夹枪带棒的话，又是一顿。
少年不屑地瞥他一眼，又低声骂了一句什么，听不清楚，然后他扭头看向四周已经化为废墟的大殿，倒也不是很在意，看着看着，忽然间，他表情微微一变，“不对啊！你不是在神光殿上吗？”他又看向这满目的狼藉，“那这是哪儿？”
虞绛迎着他陡然转回来的惊悚目光，没出声。
少年像是震惊了，“这儿，绝对不会是神光殿吧？”
虞绛依旧没说话，目光却缓缓落在他右侧的一处。
少年像是不敢回头，迅速摸了下鼻子，但又故作镇定的，做了些心理准备，他还是回过头去，然后他就看见了那块被撞成两截的残碑，上面清晰地刻着“神光离合”四个大字。
鹿游云崩溃了，“操操操操操操操！”他简直要跳起来了，他狗日的把神光殿给砸了！
虞绛看着他，鹿游云浑身紧绷不说话，带着一脸覆顶似的绝望神色，重新转过头来，“它……是个意外。”
虞绛也没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
鹿游云问道：“那、那一位……”
虞绛这次懂得很快，低声道：“他与东皇殿的弟子在一起，还在雷池禁地。”
鹿游云顿时松了一大口气，点了下头，“那，他还会回来吗？”
虞绛被问住了，鹿游云的脸上混合着死到临头和自欺欺人两种极端神情，又有一种狗急跳墙似的隐隐癫狂，仿佛只要虞绛说“会回来”，他就先把他杀人灭口了。
虞绛道：“两日后回来。”
鹿游云的表情一瞬间裂开了，他整个人都要碎开了。
“虞师兄！其实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狗日的焦青华搞出来的！”鹿游云果断换了嘴脸，把能卖的都卖了，他血也不吐了，一脸殷切地跟虞绛讲述此事的前因后果，“这鱼是他的，这缚灵索也是他的，这千机盒也是他的，这是他的内殿考核之一，造一条鱼让人抓，如果抓不到，他就要把我逐出长极殿，但他把鱼放到了神光殿，我是拼死拼活想要阻拦，但这几天的变态考核实在让我精疲力竭，没能拦下它。”
他对虞绛道：“毫无疑问，焦青华是主犯！他是成心的！”
虞绛莫名觉得焦青华这名字有几分耳熟。
鹿游云看出他的想法，立刻道：“长极殿殿主。”一个狗日的活畜牲。
虞绛反应过来了，“是你师兄？”白玉京的弟子都是由师兄带的，很明显鹿游云应该是长极殿弟子，那焦青华便是他的亲师兄。
鹿游云深吸一口气，提醒道：“不，他本来应该是你的师兄！你忘了吗？”
虞绛没明白。
“长极殿是白玉京除神光殿之外第一大殿，当初仙试时，第一个选中你的那个人，就是焦青华，他本来应该是你的师兄。”而我，才应该是紫洪仙尊早已内定的关门弟子，鹿游云把后半句话和着血泪咽回去。
鹿游云是白玉京三代弟子，他从小生长在白玉京，璇玑殿殿主鹿惊原是他的亲大哥，他是四位仙尊和诸位师兄师姐看着长大的，在虞绛这天杀的狗东西忽然冒出来之前，他一直是同辈当中最耀眼的天才，那场仙试，所有人都认为他该是毫无悬念的第一，紫洪仙尊的关门弟子名额也早已内定给了他。
然后这个天杀的姓虞的就冒了出来，最终他在三招之内狼狈地输掉了那场比试，一起输掉的还有他的整个人生。
原本焦青华在第一眼看见虞绛时，便已经内定了他进入长极殿，结果谁成想仙试结束，万年不动的神光殿居然出来截了人，最终虞绛作为仙试第一，光荣成为紫洪仙尊的关门弟子，还能被那一位亲自带在身边教，住进了仙蕴丰盈的神光殿中。
而他，作为连名字都不配被记住的第二名，被随便打发到了焦青华那儿。
焦青华是整个白玉京七大殿最恶心的人，没有之一。
虞绛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才说了几句话，鹿游云就一副控制不住想要抬手掐他脖子的样子。
“兄弟，你把我的整个人生都毁掉了，知不知道？”
虞绛轻挡住他的动作，鹿游云不甘心地抓着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废墟景象，一脸的生无可期，白玉京众大殿他随便砸穿哪一殿都不怕，但偏偏是神光殿……他猛地又像是死到临头非要拖人下水的水鬼一样激动：“都是焦青华逼我这么干的！是他放的鱼！我要是不抓住，他就把我从这座山扇到那座山，我都是被逼的！”
虞绛看了他半晌，继续挡开他试图杀人灭口的手。
小鹿：天啊，他的师兄从不打他？？？这是神话故事吗？
小鱼：我去，他的师兄还会打他？？？这么健康的师兄弟关系吗？
小鱼：感觉你确实挺惨的，那你是怎么克服你对我的仇恨和嫉妒之心的？
小鹿：你经历过那种，每天一睁开眼，就有大比斗在追你的感觉吗？
小鱼：多好的师兄啊。
小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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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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