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墓地。
“娘……誉儿回来看您了。”许暮枫在坟前撒了一地白酒,“自娘走后,实在是让娘失望了,先给娘道个歉。”
“誉儿没办法成为娘所期待的惩恶扬善的好人。这个世界善恶太不分明,过于心软的人只会受尽欺凌,而坏事做尽的人反倒高高在上。誉儿现在几乎不相信任何人。”
“我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了。我只遵循内心的准则。有仇必报,加倍奉还。”
“若来日下地狱见您之时,双手定会占满血污,还请见谅。”
他跪在墓前,行了一礼,既是在祭拜自己的娘亲,也是在与曾经期待过要成为的那个自己告别。
“你倒是个孝子。”
身后传来男人的一声冷哼。许暮枫起身回头,淡漠地盯着自己那个高高在上、从不正眼看自己的亲生父亲:
“你来做什么,父主大人。”
“倒是偷偷给她立了个墓碑。”魔族族长似笑非笑,“今日是她的忌日,为何本尊不能来?”
许暮枫咬牙切齿:“你不配。”
“许久不见,回来倒是硬气了。”魔族族长冷笑,“也是,你和你娘是一个德行,从小骨头就硬得很。”
“我不想在今天、在这个地方看到你。请你出去。”许暮枫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你在嚣张什么?若不是这个女人,让本尊此后断子绝孙,只留下你这个孽种,本尊早就让你死在路边了。”
许暮枫青筋暴起,直呼其名:“许贺洲,若不是你对她用强……又怎会有我?!终究是你自作孽不可活罢了!”
“住口,她明明是心甘情愿的!”许贺洲暴怒,闪身掐住许暮枫的脖子,“你信不信本尊现在就以怀疑你和仙族串通为由,把你打到魔族秘牢去反省反省?”
许暮枫看着怒目圆睁的许贺洲,挑衅一笑:“好啊。我还是那句话,你有本事就折磨死我,一个后种都别留。”
许贺洲咬牙,一把甩开脖子被掐得通红的许暮枫,恶狠狠地说道:
“仙族内鬼,有什么资格在我魔族的领地上有墓碑?今天之内,本尊必拆掉。”
“你敢动她,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许暮枫护在墓碑前,双目通红。许贺洲咆哮道:“明明你也是本尊的亲儿子,为什么你非要一心与本尊作对?!!是她先不仁,骗本尊感情,出卖了我魔族,害的魔族惨败,本尊不过是按照最正常的逻辑拷打并处死了她,为什么在你眼里就只有本尊不可理喻?!”
“那你就敢说你把我当儿子是真心的吗?我和娘亲在外面逃亡,把我们抓回来,折磨她、杀了她。然后让我做了什么所谓的魔族少主。血浓于水,刚开始我也算敬重你,可是你怎么对我的还用我多说吗?!你对畜牲都没那么残忍吧?!”
许暮枫完全不觉得自己理亏,只是愤怒又失望地盯着这个似乎陌生的男人。
“本尊没有错!错的明明是你和那个女人!”许贺洲袖袍一挥,“来人。”
“大人。”两名暗卫迅速出现。
“许暮枫触犯魔族底线,为叛徒立碑,有失少主身份,风云殿前,当众处罚断魂鞭五鞭,即刻带过去执行。”
许贺洲冰冷的声音重重地落下,干脆决绝,不带一丝情感。
许暮枫表情极度隐忍,知道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只得深吸了一口气,任由那两名暗卫过来压走自己。
……
许清柳被江西月搀扶着,两人匆匆忙忙地冲到了风云殿前,刚刚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之中挤到前排,便见得地上大片的鲜血和被吊在风云殿前两尊柱子之间的许暮枫。
还有瘫坐在在一边被侍卫围住,哭得几乎要晕死过去的陈巧倩。
许暮枫的身后,一名执行官高高地站在台阶之上,毫不留情地又是一鞭落下。
“噗!咳咳……”
这已经是最后一鞭了,许暮枫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叫出声,只是狼狈地喷了一大口鲜血,重重地咳了几声,几乎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
“枫哥哥!!!”陈巧倩凄厉地哭喊着。
江西月看着自家殿下那颤抖、发白的嘴唇,几乎没有什么起伏的胸口,不由得捂住自己的嘴,简直差点当场哭出声来。
许清柳赶紧冲上去一把推开许暮枫身后的执行官,羽扇一挥,便斩断了束缚着许暮枫双腕的铁链,把背上血迹斑斑、气若游丝的少年抱在怀里:
“小暮!小暮你怎么样……义父大人为什么又处罚你啊?真是……”
许清柳哽咽着,一时竟说不下去了。
谁知许暮枫微微睁开了眼,挣扎着从许清柳的怀里站起来,随手抹掉嘴角的血迹,跌跌撞撞地往娘亲的墓碑处跑。
“小暮!”许清柳下意识追了上去,江西月擦干眼泪,也跟了上去。
周围的围观者都惊呆了。
“这小少主……怎么还能自己跑?”
“那可是五鞭断魂鞭啊……怎么会有人抗下之后还能自己活动的……”
“也怪不得小少主心狠手辣,他必是对自己更狠。”
“会不会是放水了?”
“放水?怎么可能!你没看到小少主结结实实地被打了个皮开肉绽吗?”
“就是,你们又不是没听到,小少主叫得可凄惨了,听着都疼得不得了……”
……
“小暮!!!”
许清柳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追上的时候,突然莫名感觉到周围空气都骤然凝固了下来。
他看到许暮枫死死地注视着一群正在羞辱、毁坏一个墓碑的魔族人,脸上的表情忽得出现了几分迷茫。
像一个找不到方向的小孩。
然后又发现许暮枫的异瞳变得异常的诡异,下一刻,许暮枫掌心蚀骨钉凝出,毫不犹豫地对着那些人拍了过去。
许清柳目睹这一切,在旁边简直大气都不敢出。江西月扶住摇摇欲坠的他,也是咬着下唇一脸担忧。
惨叫四起,许暮枫缺仿佛失了灵魂,只知道无尽的杀戮,一个,接着一个。
直到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在了血泊里,许暮枫的身体才终于撑到了极限,他身形一晃便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许清柳冲上去,正打算横抱起昏迷的许暮枫,边听得身后有人冷声道:
“不准带走他。”
许清柳当然知道来人是谁,只得硬着头皮道:“义父大人,小少主身体实在已经到极限了,现在我不立刻带他去好好疗伤,轻则落下病根,重则危及性命……”
“本尊难道需要你告诉?”许贺洲语气冰冷而愤怒,“他为了一个罪人,杀了这么多的族人,他需要先反省一下。放心,毕竟是本尊的种,不会让他轻易死了。”
“那斗胆问义父大人要如何处置?”
“打入寒潭。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忘记那个女人,不再忤逆本尊,什么时候放出来。”
“义父大人!!!”
“尊主大人!!!”
“贺洲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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