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次折腾了一个月，但可能因为睡了太久，虞绛这回醒来，身体状况反而比过往都要更好些，虽然仍有些难以启齿的不适，但都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身体中也没什么东西，挺干净的。
他坐靠在床上，被子遮着一半身体，低头闭着双眼，用手重新清理了下。
师徽仪推门而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
虞绛手中的动作停了下，睁开了眼睛，他也不怎么在意，回头看向师徽仪。
师徽仪忽然意识到他可能是不舒服，立即顾不上别的，走上前去，他捞过早已放在床头的外套，披裹在虞绛的身上，问他：“是身体难受吗？”
虞绛抽出手，他总感觉还有东西在里面，但那只是他的错觉，什么也没有。
“没有。”他领口半敞，头发落在肩上，脖颈上印着淡红色的痕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面对师徽仪袒露皮肤会觉得很耻辱，如今却一点感觉也没有，甚至连拉一下领口都懒得动。
师徽仪将他的中衣领口整理了下，用帕子擦干净他的手，“是……还在难受吗？”
虞绛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或许腾蛇对于师徽仪来说，也是无法摆脱的枷锁，神本应高坐神坛，却不得不用最肮脏的、无法启齿的、毫无体面的方式跟凡人在地下水池中发泄兽性，最终一切又都化作对自己摆不脱的愧疚。
虞绛道：“没有难受，我随便弄一下。”他顺势从师徽仪手中抽过帕子，把另一只手也随意地擦了下。
师徽仪看着他的脸，确定他真的没有大碍后，这才稍微放心，重新替他整理了披着的外套。他像是忽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虞绛却不在乎，擦完手后又低头擦了下身体。师徽仪没有多看，头稍微抬了下，用手摸了下他的头发，“要不要再睡会儿？”
“不用了。”虞绛没抬头。
师徽仪的手依旧摸着他的头：“抱歉，这回没控制好时间，让你熬了这么久。”
虞绛的手一停，他知道师徽仪是真心关心他，也是真的愧疚道歉，他的心中居然也没了别的情绪，抬头看向师徽仪，“师兄客气了，分内之事，谈不上抱歉。”
师徽仪低头看他的脸，忍不住又替他整理了下头发，虞绛收拾完，也没有要起床的意思，师徽仪于是对他道：“兰隐取回来了，你看过了吗？”
虞绛闻声扭头望向长案，这个角度师徽仪看不见他的表情，半晌虞绛道：“看过了，多谢师兄。”
师徽仪道：“待过两日你身体恢复好了，便可以重新开始练剑。有凌华仙穗在，哪怕对上神器，兰隐也不会再轻易损坏。”他能看得出来，虞绛很珍爱这柄剑，所以这些天特意用腾蛇之力炼化了凌华仙穗，送给他当礼物。
虞绛没听过什么“凌华仙穗”，但他再没见识也知道，能有个专门名号的剑穗，绝不可能是凡物。他知道对方是一片好意，不想多惹麻烦，也没拂他的面子，道了句“多谢。”
师徽仪看着他，心中莫名柔软一片，满是怜惜之情，他隔着外套轻抚上虞绛的背，仿佛是在安慰着他，又莫名有种想要将人拥入怀中的想法，但他忍住了没有这么做。
师徽仪轻声道：“对了，你的朋友来到山上找你，想要看望你。”
虞绛被“朋友”这两个字说得顿了下，朋友？他明显没想过，能在白玉京的地界上听见这两个字。
什么朋友？
鹿游云待在水阁花厅中，这宫室因为靠近中轴，上回堪堪逃过一劫，此刻他正盯着地上那一整面巨大的银镜研究，灵光流转，恍若镜花水月，还有奇妙的幻影在不断浮动，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他是被师徽仪带上山的，因为他当时人已经快吓傻了，师徽仪见他一不说话，二不离开，便先带着他上来，安置在此处。青鸟也跟着走进来，看看他，像是认出了他，鹿游云当时就在狂冒冷汗，还好这鸟不会说话。
他试着聊过，真不会说话，他稍微放心了点。
这神光殿简直处处恢弘奥妙，随便哪一座宫室都是这样举世罕见吗？
他根本不敢想象，撞塌了一半是个什么罪过，那谁……现在还活着吗？
虞绛出于难得的好奇，他还是穿戴整齐，来到水阁花厅，想见一见那位“朋友”。他甚至在心中猜想，是不是从前他在家乡时的哪位友伴也拜入了白玉京，上山来看望他。
然后他就见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少年。
对方看上去年纪跟他差不多大，身穿长极殿的墨云道服，脸圆圆的，大大的杏仁眼，特别漂亮，一见到他与师徽仪，他就立即从地上站起来。
“你是……”
鹿游云死盯着毫发无伤的虞绛，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完全僵死的脑子忽然做出反应，上前一步大声抢白道：“虞师兄！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啊！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那熟悉的大嗓音一响起，加上那拼了命一样的眼神暗示，虞绛突然就想起来了，那天晚上这人脸上满是乌漆嘛黑的污泥，眼睛鼻子都看不见，虞绛这才认出来是他。
仙试第二？
鹿游云被深深地震撼了，虞绛居然真的一点事儿也没有？安然无恙？连表情都正常得不行，一丁点畏缩都没有。师徽仪就站在他的身后，眼神莫名温柔，静静地注视着他。鹿游云当即意识到，这次想要逃过一劫，必须抓紧虞绛，是的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
至于虞绛又一次眼瞎没认出来他，这种区区小细节鹿游云当场就忽略了，命要紧！
虞绛有点奇怪地看着他，没搞明白他为何又会回来，但对上那疯狂求助的眼神，他也是顿住了。显然，对方是害怕他把神光殿被撞烂的真相说出来，估计也是出于同一个原因，怕事情败露，所以才跑上山想要打探，结果被师徽仪发现，只好硬扯是他的朋友，然后真的被带了过来。
鹿游云满眼写着“兄弟救一下，求你了”，在师徽仪的注视下，虞绛最终仍是点了下头。
“多谢你来看望我。”
“没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谁让我们是最好的朋友！”鹿游云立刻接上，一脸的劫后余生。
虞绛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方也显然没了话题，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无声中，但师徽仪就在两人的身后看着，鹿游云硬着头皮继续道：“听闻虞师兄身体抱恙？我好担心！正好我这儿有瓶灵丹妙药，专治百病，送给你！”
鹿游云从袖中一把掏出紫华丹递过去，药瓶上还有神光殿的刻字标识，虞绛再次顿住。
“哦对不住！拿错了！”鹿游云这才意识到，忙又一把塞了回去，从袖子里又新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虞绛，“真拿错了，是这个！”
虞绛看着那只没有标注任何药名、通体又脏又黄的药瓶，又看一眼鹿游云。
鹿游云招呼道：“快拿着，别跟我客气！”
“……”虞绛最终还是伸手接过那只药瓶，两指轻捏着，他反正是不敢吃。
“不用谢！我们是朋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鹿游云一边快速说一边又看了眼师徽仪，后者正望着他们两人，看上去并没有起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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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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